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大魔頭懶洋洋地瞥過一眼,目光落在那只王八妖的尸身上,眉頭微微皺起,有點不高興,又說不上來究竟哪里不高興。 江拾軼總算是意識到不對勁了。 “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齒道,“你有了別人?!你瘋了吧!就憑你如今這副妖魔之軀,還能找到什么好的!也就我不嫌棄你!” 阿離笑起來:“可我嫌棄你啊,不,我不是嫌棄你,不能侮辱了嫌棄這兩個字——誰會嫌棄一灘狗.屎?你還不配被我嫌棄!” 都屠阿玉二人簡直愛慘了阿離這副跳腳罵人的小模樣,頭湊著頭,捂著嘴巴咯咯直笑。 江拾軼眸光漸冷。 其實阿離心中也有些忐忑。如果不能拖到封魔禁結束,那么唯一可以制衡江拾軼的就只有云欲休。但是,那個魔頭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測,他的性子陰晴不定,出不出手完全得看當時的心情。 這會兒,他心情如何呢? 阿離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只見云欲休像一道影子一樣,抱著胳膊陰森森地站在都屠后面,沒有半點存在感。 阿離的目光落到了云欲休的臉上,頓時一愣。 他居然在發呆! 阿離順著他那道懶洋洋的視線一望,只看見了一只死王八。 ??? 她茫然地轉回頭,卻見江拾軼不知什么時候已貼到了面前! 他的身上有股熏香的味道,一聞就知道非常名貴。不刺鼻,雄性的誘.惑氣味混合著沉厚的木香。 他比阿離高了足足一個頭,此刻正垂眸望著她,眼睛略有些充血,唇角掛著一抹刻意的冷笑,有一點失態地說道:“近墨者黑,阿離,你被這些妖魔污染了。沒有關系,我會幫助你、凈化你!” 他突然出手,抓向她的胳膊。 阿離嚇了好大一跳,急忙向后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瞬間,阿離感覺到深深的無力。 實力差距太大了!生殺予奪,只在他人一念之間! 江拾軼抓住了阿離的胳膊。 阿離倒抽一口涼氣,呆住了。 “放開她!”都屠阿玉嚇了好大一跳。沒想到這仙族行事恁不地道,以強凌弱還要搞偷襲! 一不留神,阿離崽竟已經落到江拾軼的手上了,拍爛大腿都沒用。 不過,都屠阿玉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們大喊一聲之后,江拾軼竟然非常聽話,老老實實就放開了手。 夫婦二人雙雙一愣,急忙欺身上前,把阿離護到了身后,警惕地盯著江拾軼。 只見江拾軼怔怔地抬起手,放在眼皮底下看。 他那只手上染到了一層黑色不明物,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玄水?”江拾軼瞇起眼睛,鷹一般的目光釘在了阿離身上。 直到這時,他才后知后覺發現,阿離身外環繞著一層淡淡的黑色水膜,極緩慢地游走周身,在這陰暗的洞窟中十分不起眼。 江拾軼之前被阿離的容貌攫住了心神,壓根就沒發現她身上的異樣。 “云欲休的本命源氣!竟在你的身上?!難怪!難怪!難怪你明明落入墮龍池卻沒死……”江拾軼心中說不出的失望,他沖著阿離搖了搖頭,“既然你逃出來了,應當聽到了我和遙卿卿的爭執——我為了你,已經徹徹底底得罪了她,你非但不領情,還這般對我!阿離,你太讓我失望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無情?!?/br> 江拾軼這下是真明白了。 原來,他以為最安穩、最不需要花心思去籠絡的這個女人,已在不經意之間脫離了掌控。她背叛了他,和云欲休攪到一起了!想到云欲休,江拾軼心中的殺意再一次暴漲。 當初云欲休嶄露頭角的時候,江拾軼抱著一種奇異的看戲心態,密切地關注云欲休的一舉一動。他想要看著這個同樣草根出生的凡人在仙族的鄙夷打壓中舉步維艱,走一遍自己當初走過的坎坷道路。想要看見云欲休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發出不甘的怒吼聲,掙扎隱忍,拼命向上爬。江拾軼甚至還猶豫過,若是云欲休求到自己頭上,要不要拉他一把,讓他投入自己麾下。 遺憾的是,他等來等去,卻始終看不到云欲休吃癟的樣子,更找不到半點自己從前的影子。云欲休好像根本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行事肆無忌憚,渾無禁忌,那些想要讓他吃苦頭的人,反倒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再后來,云欲休還和玉離衡成了朋友。 這是讓江拾軼最為意難平的一件事情。從前無論自己怎么努力,卻始終無法讓玉離衡高看一眼。雖然玉離衡從未明言,但江拾軼知道,他看不起自己,認為自己配不上他的meimei!可是,云欲休分明也是草根出生,憑什么玉離衡就能放下那清貴的架子,見天圍著他轉? 憑什么?! 憑什么云欲休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憑什么他能成為自己想成為卻無法成為的人,憑什么連對自己死心踏地的女人,也轉投了他的懷抱?! 