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郭騏又喚來另一位崔捕頭帶著他在縣衙里四處走走看看,領了捕快的腰牌和衣服,再與縣衙里其他捕快見過。上回為了請郭騏出面救人,他曾與官差們比試過武藝,后來也與他們一起前去營救凌玉和楊素問,故而眾人對他印象深刻。 “大人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盡快前來當差,最好明日便來,畢竟如今人手正是不足,不知你意下如何?”臨離開前,崔捕頭便問及了他的意見。 程紹禟只略想了想便應了下來。 如今他身上的傷早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左右如今也沒有其他事在身,倒不如早日當差。 回到家門前見到同樣外出歸來的凌玉,他本是想將今日之事告訴她,可看到她冷著臉,一副‘我不想與你說話’的表情時又咽了回去。 自從上回爭吵過后,夫妻二人便陷入了冷戰當中。 凌玉對著誰都是有說有笑,唯獨一見到他便冷下臉,讓本已經有心求和的他氣悶不已。 夜里夫妻二人同睡一床,可兩人間卻隔著一個小石頭,小石頭頭一回睡在爹娘中間,一會兒側過頭看看爹爹,一會兒又側過頭去看看娘親,笑得眉眼彎彎好不開心。 凌玉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如同往常那般給他講故事哄他入睡。 輕輕柔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著,程紹禟的神情漸漸也緩和了下來,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漢,居然與弱質女子置起氣來,還一惱便是好些天,他又覺得好笑不已。 輕柔的女子聲音不知什么時候便停了下來,側過頭一看,身側的兒子已經沉沉睡去,而兒子他娘則如同這些日每一晚那般,背對著自己睡去。 他有心求和,探出手去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口,卻被對方用力抽了回去。 這怒氣原來還不曾消下半分……他有些無奈。 “小玉,我有話要與你說?!彼麎旱吐曇舻?。 凌玉卻沒有半點反應。 他又耐著性子喚了幾聲,對方依然不理他。 他想了想,翻身趿鞋下地,靜靜地望著一動也不動的凌玉片刻,忽地一笑,越過兒子伸出手去,將里頭的女子凌空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懸空,凌玉嚇得叫出聲來,待整個人落到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她才驚魂未定地用力在那胸膛上捶了一記。 “你要嚇死我了!” “怎么?終于肯和我說話了?”程紹禟挑了挑眉。 “放開我!”凌玉氣鼓鼓地瞪他,生怕吵醒兒子,低聲惱道。 小石頭越長越大,已經不再似前些日子那般一睡便到天亮,讓人極為省心的時候了。 “不放!放開了你便又不理人?!背探B禟反而將她抱得更緊,語氣甚至帶著幾分抱怨。 凌玉用力掙扎了幾下,卻又怕他把自己摔著,到底不敢太過,唯有繼續瞪他:“你到底要說什么?” 程紹禟卻有些得寸進尺了:“你答應了不再生氣,我便告訴你?!?/br> “不說拉倒!我還不愿意聽呢!”凌玉輕哼一聲。 大夜里的吵得人家不能睡,這會兒又不肯說,這誰慣的破毛??! 程紹禟被她噎了一把,也不惱,無奈地笑了笑,低頭再看看懷中娘子氣乎乎的生動表情,卻是覺得越看越是歡喜。 成婚至此,聚少離多,他險些忘了她當年在田地里叉著腰怒罵二流子的那一幕。分明是個俏生生嬌滴滴的姑娘,罵起人來卻半點不含糊,俏臉泛紅,柳眉倒豎,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里泛著盈盈水光。 他一直覺得當眾罵人是女子最為丑陋的時候,可偏偏卻覺得這個正罵著人的姑娘怎么看怎么讓人歡喜。 心中突然涌現一股柔情,他忍不住低下頭去,在那雙美目上親了親,見凌玉被他親得似是懵了懵,大為得意,干脆便趁她回過神之前,再度低下頭去,含著那如花唇瓣流連纏綿,不舍離去。 末了,還親昵地摩挲著那已有幾分紅腫的丹唇,唇齒間流轉著那一聲聲似討好似求饒甚至還似是撒嬌的‘小玉’。 