第27節
夜希低頭沒說話。 “嘁?!庇谌紱_她冷哼一聲,然后向天橋走,“我去找邊婷婷,要是導演換人,我就不演了?!?/br> “于燃,你可別對女生動粗啊?!狈秸雅滤淙碎e話,趕忙跟了上去。 崔荷沒搞懂狀況,問了一句:“誰是邊婷婷?” 楚眠:“團委?!?/br> “噢……眼睛特別細的那個是吧?上次不就是她占用我座位還不道歉?!贝藓苫腥淮笪?,接著她轉向楚眠,“那女的肯定對你有意思,下課總往你那邊湊?!?/br> “我沒注意過?!?/br> 崔荷起身,“算了,我過去問問她?!?/br> 只剩下楚眠和夜希兩個不愛說話的人坐在天臺,氛圍一下子就僵冷了。 楚眠拾起掉落在地的幾頁臺詞,漫不經心地問她:“為什么沒拒絕?” 夜希囁喏道:“她比我更……” “這是她的理由,你的理由呢?” 等了片刻,女生也沒回答,楚眠繼續問:“你知道于燃為什么急著去幫你嗎?” 夜希抿抿嘴唇,不確定地給出答案:“他跟崔荷一樣也討厭團委?” 說完,她還抬頭與楚眠對視了一眼,卻發現對方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容,她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夜希,”這是楚眠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容易討人嫌了?!?/br> 女生整顆心猝不及防地沉下去,掌心滲出層層冷汗。 一陣寒冷的秋風拂過耳畔,等空氣重歸安寧,楚眠才緩緩說道:“你的缺點不是軟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懂怎么感知別人的心情?!?/br> 被他如此直白地指出弱點,夜希大腦里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了。明明男生的語氣很溫和,但聽來卻比嚴厲苛責更加刺耳,仿佛是一塊攻擊力不強的小石子,卻準確無誤地碾過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楚眠注意到她眼眶有點紅了,頓了頓,還是選擇繼續說:“現實世界不如意,你就只想著靠看動漫緩解,你以為這樣逃避,就能徹底擺脫人際關系?別人欺負你,你可以不敢反抗;但是別人幫你,你為什么也不明白理由?”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丟到她腿上。 “你以為于燃很閑嗎?”楚眠輕描淡寫地告訴她結論,“他只是把你當朋友了?!?/br> 少女一怔,眼眶里忍耐半晌的淚水順勢掉了下來。 楚眠不再看她,視線轉移到小賣部的方向,沉聲說:“其實很多時候我跟你差不多,比如現在,我也懶得關心你的情緒。但既然于燃他們挺重視你……那我也能勉強把你列入朋友的范圍?!?/br> 夜希馬上抽出一張紙巾,捂住自己的眼睛。 為了忍住哭泣,她必須緊著喉嚨,無法發聲。等連續幾個深呼吸調穩情緒后,她才歉疚地跟楚眠說話:“對不起,我沒有忽略于燃,只是我……” 楚眠開口,替她補充了后半句:“只是沒想到才跟于燃相處幾天,就輕易被他當朋友了是吧?” 夜希用力點頭。 她一直默認于燃是另一種世界的人,其他幾人也是被她如此劃分,所以能暫時和大家吃飯聊天,夜希都覺得是舞臺劇帶來的巧合。在班里毫不起眼的自己,沒被他們這種光彩奪目的人討厭就已經是萬幸了,她不敢妄想“成為朋友”這種事。 可沒想到在一次次話題的延續里,自己卻不知不覺被于燃認同了。 