憑什么?! 此刻在江拾軼心中,云欲休是不是魔尊轉世已經不重要了,總之,他要讓他死! 江拾軼咬牙切齒:“云欲休已被我重創!阿離,你以為他護得住你么?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他是如何凄慘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慘看戲的大魔頭忍不住發出了極有反派特色的爆笑。 第30章 .不良人 云欲休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間,出現在阿離的身邊。 一只冷冰冰的手落到了阿離的肩膀上。 大魔頭滿懷惡意,將阿離小小的身體整個攬進了懷里,挑釁的眼神斜斜睨著江拾軼。 “打你,用不著本命源氣?!痹朴莺芮纷岬靥羝鹨贿叴浇?。 他隨手把阿離往身后一撥,撥到了阿玉的懷里。 阿離呆呆地看著這個痞里痞氣的姿勢,總覺得他很像一個在學校門口打架的中二不良少年。 她的預感沒有錯。 下一秒,只見云欲休稍微擼了下衣袖,身影一閃,拳頭正正砸中了江拾軼的左臉! “……” 江拾軼有本命源氣護身,這一拳下去,反倒是毫無防御的云欲休皮開rou綻,指節上露出了白骨。 不過江拾軼也沒好受到哪里去,雖然沒有受傷,但被人當眾打了臉,簡直可以稱作奇恥大辱。他連退了好幾步,才徹底消去了云欲休的力道。 云欲休消失了,再出現時,人已無聲無息躍到了江拾軼的頭頂上方,雙手交握,獰笑著,重重砸下! “他在你上面——”伏在洞窟頂上尋找域主令的巫山秀第一個發現了云欲休的動作。 江拾軼反應不可謂不快,身體微側,一縷殺機四溢的褐色藤蔓從掌心攀起,正正對上了云欲休。顏色這么深,意味著江拾軼已經動了真格。 江拾軼微微瞇起眼睛,準備迎接震蕩沖擊。 沒想到,那縷藤蔓竟然直直穿透了云欲休的身體。 滿臉獰笑的云欲休消散了。 是殘影! 江拾軼心頭一寒,來不及躲避,右邊臉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雖然看起來云欲休傷得更重些,但江拾軼已經快要發瘋了。 心神一亂,動作更是方寸全失。 云欲休輕易就貼到了他的胸.前,重重一肘撞在了江拾軼的胸.膛上。 依舊沒有擊破本命源氣的防御。 云欲休雙拳滴血,肘部折了個怪異的弧度。他不以為意,信手接上斷掉的關節,身形閃到了江拾軼身后,身體半旋,一腳踹中了他的臀部。 “云欲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你竟來送死了!”江拾軼怒極而笑,身體中瘋狂地涌出無數藤蔓,把本體牢牢護住,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只觸手搖曳的海膽。 云欲休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欺身而上,毫無章法地抓住那些利刃一樣的藤蔓,揮拳亂揍。 很快,他成了一個血人。江拾軼雖然有些不解,但看著云欲休不停地受傷,心中不由大覺暢快。 “大人他為什么要這樣打?”都屠無語地望著戰斗中的兩個人,“莫非他是在給我們崽崽出氣?” 阿離老臉微紅,覺得很不好意思。 阿玉倒是清醒得很,她重重拽了把老熊的胳膊,壓低聲音道,“大人在拖時間,封魔禁再有百息也就結束了!到時候我拖住巫山秀,你與大人合力擊殺了這個龜孫子,再過來幫我弄死蛇精!” 阿離尷尬地轉了轉眼珠,為自己方才的臉紅感到臉紅。不過她總覺得云欲休不像是會設計這種軟綿綿戰術的人,那家伙自負狂傲,怎屑于和都屠聯手打一個江拾軼呢? 江拾軼不是蠢人。 阿玉想到的問題,他也想到了。 “想拖時間?”江拾軼冷聲喝道,“做夢!” 旋即,高逾十丈的仙人法相出現在黑暗的洞窟中。 清氣流轉,鶴鳴聲聲。 “云欲休,我看你護得住幾個!”只見江拾軼掐訣結印,祭出絕式,洞窟忽然改頭換面,鳥語陣陣,青草氣息撲鼻,地面上,無數碧草蔓延,掩去了遍地妖魔的尸首。 “不好!”阿玉攔腰抱起阿離,把她放到了都屠寬闊的肩膀上。 就在這時,江拾軼發動了殺招,地面的碧草一瞬間瘋長,像吐信的毒蛇一樣,直直襲向幾個站立的妖魔。 都屠阿玉執手躍了起來,落到一個巨大的火盆邊沿。 “嘶——燙燙燙!”老熊的熊掌瞬間紅了。 “別叫了!你看看都宰!”阿玉盤在都屠腰上,心有余悸地望著下方。 只見都宰來不及躲避,被那瘋長的碧草從足底扎穿,血rou之中像是鉆進了什么活物一樣,扭曲蠕動著向上攀爬。 他張大了嘴巴,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大哥!救我!啊啊啊啊啊痛啊啊??!” “二弟!”都屠目眥欲裂。 還沒來得及思考救不救、怎樣救,都屠便看見那瘋長的碧草順著火盆下面的架子爬上來了! 他呲著嘴望了一眼都宰,覺得還是自己這一家子不要落到那個處境更要緊些,當即扭走了頭,不再理會都宰的哭號哀求。 只見都屠一手攬住阿玉的腰,另一手扶住阿離的肩膀,帶著她們高高躍起,轟一下落到了一個更高的火盆上。 燙啊燙啊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