凌玉喘著氣,聽著那一聲聲的小玉,心里那股氣怎么也發泄不出來了,只到底又有些不甘心,唯有橫了他一眼:“叫魂呢!” 程紹禟低低地笑了起來,也是察覺她語氣已經不再似方才那般惱了。 “還不把我放下來?這成什么樣子?你也不怕累?!绷栌裼滞靥派洗妨艘挥?。 “原來娘子是擔心我會受累,放心,我好歹也是習武之人,若連自己娘子都抱不動,那也著實沒用了些?!彼{笑道。 話雖如此,他仍是順從地將她放了下去。 雙腳落到實地,凌玉才松了口氣,又瞪他:“誰擔心你了累不累了,美得你!” 說完卻又發現腰間仍舊是橫著那人的雙臂,用力掙脫幾下而不可得,羞惱地道:“放開呀!” “不能放,若是放開你便跑了可如何是好?” 凌玉被他的無賴氣到了:“家里就這般大,又是大夜里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好好好,是我的錯,別惱,我真有事要與你說?!背探B禟連忙哄她,只又覺得自己這般曲意討好的模樣著實是英雄氣短,若是讓弟兄們知道了,只怕又有好一頓取笑。 不過轉念一想,這便當是閨房之樂了,誰讓懷里這小娘子他動不得呢! “要說快說,再不說我便要去睡了?!绷栌褚膊辉冈倥c他置氣,再這般磨磨嘰嘰的便是要天亮了。 “我明日便要到縣衙里當差?!?/br> “這般快?”凌玉這下倒是真的意外了,仿佛不久前才聽程紹禟說打算接受郭騏的提議,到縣衙里當捕快,不曾想明日居然便要去了? “縣衙里正缺人手,郭大人希望我能早些去,明日一早我便要走了,若是差事不忙,大概晚上能回來;若是忙,怕是要歇在衙里。只不過是哪一樣,你們都不必等我?!?/br> 凌玉雙眉微蹙:“可是抓捕那梁方之事?” 程紹禟意外她的敏感,只是也沒有瞞她,點了點頭:“確是。你放心,郭大人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必要將他抓捕歸案?!?/br> “那你多加小心?!背诉@般叮囑他外,凌玉不知還能說什么。 程紹禟微微一笑,額頭抵著她的,低低地道:“不惱了?” “惱!自然是惱的!誰讓你那般兇的罵人!”他這般一問,凌玉便又憶起了當日他怒聲質問自己的情形,又是委屈又是生氣,用力想要推開他,可對方卻是紋絲不動。 程紹禟連忙將她抱得更緊,不理會她的掙扎,在她臉蛋上親了親,哄道:“那日是我的語氣重了些,莫要惱了?!?/br> 凌玉只想給他翻一個白眼,這男人真是,連哄人都這般**的,方才一聲聲地喚‘小玉’的時候不就挺好的么? “總而言之,不管你是怎樣想的,我就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爹娘上了年紀,身邊一定要有人照顧,大春哥打小便與他們親近,六叔自有了新六嬸后,對他也是不聞不問,父子之情淡薄,大春哥到我家去總他一個人過那種有爹等于沒爹的日子好?!绷栌襁€是堅持道。 程紹禟眉頭不知不覺地皺了起來,有心想要分辨幾句,怕再度惹惱她,到時只怕又要冷戰,那種被她無視的感覺著實太難受堵心,他可不想再經歷一回。 只是,若是要他違背本意贊同她這番話,他著實又說不出,唯有含含糊糊幾句對付了過去。 凌玉如何看不出他根本還是不認同自己的做法,心中一陣氣苦,又是連連在他胸膛上捶了幾下,見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時又暗悔。 當日做什么要選個體格健壯的,**,壯得像座山一般,若是惹了他,他惱起來,只怕一根手指頭也能把她壓死,到時豈不是有苦也說不出? 只不過再轉念一想,這男人明明還是不認同自己的做法,可卻再不反駁,也不甩臉子,還肯主動退讓,如此看來,她的眼光好像也不算太差。 反正兩個人過日子,總會有些摩擦,如今他既肯主動讓步,她何必再執著?畢竟人是她挑的,路是她自己選的。 想到這,她便也熄了那股惱意。 程紹禟自然也察覺到她的變化,總算是松了口氣,忽又覺得,自己的小娘子當真是位知情識理,并不胡攪蠻纏之人,到底年紀尚小,一時行為有差著也是人之常情,總歸日后他留在家中的日子漸多,好生教導便是。 夫妻二人都有了揭過之意,自然氣氛便好了。 而程紹禟摟著這溫香軟玉,不知不覺間便起了些旖旎心思,加上又刻意想要討她歡心,也好徹底過那些不愉快過去,忍不住便又將她擁緊了幾分,凌玉開口之前立即堵上她嘴,親了又親,怎么也不舍得放開。 凌玉氣結,男人果然便是會得寸進尺。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男人的親吻越來越兇,并且漸漸下移,凌玉衣衫前襟被扯開,曲線若隱若現,愈發讓程紹禟的動作粗魯了起來。 