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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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一出,張氏沉默了下來,想起了之前她身邊的丫鬟的事。 那時候,她的那兩個陪嫁丫鬟不是無意留下來,就是她們兩個都要給姑爺作妾,還要許她們生個孩子養著傍身,她們才肯留下來一家同甘共苦。 那時她從沒想過隨她一道長大情同姐妹的丫鬟們有這個想法,她們提出此事的當晚她哭了一夜,第二日相公就從她手里拿了她們的賣身契,把她們送走了。 這事都過去很多年了。 丈夫沒當梧樹縣的縣尊之前,她大姐曾來信問她嫁給丈夫心中虧不虧,苦不苦,宋張氏看著信當下就搖了頭。 不虧,不苦,她丈夫雖窮但志不窮,品德不窮,他是個好男人好丈夫,家里有好的他都是留給了她,未曾有虧待過她的一日。 這些年她所付出的,只是她心甘情愿,不是她傻。 但家大了,麻煩事也就多了,也不知道那個時候…… 張氏看向了丈夫。 宋韌苦笑連連朝她擺手搖頭,“夫人放心,為夫怕剪刀,一向怕得很,沒有不怕過的一日?!?/br> 張氏白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小五嘴角也往上翹了翹。 宋韌捏她的鼻子,笑罵道:“人小鬼大?!?/br> 他已經敢肯定他家小娘子絕不是什么天仙下凡了。 “防著點,你以前就防得不錯,”宋爹裝醉裝傻那是一把好手,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過不知道到了燕都,你那套還管不管用?!?/br> “放心,爹心里有數?!边@段時日他不就是打聽著,熟悉著么?宋韌不打沒準備的仗,他這天天左右縫源的,把家里的好東西都掏出去大半了,可不是只單單為了奉承人家的。 “當然?!彼涡∥蹇隙ǖ攸c了下頭,給了她爹一個“你辦事我放心”,持高度贊賞的眼神。 這陽光得定時灑點,讓他瘋起來更帶勁。 身為曾經的上位者,宋小五很知道怎么給人鼓勁。 果然,宋韌一得小娘子那個眼神,心中那個舒爽勁啊,真是讓他全身寒毛都舒展開來了,特別舒服,特別帶勁,這下他不斷地撫弄著他那不長的胡子,滿意地微笑了起來。 “那是,那是,為父做事還是有成算的?!彼雾g故作謙虛,但說話的嘴是怎么合都沒合攏,裂著嘴笑開了。 張氏看著他肩膀聳個不停,腳還抖個不停,那模樣得意得欲要成仙了一般,不禁笑彎了眼,抱頭埋在了小娘子的肩頭笑望著他。 宋韌朝夫人擠了擠眼,更是把夫人逗得咯咯笑個不停。 宋小五看著,眼睛里帶著些笑意,這讓她的雙眼更是亮如星燦。 她喜歡她這世的這家人。 這是一個沒有太多埋怨的家,所以這個家里長出幾個高興的人來,不是意外之事。 ** 符家一行人四月上旬起程,行至燕都,已是五月初旬了,花了近二十五個日子才趕到燕都。 符先琥身份高貴,一路走的是官道,又有官兵替符家開路押陣,路上沒出什么事情,這速度算來已是很快了。 快要進城的當天晚上,他們住在了郊外的一家打尖的客棧,一入住沒多久,符家那邊就來了下人來請他們,宋韌過去了一會兒就跑過來跟妻女道:“我們到的比之前符大人算的到達之日要快五六個日子,莫師爺問我們家這邊是怎么個安排,是明日跟著他們家進城去他們家先作歇腳,還是去投奔在都城的親戚,我給回拒了,我們明日一進城就直奔劉家井,之前我已去信去銀子讓先生給我們置辦宅子,想來先生已經辦妥了?!?/br> 他們一家應該有落腳之處。 “好,先去找先生,該先給他老人家去磕頭道謝才成?!彼螐埵弦彩沁@個意思。 說著,兩夫婦齊齊看向了盤腿坐在椅子上的小娘子。 他們看過來之時,小娘子抬頭,道:“使得,莫急?!?/br> 在一旁守著她的莫嬸卻被急笑了,摸著她的頭發道:“你呀你,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知道著急……” 也不知道這輩子小娘子會不會有火急火燎擔心誰的日子。 “你跟她說這些個,她也不聽,莫說了,好了好夫人,我隨你去跟符夫人道個別,明早一早都要準備回家,就不去擾人家了?!彼雾g扶了夫人就往外走,嘴中笑說道。 “誒?!睆埵想S了丈夫去。 客棧的小屋子里,宋小五看著書,朝莫嬸道:“老嬸,把窗戶開了?!?/br> “好,這就去?!蹦獘鹑ラ_窗,開完窗她轉身抽了抽鼻子聞了聞,聞到了一股怪味,便問小娘子道:“小五,可是有死老鼠味?” 宋小五沒應,翻過了一頁書。 這書是宋爹拿出去不少好東西,花了不少銀子才從符大人身邊的一個老長隨手里換回來的世家書,說是這燕都論得上世家的八族十二大家都在這上頭有寫。 這世家書里的各家來歷都歷數到上古時期去了,她已看過的兩個世家無不例外都在稱道自己祖先曾經處絕過多少奴隸,死后陪葬人等有幾何,那極至夸耀的語氣、字句,讓人隔著書都能聞到一股陳舊的死腐味,可比這屋里的那股打掃后的死老鼠味強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 第35章 宋張氏這一去, 又抱回了兩塊布, 一塊十尺,能做兩身衣裳去了, 這是符夫人抬愛,賞給宋小五的。 這布煞是好看,粉粉嫩嫩得就像池塘里初初綻放的粉白色蓮花,穿在小娘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好瞧,宋張氏這一雙手為女兒做過許多衣裳,看到這布眼睛當下就亮了, 連矜持推拒一番都沒有,趕緊謝賞一路歡天喜地回來了,她給小娘子比劃了兩下果然好瞧, 她遲疑了一下, 就與小娘子打了個商量,把剩的那壇子姜辣醬蘿卜條送去了。 這辣蘿卜條是小娘子下飯吃的, 她愛吃這個,一頓要吃一條, 張氏看她喜愛吃,小娘子偏好吃的吃食又不多, 往日他們夫婦倆是能不碰就不碰,都留給女兒吃, 偶爾吃的一條也是女兒夾給他們的,但現在手邊也沒剩什么拿得出手的了,就小娘子帶在路上吃的兩壇子醬蘿卜條還剩一壇子干凈的, 就給符夫人送去了。 她這急匆匆地回了,沒過一會兒又送了一壇子說是醬香的蘿卜條來,符夫人這些日子吃了宋家的不少東西,宋家門戶小,但看得出來是個極講究的人家,無論主子老仆身上都干干凈凈的,送來的東西聞著就有一股清香味,光看著就干凈,她也放心用,這醬蘿卜條送進來,她沒見員外郎夫人,但東西她還是見了,打開聞了聞,就是一股讓人想流口水的香味來,說是醬香,當真不為過,香得讓人垂誕。 “那員外郎夫人說是家里邊就剩這個沒動過的了,實在拿不出手,但也只得厚著臉皮給您送來了,還請您見諒個?!迸踔鴫舆M來的老婆子得了員外郎夫人塞的一兩銀子,那員外郎夫人話還跟她說得客氣,說這陣子承蒙她關照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婆子便也客客氣氣地替她把話一五一十一轉達了。 “我說她怎么走得這般急呢,原來是去給夫人您拿東西來孝敬您來了?!狈蛉松磉叺拇笱诀呶罩煨Φ?。 跟著符先琥回家的屬臣有三家,要說符夫人和符夫人身邊的人最看得入眼的,當數這知趣得體識眼色的宋家了。 “是個知情知趣的?!