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219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八零世家子、大撞陰陽路、爆寵痞妃:殿下,乖乖就寢、他的小溫暖、快穿之美色動人、步步逆襲冷面總裁別囂張、[重生]霍爺家的寶貝超甜的、七零:重回和家暴渣男領證前一天、女配有個紅包群[重生]、你要多寵我
秦放鶴在一邊剝蜜橘,看似隨意,卻一直留心著阿芙的?神色,眼見有些郁郁寡歡,便出?言安慰。 阿芙的?壓力?反倒比初次有孕時更?大了。 包括她的?母親趙夫人,阿芙自己,乃至一干親朋好友,凡是真心待她好的?,其實都迫切地渴望一個兒子。 阿芙嘆道:“我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你何等得?疼愛阿嫖,阿嫖又是何等的?可愛??墒亲託w,女孩兒終究不?能做官,無法繼承你的?衣缽,和你在朝堂上相互扶持……” 所謂感同身受,不?過?是騙人的?謊話,這世上何曾有過?真正?的?感同身受? 子歸啊,你不?是女子,不?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何等苛刻,何等殘忍! 若家中沒有男丁,待父母百年之后,女子甚至不?能繼承父母的?財產! 何其荒謬! 秦放鶴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因?為阿芙說的?是事實。 莫說封建社會,哪怕到了所謂平等的?現代,女性想要公平競爭的?機會,也要付出?數倍不?止的?努力?,依舊困難重重。 在眼下這個大環境和時代背景下,他的?任何承諾和寬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哪怕為了女兒,秦放鶴也有心要變革,但生命有限,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時代的?浪潮。 此事不?同于其他變革,若貿然提出?,莫說政敵,便是師父師門,也要說自己失心瘋了。 太急了,真的?太急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秦放鶴只好換個角度,試圖分擔阿芙的?壓力?。 “其實這事兒還得?看我?!?/br> “你凈哄我?!卑④绞?。 古往今來?但凡生了女孩兒的?,哪個不?是說女人肚皮不?爭氣? “真的?,不?哄你,”秦放鶴撐著腦袋,側躺著跟她說話,語氣和神色都非常認真,“這夫妻孕育子嗣,就好比農夫種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阿芙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從這個角度來?說,微微發怔,順著一想,還真有些道理。 次日趙夫人來?看阿芙,阿芙就說笑間將秦放鶴的?話講給趙夫人聽。 “難為姑爺想得?這樣細致?!?nbsp;趙夫人聽了,也為她歡喜。 其實不?管她還是阿芙,根本不?在意這話的?真假。 縱然是真的?又如何呢? 當世上所有人都認為假的?是真的?,那?么真的?也就成了假的?。 但秦放鶴至少愿意這樣去做,讓阿芙順利接收到了他的?心意,便十分快活。 第163章 歸國(一) “閣老,這是?南邊新來的錦緞,”金汝為指著下人手中捧著的幾匹布道,“您素來簡樸,可快過年啦,也該鮮艷些?!?/br> 盧實在一旁煮茶,聽了這話,只瞥了他一眼。 金汝為略有些歉然,“今年……略遲了些,這已是學生催促的結果?!?/br> 都臘月初了,料子才來,但凡費點功夫的針線都趕不及過年。 如?今閣老雖然未倒,可終究權勢威望終究不如?從前,下頭許多人?,便敷衍起來。 倒是?下兩人?棋的盧芳枝呵呵一笑,“都這把年紀了,還要?什么?鮮艷,倒是?你們還年輕,留給家小穿吧?!?/br> 家小…… 這幾塊料子都是?男色,閣老特意提到家小,說的自然是?有光。 金汝為心?下一咯噔,面上習慣性堆起假笑,“老師……” 盧實搶在父親頭里說:“我?與父親今年并不打算會客,也穿慣了舊衣裳,錦緞貴重,太惹眼,拿回去?吧?!?/br> 金汝為帶了許多年禮來,若全部回絕未免太過絕情,就等于兩邊撕破臉了。 所以盧實看了看他身后?,“補品藥材留下,其?余的都拿回去?吧?!?/br> 金汝為這才松了口氣,命眾人?跟盧家的人?去?登記了。 三人?坐著說了會兒話,眼見氣氛緩和了些,金汝為試探著問:“如?今那秦子歸又折騰出幾個新花樣,學生冷眼旁觀,陛下倒有八分愿意,可咱們下頭的人?……” 自從盧芳枝去?了吏部尚書之銜,朝中熱議如?沸,若非董春時時事事來請教,只怕連這點體面也沒了。 可即便如?此?,到底大不如?前,故而不乏人?心?浮動者。 金汝為今天?說這話,就是?想討個示下。 盧實忽然冷笑了聲。 金汝為聽見了,也只裝沒聽見的。 “有行啊,”盧芳枝將棋盤轉了個方向,瞇著眼睛打量片刻,終于落下一枚棋子,“你瞧,這么?大個朝廷,這么?大的國,可做的事情太多啦?!?/br> 金汝為的視線在盧芳枝顫巍巍的手上停留片刻,恭順低頭,“是?,學生無能?!?