凌玉卻嚇得渾身僵硬,臉色煞白,尤其是當她看到燈光映出來的地上交疊一起的人影,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程紹禟便是再遲鈍也察覺了她的異樣,連忙停下了動作,輕輕哄著她:“別怕,別怕……”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苦悶,難道是自己早前的不知節制嚇壞了她?若是如此,這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凌玉靠著他,慢慢地讓自己平復了下來,想到上輩子所經歷的那事,余悸未消地往他懷里縮去。 “別怕,我不會再碰你了?!背探B禟暗暗嘆了口氣,真是滿腹郁悶不知向誰訴。 能怪誰呢?還不是當日臨出門前那一晚,他自己不知節制,把她翻來覆去地折騰,明明她已經求饒了一回又一回,可他偏偏只是嘴上哄著‘最后一回最后一回’,可動作卻半點也不停。 這不,把人給嚇著了,這陰影還一留便留到了如今。 他無奈地伸出手去,把她身上半解開的衣衫重新攏上,再一見她仍舊發白的小臉,又悔又憐,輕輕地在她額上親了親:“別怕……” 凌玉本正不知應該如何為自己的反常找理由,可見他這般模樣,仿佛是已經在心里找著了原因,一時不解,只是到底不便細問。 待她打算躺回床上時,卻發現程紹禟不知何時把小石頭抱到了最里頭的位置,正沖著她溫柔地道:“娘子,夜深了,該歇息了?!?/br> 她抿了抿唇,半晌,一言不發地躺了下去,任由那人心滿意足地摟著自己。 滿室黑暗,她睜著眼睛靠著身邊的男人,想到了上輩子的那一晚。 那也是一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一晚,她睡得正沉,半夜卻被人壓得透不過氣,待她猛然驚醒,竟不知屋里何時闖進了一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正壓著她,粗魯地扯著她身上的衣裳,那臭哄哄的嘴巴往她臉上、脖頸處啃。 那一刻,她嚇得魂飛魄散,死命掙扎,好不容易逃脫,又被對方扯著頭發拉了回去。 最后,掙扎中她也不知摸著了什么,用力往那人頭上砸去…… 那人死了么?她不知道,因為當晚她便帶著婆母、金巧蓉和兒子逃了。 也是自那晚起,她習慣在枕頭底下放一把匕首。 第28章 次日一早, 程紹安便驚訝地看到兄嫂已經和好如初了,心中納悶。 倒是王氏像是沒有察覺半分不妥。 哪對夫妻不是床頭打架床尾和的, 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再說,以長子那性子,也惱不了太久。 過繼之事已經定了下來,凌玉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便將全副身心投入留芳堂中去。 王氏知道她與人合伙做生意后有些意外,也有幾分不贊同, 但聽聞合伙之人是她娘家兄長和縣里回春堂以前楊大夫的女兒,加上程紹禟也已經應允了,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倒是程紹安聽聞后興致勃勃地想要加入一份,如今茶水攤的生意越來越差, 收保護費、場地占用費等各種名目費用的流氓地痞惡霸越來越多, 入不敷出的局面漸漸成為常態,縱然凌玉已經不再從他的收益中抽取部分了, 可他能掙的錢依然不多, 只有以前的零頭。 凌玉早就預料過他的反應, 正想說話, 那廂程紹禟已經搖頭道:“此事不妥,若是自家人的生意倒也罷,可這當中還牽扯了楊姑娘。況且,店鋪之事能成, 全靠了大春兄, 若是咱們家中再加入一人, 倒是有占便宜之嫌?!?/br> “你大哥說的對,此事便罷了,你若是想,待巧蓉進門后再做些其他小生意,若是錢不夠,娘這里還有些?!蓖跏想S即勸次子。 親家那頭的生意,自己家中有兒媳婦這一房加入便足夠了,再加次子這房成了什么? 程紹安有些失望,但兄長與娘親都不同意,他也不能再說什么,唯有悶悶地應下:“那好吧!” 凌玉有幾分感動,捫心自問,她確確實實是不想程紹安摻合進來,但是以她的身份卻又不適宜拒絕,由程紹禟和王氏出面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