狈蛉饲牟蛔髀暤匕炎炖锓簽E起了的口水咽下,朝奴仆點點頭,道:“收到那幾個冷壇子邊上罷,把線頭綁好,明日到家了,我拿去老夫人那邊讓她嘗嘗這南邊的味,看她中意不中意,中意的話,回頭我也好多孝敬她老人家一點?!?/br> “這宋大人一家,也是走運了?!彼吷下牶蚍愿琅芡鹊南眿D子不由笑道。 符夫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現在說這些還早了些,不過宋員外郎一家往后要是不出什么大的差池,不走岔道,想在燕都再往上升一升還是可行的,老爺那邊現在也是挺滿意他的。 這日一早,宋韌起了個大早去跟上峰告別,回來的時候還得了另兩個一同隨上峰大人同行的同僚的熟視無睹。 宋韌一笑,施施然回了。 這兩個大人是地方大世族的家子,舉族供出來的人,勢單力薄的他暫時還得罪不起,不好與人計較他們的冷臉,他們想當他是阿諛奉承之人就當他是罷。 如他們家小娘子說的,就好像他們和他們的家族背后沒給符大人上貢過似的,大家不過是走了五十步與一百步之分,都是沒走到頭的人,不過是不如他討巧就跟他當面擺臉子,就這氣度和覺悟,往后也是給人背鍋墊底的命。 宋大人得了家中小娘子親自傳授的精神勝利法,一點也沒不高興地背著手快步回了自家的住處,準備進都,見兒郎嘍! ** 鳴鼎書院座落在燕都叫劉家井的地方,宋韌來之前覺得燕都寸土寸金,遂把家里絕大部份的銀錢化為了銀票,通過跟他先生有關系的鏢局,把銀票送到了燕都讓先生給他們家置辦宅子。 宋小五想的跟她爹不太一樣,按她猜測,這世的人還沒有后世的觀念,讀書之地大都是清靜之地,遠離喧鬧的市井,就是這書院不在山上山邊而是在城中,也不過是普通居處,所以這近處的宅子再貴也貴不到哪去,但她沒攔宋爹給師祖多送銀子,主要也是怕她一個料不準,讓老人家難辦。 這廂他們一家五口帶著家里新來的師爺一進城就直奔劉家井,到了地方,宋韌就帶著他先生原來的學生,他得叫一聲師兄的師爺去跟當地居住的人家打聽消息去了。 宋家不是沒想過要從青州買仆人上京,就是宋老太太也想過把身邊的小紅送到宋小五身邊使喚,但被宋小五拒了。宋家這光景,現在外面看著風光,說起來還是節拘得很,宋韌在梧樹為官雖說從當地的富紳手中拿了不少銀子,但為了給梧樹修路修渠和鼓勵百姓開荒種田,花出去的也不少,到手的不多,把銀子往燕都一送,腰兜就又空了,現在宋家最大的一筆銀子,還是宋家小娘子從她祖母手里得的,所以宋員外郎要是不奮發圖強的話,宋家在燕都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但此時宋韌滿腔激情,精神抖擻,他感覺他離功成名已經不遠。 宋小五最近對宋爹有點好,看宋爹自我感覺良好得就算立馬上戰場也不怕,就知道她的麻弊起作用了。 宋張氏也因丈夫的精神百倍喜氣洋洋,宋韌出去打聽回來道午時就是正午書院的敲鐘放學之時,他這就去書院給先生通報他們到來之事,她是恨不得也跟著去給老先生磕兩個頭,可惜她還要帶著家人守著馬車行李,不便前去,只得叮囑他道:“見到先生了,一定得替我們家給他行個大禮,還有要是見兒郎……” 光說到兒郎兩字,思念兒郎們多年的宋張氏眼睛已紅,“好好替我看看他們,讓他們放學了歸家來?!?/br> 說著她忍不住抽噎不已。 宋小五這些年有些寵著她娘,在她來說,一個家有著一兩個撐著門楣的就行,犯不著個個都跟牛鬼神蛇似地不好惹,尤其在他們宋家,她是希望他們個個都寵著她的這個娘,她娘在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這是在外面,周遭還有好奇看著他們這些外來人的當地人,她便拉了母親的手,道:“莫哭,等一會他們就歸了?!?