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高個男子冷笑:“如今你想怎樣?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至于東西要怎樣拿到,這便不關我們的事,你把錢結了,咱們便一拍兩散!” “事情還沒辦完你們便想拿錢,哪有這般好的事!”梁方壓著怒氣,只到底怕得罪他們,又緩了緩語氣道,“你們先去找紙筆,事情成了,我再加一成,如何?” “三成!” “你別獅子大開口!” “最低兩成?!?/br> “……好!” 凌玉定定地看著他們爭執,若有所思。 看來這伙人的關系并不是那么牢靠…… 梁方居然這般輕易便相信她的話,以為方子果真便毀了,那只有一個可能,便是他曾經到楊家盜取而不可得。 她斜睨了身邊人一眼,忍不住一陣頭疼。 這蠢丫頭缺心眼到什么程度?竟連家中曾遭不速之客都不知道?也不知她是怎樣平平安安地活至今時今日的。 不過再一想到她上輩子可能的結局,她又有幾分心疼。 房門再度被人鎖上,屋里重又回歸安靜。 良久,楊素問低低的聲音打斷了凌玉的沉思。 “對不住,玉jiejie,這回是我連累你了?!?/br> 凌玉嘆了口氣,輕輕摟住她:“說什么呢,又不是你愿意的?!?/br> “玉jiejie,若這回我難逃一死,你便把我家里的東西都賣掉了,把錢給誠伯,他照顧了我這般久,我卻沒能讓他過上好日子?!睏钏貑枂÷暤?。 “別說傻話,咱們都會平安的?!绷栌裼X得喉嚨有些堵,輕聲安慰她。 楊素問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玉才聽到她低聲嘆息道:“只可惜這輩子沒辦法把回春堂贖回來了……”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哪需要咱們兩個人守著!老三,你便留在這,我到前面方便方便?!?/br> “去吧去吧!” 外屋的說話聲傳進來,凌玉心思一動,片刻,對著楊素問如此這般的耳語一番。 “jiejie,jiejie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快來人哪!”朱老三百般聊賴地靠坐在門口,忽聽屋內傳出女子的驚呼,他當即起身,沖著屋里喝道,“吵什么呢吵什么呢?” “快來人救救我jiejie!”里頭的女子哭叫著。 朱老三不耐煩地掏出鑰匙開了門,一邊推門而入一邊罵道:“他娘的……” 話未曾說完,后腦一陣劇痛,悶哼一聲,‘咚’的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快走!”機不可失,凌玉當即拉著楊素問就往外沖。 兩人慌不擇路,根本認不清身處之地,只知道周圍是一片樹林,而身后遠遠已經傳來了男人的叫罵聲,那叫罵聲越來越近,嚇得她們愈發拼了命般逃。 “分開跑,能活一個算一個!”忽見前方一條三岔道,凌玉當機立斷。 “好!”楊素問應下,兩人一左一右分別跑開。 凌玉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力氣便逃,遠遠的,仿佛傳來楊素問的尖叫聲,可她根本不敢回頭,腳步更是越來越快,哪怕視線已經有些模糊,腦子里仍只得一個念頭——逃! 腳下被東西勾住,她一個不穩,整個人便從小山坡上滾了下去,直到后腰撞上了石塊,痛得她飆起了冷汗,可仍死死地咬著牙關,掙扎著起來,邁開步子又繼續往前跑。 “我讓你跑??!”身后有男子聲響著,她臉上血色褪了幾分,緊接著雙腿被木棍打中,她整個人也再站立不穩撲倒在地。 “跑啊,你再給我跑??!他娘的!”男人有幾分扭曲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那人見她居然還不死心,再想到被砸破腦袋的兄弟,頓時惡從膽邊生,一個箭步上前,抽出身上匕首就往她心口刺去…… 寒光閃起,凌玉腦子只閃過一個念頭——他娘的,老娘這輩子居然比上輩子還要短命! 第24章 眼看著那匕首就要插到她的身上, 千鈞一發間, 一陣凌厲的破空聲, 凌玉只聽到抓著她的男人一聲悶哼,禁錮著她身體的力度陡然卸去,那人抓著匕首的手一松, 匕首直直便掉落了下來。 她臉色大變, 奮力就地打了個滾, 險險地避過了那道寒光,卻又觸動了后腰處的傷,痛得她直冒冷汗。 可下一刻, 一雙有力的大手驟然把她拉住, 狠狠地拉著她撞入一個厚實的胸膛。 凌玉本就忍受著痛楚, 如今又這般一撞,直撞得她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幸好幸好,幸好你沒事,幸好沒事……”隨即,耳畔響著男人顫抖的聲音。 程紹禟不敢想像,若是他再來晚一刻, 他的娘子將會遭遇什么?失而復得的后怕與喜悅齊齊涌上心頭, 也讓他抱著懷中人的力度不知不覺地收得更緊。 凌玉只覺得骨頭都快要被人折斷了, 尤其是后腰處傳來的痛楚, 一陣比一陣猛烈。她很想張口大罵抱著她的男人, 可不知為何, 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 “程壯士,你再不放開尊夫人,尊夫人只怕就要死在你的手上了?!苯K于,有人瞧不過去了,清了清嗓子,沉聲提醒。 程紹禟一聽,連忙松了力度,低頭望向懷里的娘子,果然發覺她滿臉痛苦,一張俏臉煞白得嚇人。 “你怎么了?哪里受了傷?”他大驚失色,急切地在她身上打量著。 凌玉深深地呼吸了好幾下,待覺得腰上的痛楚稍稍緩解幾分后,恨恨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再續娶一個年輕貌美的?!” 程紹禟還沒有回答,方才出聲的那男人便笑了起來:“程壯士,尊夫人中氣如此充足,想來應無大礙,此處便交給你們,我去追另外的賊人?!?/br> 凌玉這才發現周遭除了程紹禟和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賊人外,還有四名作捕快打扮的男人,為首的那一位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后朝著程紹禟點了點頭,帶著其中的兩名捕快朝著東邊方向飛奔而去。 