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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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終奔跑起來。    跑過遍地的血與火,跑過無數的孤獨與苦難,在光的盡頭,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司予!”    “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睡了那么久,可算醒了!”    司予睜開眼睛,耳畔響起儀器的滴滴聲,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在鼻尖飄蕩。特殊病房里燈光明亮,時逾深冬,他卻并不覺得冷,反倒嗅到了一點熱鬧的氣息。    他如有所感地偏過頭,目光一點點聚焦,最終對上了一雙深灰色的眼睛。    秦奪眼眶微紅,坐在床邊垂眼看著他。他們倆之間離得那么近,比無數漫長的夢境里都要近得多,彼此呼吸交錯,只要一俯身,便能落下一個真實的吻。    司予和他靜靜對視了幾秒,彎起眼尾,低聲問:“我好像聞到了雪的氣味,外面下雪了嗎?”    秦奪如預想中那般俯下身,額頭被柔軟唇瓣觸碰的那刻,司予聽到他的聲音傳到耳邊:“沒有下雪,但是快過年了?!?/br>    “是么?”司予抬眼,對上床邊無數人關切的目光,輕笑起來,“那今年過年,大家一起在協會包頓餃子吧。    “我想吃玉米餡兒的?!?/br>    第164章 云梧    云梧是在司予醒后的第八天醒的。    彼時秦奪正在陪著司予復健,躺了兩年的身體各方面機能都有所下降,哪怕一直在特殊病房里細細養著,腿部肌rou也或多或少有些萎縮。    好在sos病毒已經解決,現在不再有任何宿者或怪物亟待著司予去處理,他有足夠的時間把身體慢慢養回來。    病毒協會到底不是療養院,沒有專業的復建設備,為了方便照顧“病患”,司予醒來的第二天,秦奪就直接開車把人接去了自己家。    秦奪住的小區離病毒協會不遠,周圍環境很清凈,一百三十平的平層,即便是兩個人一起住也綽綽有余。    把司予這半個病患在臥室安置好之后,秦奪轉身進了廚房,準備午飯。然而他走進廚房還不到十分鐘,才剛把菜洗好,就聽到廚房外傳來了輪椅的動靜。    秦奪回過頭去,他家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十分寬敞,此刻司予的輪椅就停在廚房門外,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見他回頭,這人彎起眼睛,十分坦蕩地對著他笑了一下。    秦奪挑了下眉:“怎么了?”    “沒怎么,”司予語氣悠悠,“就是自己在房間里待著無聊,過來看你養養眼?!?/br>    秦奪發現這人這次醒了之后,不知怎么變得有些粘人,也不算太明顯,主要表現為小動作小眼神不斷,而只要秦奪離開他的視線范圍超過半小時,必然會收到司予發來的信息。    明明以前他和“粘人”兩個字全不沾邊。    秦奪心念一轉,很快意識到他這是在心虛,偏偏他這會兒的身體狀態也做不了什么別的,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哄”自己。    他眼里帶上了一點笑意,沒再攔著司予的“眼神sao擾”,從袋子里拿起一個土豆,問:“土豆你想怎么吃?”    司予不假思索道:“用茄子醡炒吧?!?/br>    這句話剛一出口,仿佛觸及了某個開關,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默了片刻。    茄子醡并不是昀山本地的吃法,是蔡悅舒的家鄉菜。在病毒世界的那九年里,司予曾無數次吃過這道菜,甚至直到此刻都能夠清晰地回想起它的口感。    秦奪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接著若無其事地走到洗菜池前,沖去了土豆上的泥土,溫聲道:“今天恐怕不行了,昀山沒有賣茄子醡的,不過你要是想吃,下次我讓媽多從老家帶點回來?!?/br>    司予垂著眼,沒有回話。秦奪隱約預感到了什么,果不其然,半晌后,聽見他低聲說:“對不起?!?/br>    秦奪回過頭去,外面的陽光從窗口照進屋內,司予坐在光里,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秦奪嘆了口氣,刻意帶過了這個話題:“想吃個茄子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道什么歉?”    司予輕輕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br>    ——關于病毒世界里發生的一切,他們一直默契地避而不談。那些無數的痛苦、鮮血與死亡,好像只要不再提起,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但司予知道,不是這樣的。    有的東西越是刻意避開,時間久了,就越有可能成為沉疴痼疾。    他動了動嘴唇,正想說點什么,秦奪已經擦干凈了手,從廚房走了出來。    他走到司予身前,蹲下身,抬頭看著他問:“你既然跟我道歉,那你說說看,你錯在哪了?”    “我……”    他才剛開口,秦奪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要是讓你自己說,你估計又是說一堆不著邊的話來氣我,還不如我直接告訴你?!?/br>    他一只手撥弄著司予的耳垂,語速很慢:“你錯在自己一個人不聲不響地把什么都扛了下來,什么都不肯跟我說;錯在總是自己一個人孤身犯險,從來都沒有試著信任過我;錯在不知道愛惜自己,拿著我的心肝去糟踐?!?/br>    他的語氣里沒什么指責的意味,平靜得像是那些或撕心裂肺、或夜不能寐的痛苦都沒有存在過,但司予的手指卻蜷了起來。    ——他注意到秦奪的眼尾洇開了一點不甚明顯的紅,很淡,幾乎像是一個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