/br> “不,你很好?,”盧芳枝短促的笑了聲,從玳瑁眼鏡上方看過來,“一個國家的臣子若只是?內斗,沒出息啊,沒出息?!?/br>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也很空,像冷風刮過水管,飄飄蕩蕩的,但卻聽得?金汝為心?尖兒一顫。 盧芳枝像是?沒發現他驟然急促的呼吸,慢吞吞收回視線,又落了另一枚棋子,像自言自語,又像說給他聽,“……損了自家元氣,傳出去?,也叫那些番邦蠻子笑話?!?/br> 金汝為慢慢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后?更慢地吐出去?。 “學生受教了?!?/br> 他站起身來,撩起衣擺,認認真?真?給盧芳枝磕了個頭,“快過年了,先給老師拜個早年?!?/br> 盯著金汝為離去?的身影,盧實忍不住冷笑起來,復又幽幽道:“都要?撿了高枝兒去?……” 說什么?拜年,什么?“老師保重”的,你們不說這些欺師滅祖的話,父親反倒好?些。 暗處有私心?也就算了,如?今卻跑到父親跟前請示,不就是?怕來日有損聲名,給自己找退路么?! “好?也罷,歹也罷,”盧芳枝將棋盤一推,棋子一丟,朝他擺擺手,“都別怪他們?!?/br>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盧實去?他對面坐下,聽了這話就有些落寞,自嘲一笑,“事到如?今,我?自己都……哪里來的臉面怪旁人??” 別說金汝為,就連他,他這個父親素來驕傲、疼愛的兒子,不也接受了昔日政敵的施舍么?? 金汝為此?人?,素來jian滑,若他果然……只希望來日金家若得?保全,看在昔日同門情分的份兒上,看顧盧氏后?人?。 若盧氏,還能有后?…… 盧芳枝伸手拍拍他的臉,渾濁的老眼中滿是?慈愛,“你很好??!?/br> 頓了頓,又道:“有日子沒喝酒了,今日倒有些饞?!?/br> 盧實笑道:“這有什么?,兒子還供不起您幾口酒么??我?親自燙?!?/br> “要?白玉光家的燒酒,燙得?滾滾的……”王煥對跑堂說,說完了又改口,“罷了,冷酒上來即可,我?們自己慢慢燙了吃?!?/br> “哎,兩位稍坐,馬上就來!”伙計復述了酒菜名確認,麻溜兒跑走了。 王煥轉過頭來,向對面的秦放鶴道:“今日大雪,吃些燒酒發散發散?!?/br> 秦放鶴朝門而坐,背后?半開的窗棱間赫然是?紛紛揚揚的雪片,好?似從他頭頂,就這么?撲簌簌地落下來。 “殿下的漢話說得?越發好?了,”秦放鶴笑了下,自己執壺,先倒了杯熱茶吃。 這位高麗王子本就精通漢學,留在國子監近四年,越發純熟,如?今不知道底細的,絕對想象不到這竟然是?個外國人?。 王煥的視線不自覺落在他拿壺的手上,五根手指又細又長?,很白,但又不是?大祿貴女的那種蒼白和纖細,是?一種……蘊含著力量和生命力的瑩白。 非??膳?。 秦放鶴放下茶壺,收回手之前,食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發出細微的磕碰聲。 王煥瞬間回神,隨口謙虛幾句,“哪里哪里,漢學博大精深,我?學到的不過一點皮毛而已,當不得?這樣的夸贊?!?/br> “今日殿下特意約我?出來,是?有什么?事么??”秦放鶴開門見山道。 好?不容易休沐,他還想跟家人?燒烤呢,嘖。 他雖然是?笑著的,笑意卻不達眼底,王煥見了,也不敢再繞彎子,“打擾秦侍讀休息,實在抱歉,只是?月前我?高麗使團來京,實不相瞞,也有我?母家的人?……” 自從天?元三十二年,護送使團返回高麗,大祿的所謂漢學教習隊伍和護送艦隊,就一直沒有離開。 如?今快四年,大祿使團長?期駐扎的那座小鎮,幾乎被默認大祿使團的用地,而當地百姓也從最初的恐懼和抵觸,演變為如?今的熱情。 因大祿有錢,大祿人?也有錢,每每有許多美?麗的絲綢、甜蜜的砂糖、精致的瓷器等送來,許多高麗人?眼饞不已,便大著膽子來交易。 最初么?,確實是?有些怕的,可次數多了,見使團成員非但沒有欺負他們,反而還特意開設市場專供貿易,便都高興起來。 高興之余,竟開始有機靈的高麗人?試探著為大祿使團工作?,也獲得?了豐厚的報酬。 而每每發放報酬時,相較高麗流通的貨幣,他們更傾向于兌換成等值的大祿官銀、布酒糖茶等物。 因為隨著近幾年交流驟然加深、增進,如?今這些東西遠比高麗本地貨幣更為保值。 甚至去?往略不那么?發達的高麗城鎮,轉手一賣,還能賺好?多。 大祿人?真?不錯呀! 有這么?個城鎮也挺好?的。 要?是?再大些就好?了,要?是?再多些,我?們不用千里迢迢跑過來,就好?了。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那本來就是?高麗領土,別國武裝長?期駐扎、生活,本就不正?!?/br> 今年九月,大祿使團回來了一批,預備年后?再送另一批人?去?輪換,順帶進一步增廣貿易。 而隨行的人?之中,也有若干高麗官方代表,其?中就有王煥的娘家表弟。 他來找到王煥,張口就吐出一個壞消息: 高麗亂了。 現任高麗王年紀本就不小了,如?今又喜好?美?色,還學著漢人?煉丹,身子越發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