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2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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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對陳蕓微笑,“其實孤很佩服你的?膽識和勇氣,但作為?一國儲君,孤必須說,你們這是妄想?!?/br> “殿下!”陳蕓不甘心,還想再勸。 太子卻一抬手,打斷她的?話語,“若孤為?光王,倘或得?知你混在使團中偷逃出國,便會?立刻昭告天下,散布謠言,說昭順公?主被交趾國王賜死,那么你最大的?依仗,也就廢了?!?/br> 光王,就是現在作亂的?先帝三子。 他的?叛亂確實名不正言不順,但朝內外擁立者眾多,若真要?牟足了勁兒捏造謠言,或許還真能成。 好卑鄙!陳蕓面色泛白,卻不肯輕易認輸,“亂臣賊子之言,不足為?信?!?/br> 陳金也說:“我朝國主自會?分辨,朝中文武和百姓也非全然不通情?理?!?/br> 臨危不亂,確實有幾分膽識。 太子笑了下,又問:“但公?主在此?,貴國國主又如何證明她未死?” 兄妹兩人都?愣了。 是啊,口說無憑,越洗越黑,公?主不在身?邊,國主如何證明沒有謀害? 兩人幾乎是同時想到?了一個權宜之計:臨時選別的?女子代替公?主現身?,穩定民?心。 但這么一來,真正的?昭順公?主怎么辦? 此?次出使,本就是背水一戰,若大祿不肯合作,那么交趾國主暫且不提,昭順公?主只有死路一條。 她很可能就回不去母國了。 “自你踏出國門的?那一刻起就已是棄子,”太子平靜道?,“不是被敵對的?光王所利用,而是被你那親密無間的?兄長,交趾國王視為?工具?!?/br> 外國公?主隨使團出行的?先例不是沒有,但交趾使團之前卻并未公?開?,直到?進入大祿都?城望燕臺后,才?突然改寫使團成員名單,將昭順公?主公?開?列在上面。 看似為?了保護昭順公?主的?安全,可真正的?動機呢?誰又說得?準? 真相就是:國內高層雖然知道?昭順公?主出使了,但從來沒過明路!老百姓一直以為?公?主還在國內! 這也就是為?什么剛才?太子說,若他是光王,絕對會?先拿這位公?主開?刀。 身?份地位也好,權勢血統也罷,看似珍貴,但一切都?要?建立在國富民?強的?基礎上。 一旦國家亂了,亡了,也不過喪家之犬。 “公?主!”眼見昭順公?主神色不對,陳金忙喝道?,“公?主!此?乃挑撥離間之語,聽不得???!” 陳蕓用力掐了掐掌心,喃喃道?:“若我為?皇子……” 皇家無親情?,她不知道?此?行可能為?皇兄做嫁衣裳么? 只是她別無選擇。 陳金臉色一變,“公?主!” 陳蕓斜睨他一眼,不發一言。 太子俯視著他們,又說了幾句,像什么都?沒發生過那樣,又客客氣氣派人將陳氏兄妹送回驛館。 回去的?路上,陳金氣道?:“公?主怎能聽信外人之言?那是漢人的?離間計??!” 自上車后就閉目養神的?陳蕓忽然斜睨他一眼,“曾經兄長與我皆為?皇孫,今時今日,當真甘心么?” 陳金一怔,心臟驟然狂跳起來。 他想說什么,可陳蕓卻冷笑幾聲?,復又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交趾使者一走,宋琦等人就從后室轉出來,對太子欣慰道?:“殿下有度有節,又不失大國威嚴和一朝太子之風范,陛下知道?了必然歡喜?!?/br> 太子緩緩吐了口氣,這才?放松下來,聞言苦笑道?:“孤也不求父皇的?夸贊,只要?不墮了他老人家的?威風和朝廷顏面就知足啦?!?/br> 傍晚時分,太子一行便率朝臣親往東北大營外迎駕。 今日大雪,陰天,蒸汽機車比原定時間慢了半個多時辰才?到?,期間太子頻頻親往月臺翹望,待天元帝等人真正抵達時,太子頭、肩已然落滿雪片。 天元帝見了,頗為?動容,親為?拂雪。 回去的?路上,太子在馬車里原原本本將交趾使團的?舉動說了,昭順公?主兄妹的?話也由史官和書記員記錄在案,一字不錯。 “兒臣初次監國,多有不足,還望父皇指點、鞭策?!碧诱\惶誠恐。 第一次監國就遇到?這種?事,運氣實在不算好。 太子不敢抬頭,也不知過了多久,肩頭突然一沉,竟是天元帝當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br>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差點將太子的?眼淚催下來。 父皇,父皇說我做得?好! 第217章 傳承(二) 稍后?天元帝回宮,隨行眾臣皆順勢散去。 秦放鶴先?陪董春回了董府,身后的馬車上堆滿了帶回來的海鮮。 天元帝真的讓人裝了好幾大桶,扇貝、蝦蟹、海螺、生蠔都有。 諸位閣老哪兒好意思跟年輕人搶吃的啊,況且年歲大了,也著實?吃不動?,便只在秦放鶴的熱情邀請下,略拿了一點家去,與小輩分食。 