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霍笙那時知道的不算太多,但多多少少能夠讀懂大人的表情。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他大抵也能夠猜到,在自己的父母因為戰亂而分離的這些年里,他的父親已經另娶,并且霍郯懷里抱著的孩子正是自己的異母meimei。 大人們去了另一間屋子里,就留下他跟那個嬰孩在一處。 那孩子躺在搖籃里,安安靜靜的?;趔喜挥傻米呱锨叭?,趴在搖籃邊望著她。見她閉眼睡著,霍笙伸出手來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 他的確是存著惡作劇的心思,想把那孩子弄哭,誰讓她那么壞,搶走了他的父親。 可等到真的觸到那軟糯可愛的小臉,他竟有些下不了手,本能地減輕了力道,輕得就像是他的小手在她臉上蹭了一下。 只是那孩子還是醒了,霍笙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怕她哭鬧,他知道小孩子都是這樣煩人的。 他甚至做好了捂住她嘴的準備,誰知那孩子只是慢慢睜開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看著他,目光里像是帶著好奇。須臾,竟然笑了一下。 霍笙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樣,不由得也跟著笑。他想知道這孩子會不會說話,就教她:“叫哥哥,來,叫一聲?!?/br> 那孩子沒理他,慢慢又睡著了。 霍笙有些失望,仍舊趴在搖籃邊上,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又伸出手指輕輕戳一下她的小臉,一戳一個坑,倒是自得其樂。 而后,見這孩子熟睡的模樣,他忽然生了一個令他覺得有些羞恥的念頭。他慢慢地俯低身子,在那孩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母親也這樣親過他,說這是表達喜愛的方式。 霍笙在剛才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孩子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他覺得可以讓她跟自己的父親一起回長安,他比較大度,以前的事也可以不跟她計較。 后來他們好像真的回長安了,那孩子慢慢就長大了,就在他眼前,一天比一天更美。 霍郯呢?他不知道,他眼里沒有別人了,只剩下她。 夜已經很深了,霍笙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過來,他是她兄長,他記得自己曾教導過她男女有別。 可她就那樣推開門走了進來,穿得很單薄,一襲煙紅色軟綢袍子松松地套在身上,腰間連系帶也無,行走間衣袂當風,看上去就像個仙子。 他還沒開口,阿練一下子摟住了他,霍笙想掙開,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她一雙小手攀上來,褪掉了他的中衣,從鎖骨處開始往下撫摸,聲音軟軟的,像是在撒嬌:“哥哥,讓我看看你?!?/br> 燭臺上的光照過來,霍笙能清晰地看見她的眼,妖冶的,魅惑的。 她這樣看著他,他就有些受不了。 霍笙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輕輕磨蹭,他還想讓她往下摸摸自己。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醒了。 霍笙頓覺口中焦渴,額上還在冒汗。他抬手擦了一下,起身下榻去倒水,狠灌了幾杯才平復了心里的躁動。 他在想,怎么會做這樣荒唐的一個夢,一半真一半假。 夢里的那個人……不,那不是阿練,只是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妖精。 少年仍不知道,這妖精是從他心里長出來的。 霍笙覺得自己可能睡不著了,正盯著窗戶篩下的一片冷白月光發呆,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開門一看,是阿練。 霍笙有些恍惚了,分不清是不是仍舊在夢里,暗中掐了自己一下。 疼,是真的。 章節目錄 31.壽宴 阿練已經很久沒做過噩夢了, 她將這一點當做是一個好的征兆, 預示著父親一定還平安活著。 可是今晚她卻夢到父親在自己眼前慘死,而她卻救不了他, 只能徒勞地哭醒過來。 她那時滿心惶然, 不知道該怎么辦,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就只有霍笙是她的依靠,只有這與她血脈相連的兄長才會明白自己心里的恐懼。 她本能地就來找他。 因出來得匆忙,阿練的一頭長發披散著, 身上只穿了件軟綢的袍子,也沒有系帶。這個樣子幾乎與霍笙夢里的那個人重合了。 只是對上她的一雙淚眼,霍笙頓時什么綺思都沒有了,先前的那個亂七八糟的夢境也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哭了?做噩夢了?”霍笙問她。 阿練吸了一下鼻子, 點點頭, 將夢里的情景都告訴他。 霍笙在心里嘆了口氣, 抬手替她將眼淚都擦掉, 不無安慰地道:“夢都是反的,別胡思亂想了?!?/br> “可是……”阿練還想再說,只是這會兒她已經清醒了, 想到自己大半夜的把霍笙鬧起來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于是要出口的話就先咽回去了, 只低著頭悶悶道, “可是阿爹現在在哪兒呢?” 霍笙自己還在查, 不過他是不想讓阿練牽涉進去的, 想等到有了確切的消息再告訴她,于是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對她道:“我送你回去吧?!?/br> 霍笙自己住在北屋,阿練住在東屋,要過去就得穿過一個院子。等快到的時候,霍笙停下了:“就送到這兒吧?!睍r間太晚了,怕別人看見了不好。 阿練點頭,聽話地回去了。 霍笙一直等到她屋子里的燭火熄滅了才往回走。 阿練本就累了一天了,得霍笙安慰之后心里好受了些,回到榻上很快又睡著了。這次沒再做噩夢,一覺到天明。 第二日,阿練正在院中逗那只白貓,一抬頭卻見霍笙的那位心腹,名喚蕭豫的,牽了一只短毛獵犬過來。 阿練問道:“這狗是哥哥的嗎?” 蕭豫道:“不是,是侯爺買來送給女君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