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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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有事的?!辟R遲又笑了一下,將下巴抵在郗長林頭頂,“沒想到你第一時間居然是擔心我?!?/br> “畢竟你是金主大人?!臂L林話帶笑意,放在賀遲肩胛骨上的手由按改為揉,手法相當熟練,“不如你提前做好遺產分割,將大頭都歸到我名下?那我不僅不會擔心你,還會巴不得你早點死?!?/br> “不管大頭小頭,甚至墊桌腳的五毛硬幣都是你的?!辟R遲在郗長林腰上捏了捏,靠在他耳垂邊說話,聲音越壓越低,“我是你的,死了以后的鬼也是你的?!?/br> 郗長林平平一“嘖”,揉了大概半分鐘,一爪子拍在賀遲背上,接著從他懷里掙脫出來。 “你說,我們沒有第一反應按報警鍵,制造這場意外的人會不會以為我們已經死了?!臂L林玩笑般開口,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不用拿手機打燈,也能看清電梯內的情況。 內部無損,出風口完好,電已經斷了,監控攝像頭不再工作,電梯停的位置大概在兩層樓之間。 “emi已經繞過酒店安保直接報了警,不出十分鐘,消防就會抵達?!辟R遲理了理衣領,說。 “你把emi安排在了酒店?”郗長林問。 賀遲點頭:“嗯,沒讓她跟上清名山?!?/br> 郗長林“咦”了一聲:“那電梯……” 賀遲嘆了聲氣:“很遺憾,這應該是在她過來辦理入住手續之前就安排好的?!?/br> 郗長林心說這位幕后指使者真是機動靈活,他下午才透出消息表明自己在《幻日》劇組,沒想到晚上之前就將下一步計劃安排妥當。 “酒店內部有他們的人,能把握好時機讓電梯出事的,可能性最大的是監控電梯的值班人員,至少也與值班人員有聯系。查應該好查,不過抓兩個小蝦米沒有意義?!臂L林背靠上電梯金屬內壁,手托著下巴,不慢不緊地分析。 賀遲走過去,幫郗長林把身上滑落大半的外套扶好,輕笑著道:“郗喵,你說,他們已經欺負到我頭上了,我如果聽你的,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有點沒骨氣?” 郗長林抬眼瞪他:“……還給了你參與進來的理由是吧?” “畢竟別人先打我?!辟R遲攤開手,表情無辜,“你難道不許我還手?” “是是是,賀大狗,你每次都很有道理?!臂L林冷哼著,抬起腿往賀遲小腿上輕輕一踹。 消防來的時間比預想要早,但電梯停的位置很不恰當,強行開門后,只有頂上四分之一的空間位于樓層之上,換而言之,只有從外部吊繩、或者搭梯子進來,才能爬出去。 且電梯極不穩當,施救過程中隨時有二度墜落的危險。 整個救援持續了半個小時,在即將踏出去的前瞬,郗長林站到救援人員的盲區,反手往金屬壁上一推,讓自己一頭栽倒在地。 咚—— 這一摔干脆利落至極,白皙光潔的額頭頓時溢出鮮血,賀遲看在眼中,雖然明知這人是在故弄玄虛,但心還是狠狠被揪起。 “emi,把車開出來,馬上送人去醫院?!辟R遲大步跨過去,將郗長林抱起來,沉聲對外面的人道。 emi回應之后,女士高跟鞋踩在地面噔噔作響。這聲音逐漸遠去,郗長林靠在賀遲懷中,聲音小小的:“去宮酌在的那家?!?/br> 賀遲沒作聲,只是加重力度掐了一把這人的腰。 “用的道具?!臂L林抿了抿唇,還是決定作出解釋。 這次的電梯事故影響很大,不僅對酒店內員工及住客的出入造成不便,風娛董事長助理的出現,更是讓經理將心吊到了嗓子眼——事故發生在酒店電梯中,如果真出了事,他們不可能不負全責。 風娛那邊高層的心也在跳,而《幻日》劇組內,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知曉了此事。 施洛來得最快,步速堪比競走,還邊走邊罵助理當時不該把他拖走。秦導和幾位制片跟在之后,再次,便是樓陽和過來友情客串的br公司一姐、以及視帝陳思明,剩下的多多少少跑來圍觀了一眼,不過消防人員一到,便將多數人疏散了。 被困的兩人出來后,賀遲抱著郗長林,沉著一張臉誰也沒看,徑自走向走廊彼端的另一部電梯。 他懷中的青年,一只手無力垂落,指尖蒼白,手背青黑血管極為明顯,刺眼又了無生機,如同失了靈氣的玉;半邊臉埋在賀遲胸前,露出的那邊側臉,額角血跡紅得近乎為黑,沾濕大片鬢發,臉龐白得如同死灰,唇色慘淡,看上去十分滲人。