嗨,難得去趟海邊,不帶點?土特產怎么成。 倒是盧實?和高程不跟他客氣,等天元帝和眾閣老走后?,挑愛吃的裝了一桶,拉回工研所與同僚們分享。 一行人光回來了,還沒用晚膳呢,回宮后?,太子先?陪著天元帝用了晚膳,又細細說起這兩日京中動?向,最后?請教對交趾的處理。 “雖一時?打發了,可兒臣總覺得沒完,還請父皇示下?!?/br> 天元帝向后?斜靠在軟墊上,示意太子坐近點?,“還不到子時?,如今仍是你監國,你自?己說?!?/br> 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倒顯出太子出息來。 如今看來,或許真的是自?己以前對下頭的兒子忽略太過。 好鋼也得多鍛,既如此,就?多叫他練練手。 得到肯定的太子仍有點?靦腆,但膽子確實?大了些,略一想,便試探著說:“不如還是借力打力,先?叫二虎相斗,彼此消磨……” 交趾么,古來便是我朝領土,且這些年也不安分,屢屢派漁船往我沿海搶占,殺又殺不盡,趕又趕不完,雖整體威脅不如曾經的高麗和倭國大,但也實?在煩人。 總得想法叫它內耗,無暇他顧。 當然啦,若就?此同歸于盡,自?然更好。 天元帝嗯了聲,忽又微微側起臉,瞇著眼問道:“你說那?個公主叫什么?” “哦,昭順公主,”太子忙道,“大名陳蕓,倒是個女中英豪?!?/br> 別的不說,但親自?前來的這份勇氣便值得一提。 “嗯,陳蕓?!碧煸蹞芘执烈髌?,又問太子,“對她,你怎么看?” 太子一驚,忙起身告罪,“兒臣絕無……” 天元帝就?笑了,擺擺手,“坐下坐下,朕不是問這個?!?/br> 這么一笑,倒真有幾?分尋常父子間?閑聊打趣的味道。 意識到自?己想岔了,太子就?有些訕訕的,也跟著笑起來,又慢慢坐回去,“父皇的意思是……” “……兩虎相斗,固然可行,卻?不夠徹底,交趾頂了天才多大?也不過我朝兩三省罷了,真要打,三二年間?也就?定了?!鼻胤批Q換過家常舊衣裳,命人點?起炭火,親自?為?家人烹飪海鮮。 海鮮數量很多,分給汪扶風和師伯莊隱、好友孔姿清三家之后?,還剩不少,今夜吃一些,剩下的連夜烘干,日后?可以煲湯。 阿芙帶著兩個孩子眼巴巴等著,看他一心二用,一邊炒菜一邊開政治小課堂。 “好香??!”阿姚用力吸了一大口氣,嘶流著口水問,“爹,還沒好嗎?” 他只吃過河蟹河蝦,都沒這么大個兒!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阿嫖摸摸他并不怎么干癟的小肚皮,“等著吧?!?/br> “可今晚也沒有豆腐??!”阿姚茫然道。 秦放鶴失笑,“趕緊讓你jiejie講給你聽?!?/br> 這小文盲,眼見著都有交流障礙了。 先?把蝦頭炸出通紅的蝦油,蝦都開背,用蒜蓉爆香了,入鍋加糖醋汁爆炒。炒至外殼金紅油亮,蝦身彎曲變紅,就?得了。 蝦子很新鮮,時?間?不宜過久,不然蝦rou變老,就?不彈牙了。 海蟹清蒸一點?,還有的快刀斬成兩段,切口裹面糊下鍋,先?炸后?醬爆,瞬間?鎖住蟹rou汁水,鮮嫩至極。 海鮮不便過夜,再有的便腌生蟹,切一些大段的蔥花進去泡著,等時?候到了,蔥花比蟹rou都好吃呢。 天地君親師,一份送給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們,剩下的就?夠一家人享用。 給弟弟掃完盲的阿嫖還記得剛才的進度,幫親爹翻出來一個巨型銅盆來裝橫七豎八的醬爆蟹,“爹,您還沒說完呢,那?交趾定下來之后?呢?” 哇,好香呀! “高麗前車之鑒,交趾人不可能半點?不防備,定下來之后?啊,”那?頭的蒸籠也噴熱氣了,秦放鶴示意妻兒后?退,自?己用大手巾隔著掀開蓋子,海鮮特有的濃郁的咸香便噴涌而出,跟升騰的大蘑菇似的水汽一同充斥了整個房頂,“咱們可就?沒有由頭繼續對交趾下手嘍!” 籠屜里是蒸好的海螺和多出來的蝦子,能吃的就?吃,吃不完的,烘成干貨,日后?慢慢吃。 “那?怎么辦?”阿嫖問道。 風雪越發近了,雪絮自?空中糾纏而下,一團團一片片,像仙人胡亂撕扯的棉絮。 大雪伴著大風,四處亂飛,寬敞的連廊內都堆了不少,踩上去直打滑。 “看路?!卑④郊纫獛颓胤批Q看路,還要顧著兩個小的:一個眼巴巴只等答案,一個眼巴巴只瞅海鮮,幾?條腿兒都打架,好氣又好笑。 “那?位公主非泛泛之輩,”一切準備就?緒,早已饑腸轆轆的秦放鶴帶家人落座,“以前只是沒機會?,現在,大祿可以給她個機會??!?/br> 餓壞了餓壞了,先?舀一碗韭菜蛤蜊蛋花疙瘩湯暖胃! 五歲的阿姚聽不懂,九歲的阿嫖似懂非懂,倒是阿芙,吃了一驚,瞬間?心神領會?,“你是說,陛下可能扶植那?位昭順公主做女帝?!” “怎么,很不可思議?”秦放鶴笑著為?家人拆蟹子,將最肥美的蟹rou仔細剔出來,裝滿一整只蟹殼,倒上姜醋汁兒。 阿嫖和阿姚姐弟倆,一人一大口吃光了,四只眼睛放光,捧著臉美得搓腳。 哇,好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