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啾!”阿離歡快地撲扇著翅膀。 云欲休睨她一眼,總算是大發慈悲,把玉琳瑯的命玉放到她的面前。 阿離忽然感到近鄉情怯。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翅膀尖尖,摸了摸那塊水潤溫暖的玉。 “啾,啾?!?/br> 果然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直直擊中了她的小心臟。 很柔軟的感覺,好像能治愈所有的傷痛。 她忍不住探過頭去,用自己的喙細細摩挲那塊命玉??粗?,阿離仿佛看到了一個溫柔如水的女人,在淺淺地對著自己笑。 “啾,啾?!?/br> 命玉雖然是死物,但有一種極其奇妙的感應悄悄把兩個尚未謀面的人聯系在了一起。 “啾啾,啾?” 阿離揚起胖腦袋。 玉離衡笑著說道:“姑母她,是一個非常美麗,非常溫柔的女仙。我從未見過像她這樣善良的人。阿離,你若是像尋常人一樣,在父母的呵護疼愛下長大,一定和姑母非常相像?!?/br> 阿離聽過玉離衡與父母的對話,自然能猜到玉離清的成長環境非常不好。 這是為什么呢?一個天賦卓絕又勤奮努力的好孩子,為什么他們不喜歡?說不喜歡都輕了,阿離能感覺到,被困在密室中的夫婦二人,對她的感情已經稱得上是厭恨了。 阿離腦海里分分鐘腦補了一堆狗血親情倫理大戲。 玉離衡溫柔地望著阿離,說道:“放心,我們玉家的實力并不僅僅是明面上這些,你且跟著云欲休,不要攪進那些事里,我這次回去會好生防備,絕不會再被人算計。你等著我,我想辦法和姑母聯系上,一起來見你。她不知該有多開心?!?/br> 云欲休壞笑起來:“那你可要抓緊些,否則未必還有機會了?!?/br> 玉離衡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云欲休……” 云欲休不為所動。 玉離衡嘆息:“那我先回去了。照顧好阿離,拜托了?!?/br> 云欲休毫不客氣地擼掉了阿離一小鬏茸毛。 玉離衡也算是比較了解云欲休的人,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他是答應下來了,于是點點頭,化作一道流光掠遠。 阿離目送玉離衡遠去,然后把那塊命玉攏在翅膀底下,像孵蛋一樣護著,云欲休也沒理會她的小女兒情結。 不想,剛下雪山,阿離就聽到翅膀下面傳來了清脆的玉碎聲。 好巧不巧,玉琳瑯竟在此刻出事了! 在阿離眼中,玉琳瑯本來只是一個徹底陌生的人。 那次玉亦拿出灰色的命玉說玉琳瑯已死時,阿離一點感覺都沒有,只在心中猜測圣宮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書中并沒有提到圣宮發生過叛亂,阿離也不記得玉琳瑯這個人物的結局。 她思來想去,始終覺得自己穿越的蝴蝶效應不至于這么快就能影響到圣宮里面去,就沒有再多心。 至于當時以為的玉琳瑯之死……阿離并沒有那種普度眾生的菩薩心腸,自然是沒感覺的。 但此刻,望著多了一條裂痕的赤色命玉,阿離的小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一股極其暴躁的情緒在胸中躥動,她不自覺地呲起了脖頸上的毛毛,一雙小翅膀直楞楞豎了起來,圓溜溜的黑眼睛中暴發出兇光。她身體僵硬,垂著腦袋,死死盯住那枚顏色正在逐漸變淺的命玉。 “嘖,可惜?!痹朴萃O履_步,立在了漫天風雪中,瞇著眼睛,望了望玉離衡離去的方向。 也不知是可惜玉琳瑯出事,還是可惜玉離衡錯過了這個噩耗。 他發現阿離頭頂的呆毛分成了三束,支楞楞地朝著天,忍不住輕輕笑了下,伸手去撥。 阿離狠狠一口啄中了他的手指! 喲,還有一點點疼。 云欲休挑起眉梢,看著自己蒼白的指頭上浮起一個小小的三角紅印。 再看阿離,只見她全身茸毛都立了起來,小腳爪緊張地繃著,半蹲著身體,把那塊正在褪色的命玉藏在自己胸.脯的毛毛下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啾,啾?!彼傲斯八?。 很快,命玉的邊緣變成了死灰色。 阿離的身體更加僵硬。 云欲休看著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整個人的氣息都沉寂了下去,找了塊大石頭盤膝坐下,替阿離擋住了吹來的風。 反正一個人也不需要死很久,耽誤不了多少事。 云欲休這樣想著。 不過這一次他失算了。命玉慢慢褪色,直到正中還剩下指甲蓋大小一塊赤色時,忽然就停滯不動了。 等了好一陣,依舊一動不動。 “啾?”阿離的身體終于柔軟了一些,直直立起的毛毛趴下去一小半,她小心地用翅尖碰了碰那塊玉,又揚起小腦袋看著云欲休,“啾?” 云欲休毫不客氣,拿起命玉甩了幾下。 “啾!啾!”阿離頓時炸毛了。 云欲休拎住她的翅膀,任她的小腳爪在空中徒勞地亂踢。 他把那命玉上下拋了幾圈,又貼在眼睛前,使勁晃了幾晃。 “啾啾啾啾!” “喏,這不是好好的?!彼偹阃O铝撕谑?。 阿離無力吐槽:“……啾?!?/br> “這種情況,應當是rou身死了,元魂還在?!