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3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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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一條好?走的路?!鼻胤批Q的聲音沉了下去。 “拾人?牙慧又有什么?趣兒呢?”冉壹咧嘴一笑,目光不動分毫,野心勃勃。 秦放鶴緩緩閉了下眼睛,“現在,拜師吧?!?/br> 冉壹猛抬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見秦放鶴微笑頷首,這才輕輕吸了口氣,端起茶盞遞上去,“師父用茶?!?/br> 秦放鶴接過去,冉壹又后退三步,撩起袍角跪拜于?地,“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大禮?!?/br> 秦放鶴用了茶,“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夫萬物者?,是為無極,無限大。今我為你賜字,無極?!?/br> 一為萬物本源,但人?的潛力無限大,他也想看看既定?的未來被推翻后,是否會有無限可能。 冉壹喜極而泣,“謝師父賜字!” 簡單確定?關系后,秦放鶴才說正事,“我雖收你為徒,但接下來不少事,恐怕要委屈你了……” 他計劃暫時隱瞞這段師徒關系,待到五十八年的殿試過后,再行公開。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保證兩個孩子的利益最大化?。 可這么?一來,拜師禮就要延后,為掩人?耳目,冉壹非但無法?享受師門?帶來的便利,甚至不能繼續住在這里。 冉壹確實愣了下,但馬上毫不猶豫地表示理解。 “好?,弟子馬上搬出去?!?/br> 現在是天元五十六年末,五十八年初就是會試,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而已。 至于?儀式,有沒有的,也無甚要緊。 他相信師父不會做無用功。 秦放鶴最欣賞他的沉穩和果決,“你不必遠去,客棧我已打?發人?安排好?了,也可隨時往門?上投遞功課,我時時批閱……” 他家門?外的大筐就沒空過,冉壹的書信文章混入其中,正好?瞞天過海。 阿姚大婚過后便是正月,各處相互串門?,期間榮安郡主劉凌與阿嫖聚會,悄悄說了一件大事,“昨日我入宮請安,隱隱嗅到熏香之中摻雜著湯藥味,皇后娘娘眉宇間隱有憂色……” 阿嫖聽了,心跳如擂鼓,家去后便第一時間告訴了秦放鶴。 “父親,可是陛下……” 皇后本人?康健無虞,而宮中太后已逝,除了天元帝,無人?有資格讓皇后宮中沾染藥味。 天元帝并不重欲,正月頭幾天一般都會歇在皇后宮中,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天元帝病了,在那里吃藥了。 皇后肯定?清理過,還特意?換了熏香,但劉凌從小就服侍各路長輩,記不清多少次床前盡孝,對藥味極其敏感。 那味道哪怕只有一絲,她也及時捕捉到了。 這個消息瞬間讓秦放鶴將之前的一些可疑片段串聯起來: 難怪今年天元帝沒有親筆寫賜給朝臣、皇親的“?!弊?,而是讓太子代筆,宮宴上也未飲酒,而是命太子代飲。 之前大家雖有些意?外,卻也本能以為是要為太子收攏人?心,并未多想。 可如今看來,極有可能是陛下病重,手?上不穩,擔心被外人?看出端倪。 這個結論伴隨著莫大的悲慟一并出現在秦放鶴腦海中,有那么?一瞬間,讓他罕見地產生了名為“茫然”和“恐慌”的情緒。 大祿朝發展至今,他的新政推行至今,最大的支持者?就是天元帝本人?。 太子固然寬仁,但他畢竟不是天元帝。 沒有人?可以取代天元帝。 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在這個時代,七十五歲確實已算高壽,但對于?一位明君而言,卻又顯得那么?倉促短暫。 “父親!”阿嫖低聲道,“一切還只是猜測?!?/br> 關心則亂,對她而言,天元帝固然也是一位難得開明,令人?憧憬、敬仰的長輩,但這種憧憬和敬仰,不及父親萬一。 父親對天元帝,天元帝對父親,雙方都給予了對方常人?難以想象的信任和包容,也都付出了溢于?言表的努力。 他們是君臣,更是戰友,沒法?不動容。 對,一切還只是猜測! 秦放鶴定?了定?神,強行將胸中翻滾的負面情緒壓下去,大腦飛速運轉。 我不可以亂。 我為人?臣,為首輔,同時,我也是丈夫、父親和師父、弟子,我要為我身后的人?考慮。 師公不在了,師父老了,現在天塌下來,我就是頂住的高個子。 “我最后一次見陛下,便是宮宴,他思維還很?清晰,下肢也算穩健,應該不是急癥?!