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讓家里頭的兩個兒子餓肚子。

    原本以為馮小蓮會咆哮的二丫聞言，呆了一秒鐘道“奶奶她們給我們留的飯剛剛夠我們吃的，我們怎么能還從她要東西吃呢，畢竟我們都分家了”

    最后一句分家，二丫支支吾吾的說道，她一點都不喜歡分家，分了家，她們現在連米湯都沒得喝了。

    “那就把你們的那份帶回來給大寶他們吃，家里頭這樣的條件，你們哪里還能出去吃好的喝好的”小蓮理所當然道。

    二丫還要開口說什么，大丫握緊二丫的手，就算是有話說，也要回去對著奶奶她們說。

    大丫和二丫聽了馮小蓮一通嘟囔后，手拉手去沈老太太那邊吃好吃的了。

    “你們家借的錢什么時候能還”沈愛國只以為這錢是借的，馮小蓮就算是再怎么大方，也不能把這些錢給了別人去。

    然而，借給馮老太太得東西，簡直就是和給沒有什么區別。

    小蓮有些糟心，那我親媽，我也不能追著人家還錢去??！買的東西，也是給她親侄子買的，當姑姑的給侄子買東西，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那我們以后吃什么，指望大丫她們帶回來的，怎么夠”沈愛國說道“實在不行，我去找爸媽借點糧食去”

    “剛分家就借糧食，媽能給嗎”馮小蓮問道，馮老太太實在是在小蓮這里，沒有什么好印象。

    “不去試試，怎么知道不行”沈愛國也是沒辦法，走投無路了，自己親媽還能真的看著他們二房這一大家子活活餓死嗎？

    小蓮知道現在除了這個，也是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了“那你回去借糧食”只要家里頭有了糧食，她還是當家人。

    ――

    “什么，家里頭的糧食全都沒了”桂花有些大聲的說道，這才不過一個月??！

    沈老太太聽到這個消息眼皮一抬“比我想的稍微快了點，我還以為至少能撐過兩個月呢？”

    沈老爺子聽了這話，手中的煙袋一個不穩落在地上，簌簌的灰塵被拍起“你早就知道，那怎么不去看著點”

    沈老太太笑了笑“看什么看，我讓沈愛國對大丫二丫好點，他們也沒聽啊，今兒這事，不讓他們好好長個記性，馮小蓮還真當家這種東西好當呢？”

    “哎，你干嘛去”沈老太太瞧著沈老爺子動了動地方，開口問道。

    “我去給老二準備點糧食去”沈老爺子道。

    “不許去”

    “你不會真讓他們一大家子餓死吧！”沈老爺子不可置信道，他之前怎么沒發現沈老太太這么狠呢？

    “當然不會，我是這么狠的人嗎？”沈老太太道，沈老爺子剛要松口氣，沈老太太繼續道“至少會給她們留下來一口氣的”

    桂花迷迷糊糊的聽著沈老太太的話，有心要問留下來一口氣是什么意思，不過想著她肯定會知道的，也就沒有開口再問。

    反正她們現在才和爸媽是一家人，坑了誰也不會坑她們的。

    炕上的沈淮安也有些好奇，他知道老太太說這話的意思是她會管二房，不讓他們餓死，可是也就只限于不餓死。

    ――

    沈愛國來到大房，開門見山的說了借糧食的事情。

    沈老太太皮笑rou不笑道“你和老馮家才是一家人，借糧食，去他們家借去”都不用借，還回來點就不錯了。

    沈愛國干巴巴道“媽，您也知道，馮家肯定是借不出來的”

    沈老太太沒說話，馮家借不出來，她們沈家就能借出來了，今兒她還就不信這個邪。

    “媽，您就可憐可憐咱們”沈愛國說道看向桂花“大嫂……”

    “別喊我，家里頭媽做主”桂花連連擺手道。

    沈愛國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小蓮看著沈愛國空空如也的手，不滿的嘟囔“媽怎么一點都不肯借??！”

    沈愛國嘆了口氣“要不咱們去馮家看看，這么多糧食，不能一點都還不出來吧！”

    馮小蓮聞言，避重就輕道“我們馮家也是沒錢，大嫂哪里這么多糧食，怎么就不肯借我們點，是不是覺得我們是賴賬的人，不能還她們??！”

    大丫二丫剛剛進門就聽見了這句話，轉身就要溜出房間，被馮小蓮一把拉住“我讓你們帶回來的東西呢？”

    大丫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奶奶不讓我們帶回去”有了吃的，當然要自己快點吃沒了，怎么可能帶回來呢，她們又不是傻。

    馮小蓮不由得罵道“你們怎么這么沒用啊，一點糧食都要不回來，養你們真的是白養了”

    沈愛國聽了莫名有一種扎心的感覺，聽著小蓮指桑罵槐的話，心里頭也是不舒服。

    馮小蓮罵了一通后，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到底哭出聲來，第二天早晨，馮小蓮胡亂擦了把眼淚，她就不信，不靠著沈家，她能餓死。