看她那個受寵若驚的樣子,楚眠情不自禁地笑起來,難得連眼角都有了溫度。 他無奈地笑著,告訴夜希:“于燃就是這個自來熟的德行,你別介意?!?/br> 第26章 玫瑰花 “于燃, 你等一下?!贝藓山凶∷?,小跑幾步跟上, “女生之間的事你就別管了, 我去跟團委商量?!?/br> 于燃點頭, 跟方昭一起停在了教室外, 兩個男生開始考慮之后該怎么安慰夜希, 正說著話, 發現楚眠已經帶夜希從樓道拐過來了。女生垂著頭,眼睛一圈紅, 打招呼時鼻音很重。 于燃忙把楚眠拉到一邊小聲問:“你、你是不是打她了?” 楚眠不懂于燃這是什么判斷思路,只好輕輕錘了下他額頭, “以后別只顧著自己想走就走?!?/br> 于燃還想問夜希話,楚眠捂住他的嘴, 把人拖到一旁, 告訴他“不用擔心”。 等他們在上課鈴響后回到班里, 情況已經有了轉變。 于燃給崔荷發qq:“你怎么把團委打哭了?” 【鯨歌】:干嘛, 你的世界里只要有人哭就肯定是被打的嗎? 【鯨歌】:沒事, 我就心平氣和地教育了她一下, 讓她別犯賤。 于燃聽不習慣女生們之間刻薄的用詞,勸崔荷:“不至于吧, 讓她別搶導演就行?!?/br> 崔荷卻回:“這事不嚴重,我找她是為了別的。你注意過沒有?邊婷婷還有跟她一塊玩的那幾個女的, 下課總往后面走, 假裝看板報, 看窗外,看個j8啊有什么好看的,以為過去多待幾分鐘就能被楚眠喜歡上?” 于燃不明白她話里的邏輯關系,更不懂為什么要突然提楚眠,只問:“那她同意把導演還給夜希了沒有?” “她敢不還,老子就把她頭發全薅斷?!贝藓纱蜃值耐瑫r還冷笑一聲,“我就知道她擠兌夜??隙ú皇菫榱宋枧_劇?!?/br> 于燃好奇:“???那是為了什么?” 【鯨歌】:你他媽有沒有認真看我剛才發的?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狼藏了反犬旁】:哦(⊙o⊙) 既然位歸原主,于燃也放下心。不過他還是好奇夜??薜脑?,便轉身趴在楚眠桌上,攥住對方寫字的筆,阻擾學習。 楚眠嘆氣:“都告訴你了,她沒事?!?/br> “那為什么要哭?” 楚眠覺得,就算自己說出夜希落淚的實情,于燃也肯定理解不了那種心態。 所以他低頭與于燃那雙明亮的眼睛對視,猶豫著說了三個字:“生理期?!?/br> 于燃一愣,悻悻地縮回身子,“哦……當女生真累啊?!?/br> 過了幾秒,于燃又扭過來小聲問:“為什么男生沒有生理期?” 楚眠抬眼瞥他,挑眉反問:“你是想每個月射幾天血嗎?” “cao,你不好奇嗎?”于燃覺得這個話題比較隱秘,還特意伸出手掌蓋在嘴邊,“我小時候看到我家廁所里有血,真的嚇死了!我還以為我媽把我爸給殺了,因為那幾天我爸都沒回家。幸好后來我發現——” 楚眠以為他接下來要說“發現mama生理期”,結果于燃忍不住笑出聲,道:“原來我爸沒被殺,只是恰好那幾天出軌哈哈哈哈哈!” “……”楚眠神色復雜地看著他,不知道該不該跟著一起笑。 隨著課程節奏加快,時間也變得緊湊起來,轉眼已經十月下旬,童話舞臺劇的初選拉開帷幕。 “現在數一下道具,紡錘,搖籃,劍……”夜希拿著表單逐一確認,忽然她驚了一下,“壞了,我光記著喚醒睡美人的那朵花,忘了應該再多準備點鋪床上的,不然躺上面顯得太空了?!?/br> 崔荷掏出手機看時間,“沒事,還不到七點半,于燃來不了這么早,讓他去學校門口花店買?!?/br> 夜希點頭,“嗯,現在道具都齊了,那么……” 兩個女生一致地轉臉看著楚眠。 “穿吧?!狈秸淹榈嘏牧伺某呒绨?,遞過去那件艷粉色的裙子。 楚眠兩眼一黑。 