痹朴莺眯牡馗嬖V她,“不過元魂至多能撐七日,而且渾渾噩噩,不會記得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能力。飄七天,就散了?!?/br> 阿離搖了搖小腦袋,用喙指了指那一小團赤色。 那么鮮活,哪里像他說的這樣? “嗯……”大魔頭好心地又想了想,“或者,元魂被困在了某個特殊的地方?!?/br> 阿離堅定地望著他:“啾!” 云欲休笑道:“我可沒那閑功夫幫你?!?/br> 阿離搖了搖頭。她沒有要他幫忙的意思,只要他肯放了她,她可以找都屠阿玉,可以找玉離衡…… 云欲休領會到了她的意思,臉色頓時極其難看。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命是我的。自身難保,還想救人?” 阿離望著他,不掙扎了,圓溜溜的黑眼睛里慢慢滾出一顆亮晶晶的小水珠。她梗著脖子,呲著毛毛,一副“我雖然無法反抗但我可以讓你沒有好毛擼”的決絕架勢。 毛茸茸就是正義! 一人一鳥僵持了片刻。 “嘖?!痹朴菀荒樠捞?,“南魔天有件寶貝叫做陰陽硯,可以短暫地連接虛實陰陽,取域主令時,你可以順便問他討要——” 阿離頓時活了:“啾!” 云欲休冷冷一笑:“只是順便,不是幫你?!?/br> 阿離討好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啾啾!” 云欲休目光微微閃爍:“你就不好奇我那洞徹人心的本事么?” 阿離愣了下,急忙真誠地搖頭。 直覺告訴她這里有陷阱。云欲休絕對沒有讀心術,否則怎么會不知道她早已經換了芯子呢?他的能力肯定是什么禁忌,因為這一刻,他眼中的殺意表露得明明白白。 阿離隱約記得,當初在辟魔之淵,云欲休說到遙卿卿是沖著逆生輪而來的時候,眼神也和現在一樣可怕。 大佬的秘密少知道為妙,溜了溜了。 阿離歪著腦袋,用小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意思便是——本胖鳥絕對沒有半點要害你的意思,就算你真能讀心,人家也完全不虛噠! 云欲休有些好笑。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當初竟然會栽在這么一貨的手里。 說好的高貴清冷呢?不近人情呢?不問凡塵只求道心呢? 他瞇了瞇眼睛,把阿離捉到面前,陰森森地說道:“到了南魔域,你負責與南魔天接觸,不得墮了我的威名,否則……” “啾?” 云欲休不再耽擱,把阿離往肩膀上一撂,身體化為一道殘影,劃破了雪山上空冰清玉潔的云。 很快便到了南魔域。 南魔域的氣候特點是濕和熱,密密地生長著雨林,赤色的河流在林間蜿蜒,空氣很悶,阿離的茸毛很快就全部粘在了身上。 自然,這一域的妖魔,便是以毒物為主了。 也不知道云欲休把西北二域的域主令藏在了哪里,他帶著阿離飛速掠過叢林,不多時,便找到了一處大樹巢,它像一個碩大的瘤子,垂在一株高逾百丈的巨樹下面。 樹巢外殼是一層又一層的藤蔓,藤蔓被細密地編織起來,編成繁復精美的花紋,上面涂滿了藍盈盈的毒汁,孔洞里刁鉆地鑲嵌滿了從毒物身上取出來的毒針、毒刺。若是誰想要用蠻力突破樹巢的外殼,必定秒秒鐘毒發身亡。 幾只巨大的蜘蛛和蝎子妖還在孜孜不倦地編織著,織好新的的毒網,便把它牢牢地固定在這座堡壘上。一層又一層,無限加固。 看起來倒是非常心靈手巧。 云欲休嫻熟地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裳,罩住阿離,助她恢復了人身。 “這里就是南魔天的……宮殿?”阿離遲疑地抬頭望了望摩天大樓一樣的樹巢。 不知為什么,云欲休沒有立刻回答她,只用一種令人寒毛倒豎的古怪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 阿離琢磨不透這一位的想法,雖然心中焦急,卻也知道云欲休根本沒必要幫助自己,他肯松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這種時候若是還湊上去催促,那便有些不知好歹。 阿離從來也不會認為性別是什么優勢,更不會把它當作武器。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世界是很公平的,每一條捷徑里其實都藏著自費項目,安排得明明白白。 云欲休發了會愣,總算是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他取出一件黑色斗篷,拉低了帽沿,幾乎蓋住了整張臉,然后手中凝出死鐮,交到了阿離手上。 入手極為寒沉,阿離總覺得死鐮之上氤氳的黑霧好像是活物一樣,讓人莫名感到心寒,好像稍不留神,自己的血rou就會被它收割掉一般。 “見了南魔天,我該怎么說?”阿離定了定神,有禮貌地征求了一下大魔頭的意見。 “隨便,莫要提到我?!痹朴菝嫔琅f古怪,像是怕冷一樣,身體整個縮在斗篷底下,幽幽地補充了一句,“任何事情,你自己應對,自行決定。不要問我,問了我也不會回答?!?/br> 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