    馮小蓮抱著這樣的想法，第一次拎著個空土籃回了娘家。

    桂花輕輕把窗戶合上“媽，你說她能帶回來糧食嗎？”

    “能帶回來糧食，我腦袋給你擰下來當球踢”沈老太太不屑的說道。

    “那她還是別帶糧食回來了”桂花撇嘴說道。

    ――

    小蓮穿過幾段山路，回到了娘家，娘家大嫂正在外頭哄著孩子，見小蓮拎著的籃子里空空如也，原本笑容燦爛的臉也是一下子沉了下來“乖壯壯，看看姑姑這次給你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小蓮有些尷尬“我這次沒帶東西，我是來找我媽的”

    “沒帶東西，小姑子回娘家，兩手空空的也好意思”刻薄人輕輕拍了拍孩子“媽在屋子里睡覺呢，最近病了，你這當女兒的，回家啥也不帶也就算了，不會是要這么沒良心厚顏無恥的從娘家要東西吧”

    “咳咳，老大媳婦，你怎么說話的，小蓮才不是這樣的人呢”之前生龍活虎的馮老太太竟然病了，小蓮這才察覺到，馮老太太已經許久沒有來家里了，在娘家忙前忙后了好一段時間，才拎著空空如也的籃子回了婆家。

    小蓮一走，馮老太太一下子松了口氣，也不裝病了，她知道自己帶的那么些東西有些過分，之所以選擇裝病，也是不想錯過了小蓮這個能夠自從生長的豬rou。

    過段時間，馮老太太還打算繼續割rou呢，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干這種一錘子買賣。

    馮小蓮回到家里，看著冷鍋冷灶，一下子不樂意了“大丫二丫，你們兩個死丫頭，在家怎么不知道做飯”

    “哪有飯讓我們做”大丫到底沒有忍住，這廚房干凈的連老鼠都不樂意來，還有什么東西可做。

    沈愛國之前覺得小蓮孝順，可是在他餓了一整天之后，已經對小蓮不大樂意了“你去娘家借米，借了一整天，米呢？”

    “我媽病了，我怎么還好意思開口，她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小蓮說完覺得這么說自己娘家，實在顯得娘家人太不通情達理了，又道“你們家不是也沒借嗎？”

    沈愛國現在已經不想和她多費口舌了，餓了三天，直到家里頭的帶芽土豆都被吃了，二房家里頭終于什么吃的都沒有了。

    沈愛國和馮小蓮再次登門借糧食了，看著馮小蓮餓的雙腿發軟，沈老太太這才頗為中肯的點了點頭，不錯，餓的好。

    “不是我不借你們，而是分家的時候，已經給你們分了這么多糧食，你們都能讓他們長腿跑了，如果我再借，再跑怎么辦，而且你們這個樣子，憑什么讓我信你們能還的起”沈老太太說道，看著自己兒子臉上的光彩越來越少，沈老太太繼續道“不過呢，誰讓我是你媽呢，不能學這種沒良心的人，看著你們活活餓死，這樣，你們給咱們干活，用錢來換米，而且，吃飯還要到我家，我來分配”

    “媽，您怎么能這樣”小蓮聽得不滿意極了，這不就是讓二房給大房當牛做馬嗎，都是兒子，憑什么這樣??！

    “就憑我能管我兒子死活，你不樂意，不樂意回家找媽，讓你媽養著你去唄”沈老太太對馮小蓮一點好臉色都沒有，這次她不讓馮小蓮知道知道，糧食和錢不能往外隨便借的道理，她沈字倒過來寫。

    馮小蓮臉憋的通紅，含淚答應了，沈老太太一點沒慣著馮小蓮的毛病，讓她哭著進了廚房，轉身對愛國道“你去和你大哥砍木頭去，不許偷懶”

    桂花要進廚房，被沈老太太攆出去了“就這么大點地方，你湊什么熱鬧，出去帶孩子玩去”

    桂花笑了笑，剛轉身，廚房里就傳出沈老太太的罵聲了，馮小蓮眼淚頓時更兇了，她自從嫁了人后，還沒被人這么搓磨過。

    沈老太太看著馮小蓮的眼淚，覺得她的惡氣都出了很多，聽墻角的桂花，也是真的明白了，媽這次是真要讓二房好看。

    正在找鋸子的沈愛黨見到自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趴墻角的媳婦，無奈的放下手中活，把人扯了過來“你說你是不是閑的慌，閑的慌進去幫忙，聽墻角算怎么回事”

    “媽不用我干活”桂花說著，里面又傳來沈老太太神清氣爽的罵人聲音。

    沈愛黨把人拉過來“有你這么當大嫂的嗎？不上去勸勸也就算了，還聽墻角，還笑”

    “我怎么當不好大嫂了，你弟弟吃的是咱們糧食，干活應該的，我去看看熱鬧也是應該的，我還沒和你計較他們吃這么久的糧食錢呢？快來夸夸我”