倘若只是穿公主裙,楚眠還能勉為其難地舍掉一點面子;但讓他穿一件通身玫紅色還裝飾蓬松白花、點綴花蝴蝶并罩一層網紗的裙子,他認為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審美凌辱。 “這已經是我能借來最合身的一件了?!币瓜U\懇地說,“s社那里都跟童話故事畫風不符?!?/br> 楚眠抓起她給于燃準備的那件白色王子服,質問道:“那憑什么他的就這么正常?” “哎呀,原著里公主不是睡了一百年才被王子親醒?”崔荷走過去推他進更衣室,“她那個年代流行的款式,一百年后可不就老氣橫秋了,咱們得注重細節,啊?!?/br> 楚眠極不情愿地進去換衣服,等他把裙子套上后,才發現自己剛才惱火早了。 更衣室的門是直接被他踹開的,外面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抑揚頓挫的驚嘆:“哇哦——” 楚眠的臉冷得像是剛從冰窖里取出來。 這條裙子的元素搭配違背人性也就罷了,居然還被設計成了露肩款式,少年凹凸有致的鎖骨就這樣完全展現,肩膀線條也漂亮得奪人眼球。 崔荷遞給楚眠兩團棉花。 “有什么用?” “給你墊胸?!?/br> “……滾?!背哓嗨谎?,提著裙擺邁開腿,徑自坐在了道具床上。 崔荷搖頭,尖著嗓子對他說:“咦,女孩子的腿不可以分得這么開哦!” 楚眠奪過她手里的兩團棉花,直接砸在了她頭上。 崔荷笑得花枝亂顫,這時于燃總算攜一袋子鮮花匆忙趕到學校,一進大禮堂后臺就高聲自我介紹:“男主角閃亮登場!” 下一秒,他就跟裸露肩膀的楚眠四目交匯,空氣瞬間凝固。 于燃詫異地站在原地,接著他腦子一抽,沖楚眠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為了阻攔他們上演“公主化身怨毒女皇暴打小王子”的戲碼,夜希趕緊站出來轉移話題:“鋪床的花帶來了嗎?” “當然!”于燃把帶來的碩大黑色塑料袋放在地上,解開橡皮筋,從里面取出一朵朵純白無暇的菊花,全都是剛剪下來的,新鮮干凈,散發著淡淡芳香。 “于燃,這我可就要批評你了?!狈秸颜f,“全是白花,寓意多不好?!?/br> “誰說全是白的了?!庇谌挤瘩g著,順手從袋子里掏出兩朵金燦燦的黃菊,“這花兒多好,多大!人家老板還送了我兩朵?!?/br> 楚眠雙臂環在胸前,沖于燃譏笑道:“你是想讓我當眾出殯嗎?” 崔荷安慰他:“算了算了,以于燃的智商,沒給你戴花圈就很上道了?!?/br> 幾人一起把于燃帶來的花朵鋪滿道具床,布置完還讓楚眠躺過去試試。他一閉眼,果然整個畫面變得莊嚴肅穆起來,完全就是眾人齊心協力給公主上墳的景象。 “馬上就要到咱們組了?!币瓜2幻庥悬c緊張,“于燃,臺詞你都記住了吧?!?/br> “嗯?!?/br> 飾演睡美人童年的是群眾演員,所以楚眠從出場就只需要躺在床上,等于燃把一株玫瑰花放在他唇上,他才會醒來念幾句臺詞。假發他沒有戴,畢竟只是初選,肯穿上裙子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前期群演的戲份結束,楚眠就開始登臺閉眼沉睡。他安靜聽于燃在旁邊語氣夸張地背臺詞,沒過多久,就到了用玫瑰花喚醒睡美人的關鍵表演。 “讓我來拯救她吧……”于燃聲線開始變得溫柔,他手里握著一支玫瑰,踱步到楚眠身邊。 按照劇本上的演法,于燃現在只要摘下一片花瓣,輕輕放在楚眠嘴唇即可??伤┥砗?,忽然意識到楚眠現在很有可能真的睡著了,萬一自己放完花瓣對方卻沒醒,那豈不是場面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