剩下的兩名捕快則一人一邊把躺在地上的那人架了起來。凌玉此時才發現,那人后背竟然插著一支利箭。 “是你射的他?”凌玉驚訝地問,語氣卻又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憂慮。 程紹禟點點頭,又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憂,解釋道:“放心吧,我已經避開了他的要害,死不了的,不過是受點皮rou之苦?!?/br> 凌玉松了口氣。 那就好,畢竟打死人和打傷人可是完全不同的,哪怕對方是惡貫滿盈之徒,也不應該由一個平民百姓出手取他性命。況且,膽敢光天化日之日駕著馬車擄人,如此猖狂,說不定背后還有什么靠山。 “你報的官么?”她又問。 程紹禟小心翼翼地將她橫抱起來,不答反道:“有什么話回去再說?!?/br> “……也好?!苯俸笥嗌?,凌玉整個人都似是虛脫了一般,有氣無力地回答。 “不行,還有素問,素問她……”可緊接著,她又想到了如今下落不明的楊素問,焦急地道。 “放心,張捕頭已經帶人去救她了,相信很快便會把人給救回來?!背探B禟耐心地安慰道。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拋下她……”說到‘拋下’二字時,她的語氣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復雜,最終還是低聲道 ,“咱們尋個安全的地方等等他們好不好?” 程紹禟雖然想盡快離開此處,也好讓他檢查她身上的傷,但見她憂心仲仲的模樣,知道她必定不會安心跟自己離開,唯有頷首應下:“好!” 凌玉被他一路抱著到了十里長亭,竟意外地看到了一身便服的縣太爺郭騏。 對這個‘財神爺’大人,她還是有些好感的,示意程紹禟將自己放下,微微笑著向郭騏行了禮:“民婦程凌氏見過郭大人!” “很好,很好,程夫人受驚了,還有一位楊姑娘呢?”郭騏捊了捊兩抹短須,一副老懷安慰的模樣。 “回大人,張捕頭已經帶著人去救楊姑娘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便能把人給救回來?!背探B禟回答道。 郭騏一聲冷笑:“如此甚好,程夫人放心,本官必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此番被擄,幕后主謀是一名叫梁方的男子。此人乃綿安城富商,這回擄人主要是為了楊姑娘手上一張玉容膏的方子。在此之前,他曾三番四次糾纏楊姑娘,欲買楊姑娘的方子,只楊姑娘始終不允?!绷栌裣肓讼?,還是把自己所知道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郭騏。 “綿安城的商人竟敢到本官轄內作惡,本官絕不輕饒!”郭騏一臉正氣。 凌玉暗暗松了口氣。 眾人便在十里長亭處等候著消息,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終于出現了張捕頭等人的身影。 “大人,幸不辱命!” “素問!” “玉jiejie!” 凌玉乍一見楊素問,頓時大喜,連身上的傷也顧不得了,一把推開扶著她的程紹禟便朝她快步而去。 楊素問卻直接小跑著撲進她的懷里,又哭又笑地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還以為這回肯定活不成了!” “都過去了,咱們都好好的,將來必能長命百歲?!绷栌袢崧暟参恐?。 “梁方跑了?!”郭騏惱怒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著,也讓兩人瞬間便噤了聲。 “玉jiejie,你說他還會不會再回來報復咱們?”楊素問有些害怕地問。 “想來不會,這時候他都自身難保,哪還能回來報復咱們?!绷栌衿鋵嵭睦镆矝]有譜,可還是勉強安慰道。 只不管怎樣,抓捕梁方和處置幫兇之事便歸官府處理,她們不便多言。 程紹禟護送她們回城,剛進了城門便看到了凌大春,凌大春一見她們平安歸來,居然雙腿一軟便坐到了地上,喃喃不止:“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凌玉忍不住好笑,輕輕踢了他一腳:“大春哥,起了,該回去了!” 到了城中,因彼此不同路,程紹禟鄭重謝過了郭騏等人,郭騏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這是本官應該做的?!?/br> 略頓了頓,他又不死心地問:“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本官的提議么?” 程紹禟沉默不言。 “罷了罷了,什么時候你想明白了便來尋本官便是?!惫U也不在意。 凌玉等人暫且回了楊素問家中,凌大春又急急請了大夫替她們治傷。 凌玉除了后腰處傷得比較重外,身上其他處都只是一些小擦傷,楊素問的情況比她又更好一些,只是手臂有一處擦損得比較厲害。 自被擄后足足過了一日一夜,雖然凌大春已經尋了理由應付過了凌秀才夫婦,可凌玉仍舊是放心不下,待上了傷藥后便要告辭歸家。 “玉jiejie,你、你們不能留下來么?誠伯回了老家,如今家中只得我一個人……”楊素問拉著她的手不肯放,軟聲懇求。 凌玉也有些放不下她,想了想便道:“不如你隨我到家中住一陣子?” 這個“家”指的自然是凌家,畢竟程家里有一個未曾成婚的程紹安,楊素問這么一個非親非故的未出閣姑娘住進去倒是不大方便。 “可以么?會不會太打擾了?”楊素問驚喜地問。 “不會,我家里平日只得爹娘二人,你若能去,他們必然歡迎?!?/br> “好,那我便隨你去!”楊素問高興地回了屋,兩三下便收拾好了行李。 母女連心,女兒去了鎮上一夜未歸,雖然次日一早凌大春前來報平安,但周氏卻總有些七上八下,便是抱著小石頭在懷中也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