    沈愛黨聽到前頭還覺得自己媳婦真好，聽到后頭那句夸夸我，簡直就是哭笑不得“你這樣回頭弟妹又得哭了”

    “唉”桂花把胳膊搭在沈愛黨肩膀上“你信我，馮小蓮這次回家，不脫層皮回來，我跟你姓”

    “別把媽說的這么嚇人”沈愛黨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罷就拿好鋸子，上山砍柴禾。

    ――

    晚上，桌子上的飯菜和以往很是不同，都用大盆來裝，沈老太太拎著飯勺子，雄赳赳氣昂昂道“我宣布一件事情，從今天開始，我們家開始分飯，由我來執行”

    沈老爺子看著桌子上指點江山，激昂文字，意氣風發的老太太，整個人都傻了，嘀咕道“你今兒吃錯藥了”這么一大桌子的菜，用這么麻煩嗎？

    沈老太太瞪了沈老爺子一眼，開始分飯，桂花一大碗，其他人份量也不少，沈老爺子只覺得老太太間接性抽風了，開始吃飯。

    沈老太太分到小蓮時，只有一小口飯，分菜的時候，桂花滿嘴油道“媽我愛吃雞蛋，把那個大雞蛋給我唄?！?/br>
    沈老太太笑到“好好吃飯”勺子到底把里頭的雞蛋給了桂花，別提多和睦了，一人一勺子菜，分到小蓮哪里時，沈老太太一拍腦門“我忘了，這個是你的”

    說著把菜中最不好的地方留給了小蓮。

    二丫吃完了飯，開始夠遠處的飯勺“奶奶，還要”

    “好嘞，二丫要多多吃飯，吃得多長的快啊”沈老太太說著給二丫盛飯，陸陸續續其他人也開始吃了第二碗，小蓮捧著碗就這么被沈老太太光明正大的遺忘了。

    還是沈老爺子看不慣，捅了下沈老太太的胳膊“你這是干啥呢，讓人過來吃飯，就好好吃唄！小蓮你自己盛飯去”

    “你個小賤蹄子”沈老太太這話說的，小蓮拿著飯勺子的手一個哆嗦，啪――的一下，飯勺子就落在了水泥地上“還想吃米飯，米飯這么金貴的東西是你這個丫頭片子能動的嗎，丫頭片子給你一勺子湯，一勺子飯，餓不死你就是天大的恩賜”

    “噗――”桂花沒等老太太說完，喝的湯差點噴了出來，這話不是前些日子小蓮對大丫二丫的口頭禪嗎？

    再瞧瞧小蓮的五彩繽紛的臉色，桂花看了眼沈老太太：媽，皮這一下您開心是不！

    桂花的笑聲打斷了沈老太太的話，沈老太太看懂桂花的意思，也回一個眼神：開心。

    沈老太太繼續道“怎么還把飯勺子給扔了，是不滿了，既然你是馮家的人，就按照馮家的分飯制度來，丫頭片子一邊呆著去，吃好了飯把碗筷洗了”

    沈老太太說著，又給她四個丫頭片子孫女加菜，很顯然，在沈老太太哪里，丫頭片子，特指馮小蓮。

    馮小蓮本以為之前的日子已經夠難過的了，沒成想在沈家的日子，竟然會這么難過。

    沈老太太瞅著馮小蓮哭喪的臉，故作疑惑“你們馮家不就是這過活的嗎？其實我應該特地給你弄糙米粥的，可是想著特意開火還麻煩，就讓你和咱們一塊吃米飯了”

    馮小蓮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在馮家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可是她現在就是忍不住想哭。

    ――

    回房的時候，馮小蓮和愛國哭訴日子不好，婆婆故意欺負人，沈愛國累了一天，旁邊還有個唧唧歪歪的，語氣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你把家里東西全都搬到娘家去了，你想吃幾碗大米飯沒有”

    馮小蓮她也不想想，家里頭掀不開鍋，到底是誰造成的。

    那頭沈愛國聽見他吼了一句后，沒有了聲音，安安穩穩的睡覺了。

    炕的另外一頭，小蓮擦了擦眼淚，想著自己這一天的經歷，女人，活的怎么就這么可憐呢？還是兒子可靠??！想怎么補貼家里，就怎么補貼家里。

    她的后半輩子，還得指望著大寶二寶??！小蓮由衷想到。

    沈老爺子在炕上憋了半天，瞧著沈老太太那副不動如山的穩穩當當相，還是開口說道“你沒事分什么飯啊，之前你不是最討厭分飯了嗎，還當著孩子的面這么對小蓮，你讓愛國的臉面往哪里放，明明是個好事情，你怎么一折騰，誰會領情??！”

    沈老太太眉頭一皺“我沒讓他們領情，他們只要知道家里頭東西不能全給出去，這就成了”只要馮老太太活著一天，二房就沒一個指望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