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蘇芩蹙眉,盯著那塊破石頭不做聲。 陳穎蘭臉上笑意更顯,她看著那塊破石頭,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今日這蘇芩,真真是要被她踩進泥里去了。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塊石頭,便當作是我?!蹦腥说穆曇糨p柔帶啞,吞吐之際混雜著杏花酒香,又帶著泥土的濕潤氣。 這份深情款款,哪里還有半分在旁人面前的恣睢隨性,直柔的根不能將整個人都塞到蘇芩手里。 蘇芩眼睫一顫,手心一濕,那塊冷硬的石頭就被斐濟給塞進了她手里。 “這可是我的心,姀姀要抓好了?!?/br> 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 斐濟緩慢松開蘇芩的手。 蘇芩下意識使勁一抓,將這塊圓潤的小石頭牢牢攥在掌心。 男人低笑,聲聲入耳。 蘇芩不自禁面色一紅,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那么聽話,讓她抓便抓,好似這么一塊小破石頭,真的就是這個男人的心似得。 這么硬…… 那頭,斐濟說完,走向一旁夏達送的那面玻璃蒹葭屏風前,然后慢條斯理的褪下身上的外衫裹在手掌上。修長手掌握成拳,強勁有力的拳頭破空而來,一記重拳敲碎了屏風上罩著的透明玻璃,露出里頭的蒹葭。 眾人一陣驚呼,趕緊四下逃竄,生恐被這些飛濺的玻璃碎片傷了身子。 “斐濟,你在干什么?”夏達怒吼出聲,看著地上狼藉一片,一陣心疼。 斐濟抖了抖手上纏著的外衫,隨意扔在地上,側眸看向夏達,眸色慵懶,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諷意。 “只是拿回,我自己的東西罷了?!?/br> 話落,男人伸手,從玻璃碎片中取出一支蒹葭,拿在手里,然后轉身看向蘇芩。 蘇芩握著手里的石頭,突然想起方才男人說的話。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如今她的手里,攥著他的石頭。而他的手里,拿著她的蒹葭。 細膩的緋紅從面頰上開始蔓延,順著粉頸向下,直將整個身子都染成了粉紅色。 如此別出心裁的一段真情告白,實在是讓眾人大開眼界。 云雨不知何時散去,熠熠日光從云層中暈蕩而出。傾灑在西階臺面上,落在男人那張俊美如儔的面容上,順著那黑油發頂籠罩下去,直將那整個人浸潤在日光內,俊美如神袛。 男人身上的衫子半濕,透著深漬色。濃密睫毛上沾著些微雨珠,微一顫,便落下來。襯在那雙極黑極沉的眸子上,就似滑過珍珠的露水。 斐濟揚袖伸手,執著那蒹葭,慢條斯理的置到嘴邊,然后張口一咬。 男人的動作優雅自如,好似嘴里嚼著的不是蒹葭,而是極美味的食物。 眾人一陣莫名。蘇芩對上男人看過來的視線,下意識身子一抖。 男人吃的很慢,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就跟在將蘇芩那嬌花般的軟嫩身子抽皮扒骨似得嚼進嘴里。 這個時候,蘇芩突然想起那日里鳳陽縣主對蘇蒲說的話。 會把你咬成一段一段的。 如今看來,他不只是會把她咬成一段一段的,還會把她嚼碎了,吃進肚子里。 “姑娘,魚來了?!奔t拂捧著那條妾魚,走到蘇芩面前,不知這西階處何故會是如此狼藉場面。 蘇芩回眸一笑,“來的正好?!?/br> 她抬手端過那魚。 魚裝在漆盤內,極重。蘇芩撐著纖細皓腕,晃晃悠悠的走到陳穎蘭面前。 陳穎蘭顯然還沒從方才的場面里回神。她怔怔的盯著斐濟,不知這事怎么會發展成如今局面的。 “這魚,還是送還給陳姑娘吧,蘇三消受不起?!?/br> 說完,蘇芩手一抖,那魚便兜頭朝著陳穎蘭潑了下去。 “啊……” 那魚尚帶溫燙,陳穎蘭被兜頭罩下,整個人凄厲尖叫起來,抓衣扯髻的,狼狽不堪。 …… 及笄禮上,陳穎蘭鎩羽而歸,被潑了滿頭滿臉的腥臭魚湯,丟盡臉面。夏達也被斐濟砸了玻璃蒹葭屏風,悻悻而回。最開心的,莫過于一眾賓客,足足看了一日的大戲。 只是這蘇三最終花落誰家,還是個謎。 至晚間,月色如華。 錦帳香羅內,蘇芩坐在榻上,懷里抱著那個牌位,抬眸看向面前的斐濟。 斐濟吃了許多杏花酒,那酒暈自他白皙面容上蔓延開來,暈開在眼尾,使那沉黑眸子襯出幾分瀲滟風情來。 “賓客都走了,你也快些去吧,省的母親過來瞧見你誤會。若如此,那我可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了?!碧K芩撫著披散在香肩處的青絲,往后一撥,那甜膩的香味順著空氣,直往斐濟的鼻子里頭鉆。 “姀姀只要有兩張嘴,便夠了?!蹦腥苏f話時帶著酒氣,不知是真醉了,還是在裝醉。 蘇芩面色一紅,聽明白了男人的渾話,夾著腿兒,舉著手里的牌位就往他腦袋上拍去。 不得不說,陳穎蘭這個牌位做的頗為結實,敲下去時,蘇芩清楚的聽到那“咚”的一聲響。讓她一度懷疑,這廝會被她敲傻。 “去,吃醉了酒,竟在我這處耍起酒瘋來了?!碧K芩開始趕人。 男人俯身而下,雙臂撐在床榻邊緣,蘇芩為了躲避男人,下意識往后一仰,纖細的身子仰躺在榻上,背脊堪堪觸到鋪在榻上的沉香色緞面被褥。那頭青絲盡數披散,綢緞般的灑在被褥上,如墨如畫,配上那張白瓷小臉,紅艷菱唇,妖冶惑人。 小姑娘歪著身子,身段盡顯。 被褥有些冷,貼在蘇芩身上,讓她不自覺顫了顫身子。 男人垂眸,將腦袋貼在蘇芩粉頸處細蹭了蹭。 “聽說男人吃醉了酒,是石更不起來的。姀姀若想知道我是真醉,還是裝醉,只要一試便知?!?/br> 蘇芩:……呵,想的美。 …… 終于將人打發了出去,蘇芩坐在中庭的石墩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斐濟,下意識伸手撫了撫自己掛在腰間的荷包。 荷包內裝著白日里斐濟給她的石頭。 男人雖吃多了酒,但眸色卻清明的很。很顯然方才在屋內,是在裝醉。 蘇芩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物,放到石桌上?!斑@是祖父生前留給我的,”頓了頓,蘇芩接道:“是郴王線下暗樁的所有人?!?/br> 斐濟微一挑眉,但似乎并不驚訝。 “我如今已不需要這些?!蹦腥松焓?,將那信封推回給蘇芩,道:“姀姀可以用它,去跟徐老頭換你最想要知道的東西?!?/br> 斐濟嘴里的徐老頭,就是陸霽斐的師傅,徐玠。 她最想要知道的東西?蘇芩眸色有一瞬迷蒙,但片刻后卻陡然反應過來。她最想要知道的東西,不就是祖父的死因嗎? 所以,難道徐玠知道祖父是如何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斐狗狗:今天的我霸氣側漏兩米八。 姀姀:擺好牌位,用小帕帕擦擦干凈。 斐狗狗:我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想到一個失憶梗: 斐狗狗:這個男人是誰? 姀姀:他是…… 斐狗狗: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第80章 徐玠已隱歸, 如今住在皇城外的一座宅子內。 此宅依山而筑,枕山臨水, 五宮八卦,隨形生變。 蘇芩坐著馬車, 跟斐濟一道前往徐府。 這幾日的雨不知為何總是下不停。蘇芩掀開馬車竹笭往外瞧了瞧,只見那綿雨簌簌而落,砸在地上, 蒸騰起一片水霧。忽大忽小, 晶瑩剔透的濺出水珠子。覆在竹制的笭上,只半日便將其完全打濕。 迎面卷來一陣涼風, 夾雜著雨珠。 蘇芩下意識瞇了瞇眼, 眼前突兀出現一只手,壓著她的細白額角將人往后壓,直接便將人壓進了懷里。 蘇芩踉蹌著摔進斐濟懷里,裙裾散開,如花般飄逸圓滑。 她抬眸, 看到男人俯視下來時的面容, 白皙俊朗, 如玉如啄。 男人伸手, 捻住蘇芩戴著珍珠耳珰的玉耳輕輕捻弄,然后慢條斯理的勾起了唇, 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馬車本就顛的厲害,蘇芩如今摔在斐濟身上,有了他這個rou墊子, 反而舒服不少,所以只挪了挪位置,將自個兒歸置舒服了,也不準備起來了。 “想起那時候,某個人哭著鼻子,怎么都不肯打這耳洞?!蹦腥艘贿呎f話,一邊伸手點了點蘇芩的小耳朵, 蘇芩身子一顫,白細額角輕撞了撞男人攬在自己胸前的臂彎。 “你就會在這說風涼話,有本事,你也去打個,到時候我瞧你怎么哭?!?/br> 男人低笑出聲,細聽之下,竟帶著一股小奶音。但還沒等蘇芩怎么聽清楚,便見男人側眸,彎腰俯了下來。將自己的臉湊到蘇芩面前,然后偏頭,露出自己的左耳。 蘇芩原本還不知這廝是要做什么,眼一錯,卻突然瞧見他左耳上那一方小小的圓形小洞,當即便瞪圓了一雙眼。 “你居然有耳洞?!毙」媚锘羧黄鹕?,滿臉驚訝的盯著男人的耳洞細看,那雙黑烏烏的大眼睛都快要貼上去了。 “看夠了?”男人重新靠回馬車壁上。 蘇芩饒有興致的跪爬著到男人面前,纖細雙手抵在他的膝蓋上,雙眸忽眨忽眨的道:“你怎么會有耳洞的?難不成是你自個兒偷偷打的?” 斐濟屈著單腿,玉白色的長袍撩開,搭在膝蓋上,露出里頭月白色的長褲。修長白皙的指尖十分有節奏的敲著膝蓋?!肮琶扇俗猿錾?,不管男女,都會打這耳洞?!?/br> “自小就打?”蘇芩蹙眉,小臉尖尖的揚起,“那該多疼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