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拯救下滑的收益!作者決定讓她家的貓出道成為偶像?。▌澋暨@句) 應該是,作者家的貓今天很勤奮地幫她多碼了一千多字! [1]補魔:出自《fate》,意思是通過親密接觸從對方身上獲取魔力 第39章 啞光黑賓利疾馳入六月夏初的雨夜中, 將酒店燈火輝煌甩遠在身后。車上安裝的都是單向玻璃,郗長林便不再裝模作樣, 一個鯉魚打挺從賀遲懷中坐直身體, 再從后者手里接過方巾,胡亂往額頭擦了兩把。 這傷口是真的,不過出血量卻是假, 被這么一弄,不僅沒干凈, 額前反而更花。 賀遲把方巾扯回自己手中,動作輕緩地為郗長林擦拭臉上血跡, 聲音壓得有些低,似乎還沒從方才對待旁人時的冷漠中走出來,“在有更好的方案的前提下, 下次不許這樣了?!?/br> 賀遲口中所謂的“更好的方案”,是指在救援人員將電梯門打開前, 便假裝暈倒, 沒必要弄得這樣聲勢浩大。 郗長林短暫地瞇了下眼睛, 微微仰起頭, 方便賀遲伺候他,邊理直氣壯地說:“這樣比較能體現出我的堅強不屈, 直到最后一刻還在努力撐起身體, 但生命的強度終究有限,最終沒有人能逃過死神伸來的鉤索?!?/br> “你不知道往我身上倒?”賀遲冷哼,口吻帶著點責備。 青年討好般笑笑, 額頭往男人手中蹭了一下,說:“那樣效果就沒這么隆重了嘛?!?/br> “是是是,反正你為了達成目的,從來不顧惜自己?!辟R遲沒好氣地用方巾干凈的一角,往郗長林臉上戳了又戳,話中的冷淡了去。 郗長林仍是笑瞇瞇的,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但臉色依舊滲人,被偏黃燈光一照,如同老舊房屋里的墻壁,白中透著青灰。 這人額前污黑的血跡被清理干凈,連帶那撮劉海也給薅了兩下、梳順,賀遲才停手。 將這張價值上萬的方巾隨手往垃圾簍中一丟,賀遲又道,“宮酌在的那家醫院不好打點之后的環節,檢查報告一出來,對方就能知道你沒事?!?/br> 郗長林使用的道具叫做“紅顏凋零”,價格還算便宜,只要小幾百,效果如現在所展現出的,令使用者臉色看上去如同已經落氣了的死人。不過僅僅是表面,如果真到醫院檢查,那么檢查報告該是什么結果,就是什么結果。 這一點郗長林早就料到,他攤了攤手,說:“就是因為什么結果都檢查不出來,我看上去有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才更有理由留院觀察?!?/br> 賀遲抿了抿唇:“好吧?!?/br> 青年對這樣簡短冷淡的回復十分不滿,傾身湊過去,眨了眨眼,說:“你沒有覺得我特別機智?” “當然有,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辟R遲點著頭,抬手在郗長林頭頂順毛。片刻后,他想起了某方面的問題,眉心蹙起來:“但醫院的人魚龍混雜,如果留院觀察,就算系統能夠進行全方位監視,我也害怕那些人會趁此對你下手?!?/br> “宮酌簡直要哭了?!臂L林意味深長道,“我也要哭了,你對宮酌都這么放心,難道害怕我這邊會出問題?” “如果你真的出了事,哭的人就是我了?!闭f著,賀遲扭頭看向車窗外,聲音漸低,“當然了,你不會管別人會不會為你哭?!?/br> 郗長林用指尖碰了碰賀遲的指尖,斂眸輕聲道:“我不會那么不小心,在找出那個想殺我的人、并且報完仇之前,我不會死的?!?/br> “你不要擔心?!苯又?,又補充了一句。 這話讓男人沉默了起碼三四分鐘。 路燈一盞接一盞倒退,光芒被拉長成一條蜿蜒流淌的河,盡頭不知何方,起始不知何處。雨滴淅瀝瀝打在車窗上,在玻璃上匯聚成明亮的珠串,順著輕微的弧度往下滑落。 賀遲就坐在這一幕光與雨之外,臉部輪廓被車內的頂燈光芒映得深邃至極,眼眸湛藍,如同微起波瀾的海面。 他垂下眸眼,手指抓住郗長林時不時挪過來的手指,緊緊扣住,說:“報完仇之后呢?” “當然是過自己的人生了?!臂L林撩了一下眼皮,笑了笑。 男人喉結上下滑動,聲線有輕微發顫:“你想過怎樣的人生?” 想了一會兒,郗長林晃著賀遲的手說:“買房,裝修好了出租,最好是弄成民宿,這樣躺著就能來錢了?;蛘唛_個咖啡館,開在能看見海的地方,整個店分成兩個部分,一邊賣書,一邊賣咖啡和甜點?!?/br> “其實這兩者不沖突,反正開咖啡店,我也不會守在店里為客人們泡咖啡,而且我不會做西點?!