鼻胤批Q幾乎立刻將自己的感性一面完全剝離出來,單獨放在一邊,純粹以理性的角度分析現狀,“太子這幾日雖頻頻入宮,卻未曾逗留,太醫署那邊也沒有消息,所?以陛下的病情短時間內應當不會惡化?……” 他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立刻做出決定?:阿姚和冉壹,必須在這一屆殿試中進入前三甲! 一甲與二甲第一名差之毫厘,可前者?直接授官,進入翰林院,后者?要么?外放,要么?再努力三年,嘗試進入翰林院。 三年,足足三年,放在官場上足可抹殺一輪政敵,也足夠一個新人?站穩腳跟。 若秦放鶴的猜測不幸言中,那么?五十八年將會是天元帝在位期間的最后一次殿試,按照國法?,天子駕崩,科舉???,一則夜長夢多,二則后面新君繼位,執政理念必然與先帝有差異,對進士錄用喜好?也有偏差,不便cao作?。 若天元帝轉危為安,自然更好?。 正月十七,群臣上朝,大殿龍椅之上,不見天元帝身影。 有內侍出來宣旨,“陛下偶感風寒,龍體抱恙,以太子監國……” 第273章 落定(五) 這個安排不算意外,秦放鶴率百官領旨,向?太子行禮,復又抬頭,盯著傳旨太監看。 他在等接下來的話。 身為內閣首輔,他有責任也有義務確認當下皇帝的狀態,若天元帝神智清醒,那?么接下來勢必會主動召見他。 如果沒有,則證明天元帝的情況不容樂觀,秦放鶴需要隨時調整計劃。 “秦閣老,”幸運的是,那?名內侍很快便做了個請的手?勢,“陛下請您入內?!?/br> 還好! 秦放鶴暗自松了口氣。 正月寒氣未消,宮中仍燒著地?龍,才入內,便有濃烈藥味混著暖意撲面?而來,復雜的苦澀味道沖皺了秦放鶴的眉頭。 天元帝斜靠在榻上,一旁胡霖正囑咐徒弟服侍他喝藥,見秦放鶴進來,隨意抬了下眼,咳嗽兩聲,“賜座?!?/br> 坐下之?后,秦放鶴便陷入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內侍上了茶,秦放鶴只端著,也不動。 天元帝瘦了好些,沒什么血色的臉上因?咳嗽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時不時咳嗽幾聲。 聲音沉悶而空洞,像從身體?最深處擠出,撕扯著粘連,什么都咳不出,卻總停不下來。 一時吃完藥,胡霖親自捧了茶水來漱口,天元帝自己抓著帕子擦了擦嘴,一抬頭,就見幾步開外的首輔緊繃著,眼巴巴看著。 他在等?待,天元帝想,等?待一個承諾,哪怕這個承諾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包括天元帝自己在內,都迫切地?需要一點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安心。 聽起來很荒唐,但又無比真實,因?為這涉及到一點超越了普通君臣的牽掛。 天元帝就笑了,“沒事?!?/br> 他沒有說自己的身體?沒事,更像是針對性的給了對方一個承諾,一切都會平穩過渡。 然?后秦放鶴就奇跡般松弛下來,穩穩端起茶,啜了一口。 與其說他相信了這種敷衍,倒不如說他借口與自己妥協,找準了情緒的釋放口。 但同樣的情緒會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不斷積累,當?天元帝無力繼續提供這種釋放渠道的時候,他可能會經歷一場非常艱難的訣別。 然?后,從另一個端口傾瀉。 至于被傾瀉的對象能不能接住,秦放鶴不在乎。 因?為他各個領域的領路人們,正在緩慢而殘忍地?離開他的世?界。 這是一種不得不經歷的,極其可怕的過程。 悲痛之?余,也意味著一直以來束縛住秦放鶴的世?俗、道德和責任枷鎖不斷縮減…… “太子監國……”天元帝想了下,忽然?又覺得此時再說這些沒什么必要,索性直戳中心,“你多看顧著些?!?/br> “看顧”,這是個相當?微妙的詞,同時具備監護人、監督者、參與者的職責,也意味著執行者局內人和局外人的雙重身份。 那?么,看顧誰? 太子? 恐怕更多的還是詹士府那?一批人。 天元帝不信任太子嗎? 不信任他能約束臣下? 不,與信任無關,這是一種本能,就像幼崽生下來會哭,餓了知道找奶吃,人會本能地?追逐更好的東西。 太子監國,恰如讓孩童看守糖果罐子,或許他本人會努力克制,與本能對抗,但他身邊的人呢?會不會慫恿他去偷糖給自己吃? 那?孩童又能抵抗多久? 所以秦放鶴上位,既是內閣內斗所造成的無奈之?舉,也是順勢而為。 目前,他就是制衡太子,或者說傅芝一黨的砝碼。 “是?!碧煸埸c到即止,秦放鶴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 或許后期執行時,難免會與天元帝的預想有偏差,但……在所難免。 上位者的職責就是包容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