闭f著,他又覺得這樣并不好,“唔”了一聲,道:“算了,開花店吧?!?/br> “開花店你需要很早起床,在客人們上門前將花修剪整齊、插好?!辟R遲說。 “啊……聽你說起來就覺得累?!臂L林倒在椅背上,“那就單純地開一間書店,在學校附近,賣小說漫畫,也賣五三王后雄薛金星,看那些男孩子女孩子們受盡苦難?!?/br> 賀遲沒忍住一笑,笑完后,問他:“不想彈琴嗎?” “彈啊。每天晚上,抱著琴去街心公園,或者地鐵站,或是別的什么人多的地方,賣個藝賺個錢?!臂L林歪了下頭,挪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闔上眼睛,輕聲說道。 賀遲勾著郗長林的手指,偏頭打量這人,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真不愧是你?!蹦腥说吐曊f。 “為什么突然夸我?”郗長林像受驚了的貓,眼睛撐開一絲縫,瞥了眼抓著他的手不放的男人。 “不愧是你啊?!辟R遲重復了一遍,并不解釋,語氣如同嘆息。 真不愧是你啊,你自己的人生,除了你,再不愿裝進其他人的人生。 男人心想著,緩緩斂下眸光。 宮酌所在的醫院距離清名山并不近,但好在清名山位于郊區,離哪兒車程都遠,所以去那邊,并不存在舍近求遠的問題。 為了把戲做足,emi開車開得很快,一路掛紅燈過去,將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生生縮短至二十分鐘;抵達目的地后,又雷厲風行地上樓,把預約好的醫生請出來,接著去辦理住院。 這家醫院的設備不如先前賀遲帶郗長林去的那家私人醫院先進,預約的是外科大夫,走常規程序,先詢問傷情、rou眼查看,由于什么都沒看出,表面只有一個破口,而郗長林又說著腦袋疼腦殼昏,還惡心想吐,醫生不得不讓他去拍片。 郗長林晃晃悠悠讓賀遲扶著他去了,臨進門前還不忘對賀遲說: “你也撞傷了,去檢查一下吧?萬一傷到脊椎神經了呢? 前段時間有部很火的電視劇,其中有一個案件講的就是一個人騎摩托車摔到后頸,那時脊柱斷了,但由于皮還連著,沒有當場死亡,不久后又發生了一次撞擊事件才去世,最后進行尸體解剖,他的家人才知道死因并非第二次事故?!?/br> 說這話時,這人漆黑眼眸如浸了水一般濕潤,就如林間的麋鹿,聲音更是柔弱,尾音還帶著顫。 賀遲忍了又忍,終究是沒舍得對他動手,只揉了揉腦袋,讓他去拍片醫生那邊。 至于住在頂層vip病房的宮酌,得知郗長林也進醫院后差點沒歡喜得放串鞭炮慶祝。 他迅速叫人往自己病房加了一張床,把一切布置妥當后,給賀遲打電話,讓郗長林和他住一起,方便互相照應。 “宮小酌住的那間房裝修不錯,我挺喜歡的?!碑斮R遲掛斷電話,郗長林仰頭對他道。 聽到這話,坐在郗長林對面寫病歷的醫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天知道他們醫院裝修都是一個色調,白色墻壁白色天花板以及白色地板,vip病房中最多再隔斷出了一個會客室,再加上沙發和落地窗。 簡而言之,作為一家歷史悠久的公立醫院,他們的vip病房還挺寒磣的。 “那我呢?”賀遲問。 “你回家呀?!臂L林彎眼一笑,他的“恢復”十分循序漸進,這會兒已經能做一些簡單動作,比如抬頭和低頭時不至于“腦袋疼”,“就別去清名山底下住酒店了?!?/br> 賀遲:“emi已經在取生活用品的路上了,大概十分鐘后就會回到醫院?!?/br> 郗長林佯裝訝然:“這么晚了,你竟然還讓emi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跑腿?” 賀遲:“……她是我的生活助理?!?/br> “那也是女孩子?!鼻嗄曦焸涞?,“已經是深夜了,就算是開著車,也不安全?!?/br> “難道是男人就安全了?”賀遲挑了挑眉,手緊扣住郗長林手指,拇指指腹在手背上細細摩挲,“我一個人開車回去就不會不安全?” 在病歷頁尾簽字的醫生不禁抬頭看了這兩人一眼,又和被吩咐一直等候在此的護士長對視。 郗長林好似拿賀遲沒辦法,又好似頭再度疼了起來,撐著手抵住額頭,不再說話。 醫生刷刷幾下簽完字,打印出處方單,一同交給護士長,讓她帶這兩位病人上樓、處理后續。 “真的想和宮酌住一間病房?”賀遲牽起郗長林,邊走邊偏過頭來問,“晚上房間里有別人在玩手機、吃東西,或者他睡覺打呼嚕很響,你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