/br> “是了?!睆埵弦仓p重,忙擦了眼淚。 宋韌看她慌不忙地忙擦眼淚,心中也是心疼。他也想兒子,心中也酸澀,只是他是一家之主,都快四旬之人了,哪能把心中情緒都說道出來,妻子就是他的心,他感情的另一個窗口,這廂他憐惜地看著她,不著痕跡地輕握了下她的手,道:“莫哭,我這就去把他們帶回來,你且等著就是?!?/br> “誒!”丈夫的溫言讓張氏脆脆地應了一聲,看著他的臉紅了些許。 宋韌尤為喜歡她這等模樣,但這不是他們夫婦能訴衷腸的地方,他朝娘子一笑,又朝小娘子看去,見她朝他干脆利落地一點頭,就帶著師爺轉身去往了書院。 這廂宋韌他們到書院的大門時恰逢及時,書院正逢正午下課歇休之時,經人一通報,不多時就有人來請他們進門了,走到半途,就見一六七旬老者在對面半躬著腰,看著地上急步蹣跚而來。 他并沒有看到他們,宋韌卻一眼看出了那是他的先生,他快步而去,沒想,比他更快的是他身邊的師兄。 宋韌的師兄姓肖名寶途,字長肅,他在家中排行第五,以往同窗中人都叫他肖五,這廂肖五快步往前,顯出了他腿腳不便的儀態來,快至秦公面前時,他跪了下來,朝先生磕頭,眼淚直流泣不成聲道:“先生?!?/br> 肖五家貧,年幼得秦公賞識,受秦公資助進學,他是大燕立科舉以來,青州第三批擇才成秀的寒門子弟,他那時被擇為秀才后就是為官之途險阻無數,但比之尋常百姓那也會是一生衣食無憂,只是肖五十年寒窗苦讀方有了個結果,沒有多久,他被同村的大舅子花言巧語騙往了他鄉,幾經磨難才回到了家鄉,這一回就是二十年過去了,過往年少成名舉州皆知的貧民天才成了一急就腳跛手顫的廢人,見到栽培他的恩師,哭得更是痛不欲生。 秦公被人泣聲磕拜在地,沒認出人來,他老人家還愣了,等抬頭看到宋韌,見到自己的半子,他忙伸出了手,“子原?!?/br> 宋韌字子原,他的字是二十結冠那年,先生賜予他的。 “先生,先生……”宋韌這廂已快步跪至了先生面前,握住老人家的手,與慌了的老人家道:“他是寶途師兄?!?/br> 肖五的名和字,都是秦公取的。 他三歲沒有人教就會認字,是他那個青州近郊的三縣九村到現在都有名的天才,當時秦公聞名而去,見此子真有辨字識音、過目不忘之能,就給了他父母錢財讓他們帶著他進了他當時坐堂的書堂念書。 秦公很看重他這個學生,肖五也沒有辜負他先生的期望,他在結冠那年,成了開科以來青州在全國榜上排名前百的秀才…… 只是成名之后沒多久,秦公就再也沒聽到過他的名字了,他聽說弟子已帶著家屬跟著岳家的人到他鄉做官了,后來許多久沒有消息,他也當是路途遙遠通信不便,就不再去想他這天才弟子之事了。 “怎么就……”秦公一聽,看著那滿頭華發,跪地嗚咽的老弟子,老人腿一軟,倒在了弟子面前,抱著他的頭嗚咽,“怎么就成如此這般了?” 寶途還不到五旬,怎么就有與他這老態龍鐘的老糊涂一般的面容? “先生,”幾經險難才回到家鄉,才回到先生面前的老弟子羞愧悔恨難當,在先生的抱頭下更是心如刀割,“我錯了先生,我有愧于您的教誨,您原諒我罷!” 秦公聽著,老淚已流滿了面容:“寶途,你怎么了?你在外頭可是受苦了?別哭了,你說給先生聽啊……” 宋韌在一旁看著動容不已,心中也難受得很,他別過頭,險些掉出淚來。 先生這一生,育人無數,可為弟子cao的心、擔的罪不計其數,真是讓他這等讓老人家到老都放心不下的人無顏面對他老人家。 ** 宋家四兄弟隨他們師祖住在學院供給師祖他們這些坐堂先生居住的內院之地,這沒什么不好的,尤其大郎知道住在外頭要花不少銀子后,更是帶著弟弟們幫沒有奴仆侍候的先生們打掃屋子,往日進了內院,更是不許調皮的三郎四郎高聲打鬧喧嘩,只要他逮著一次,他就能帶著二郎吊打他們一次,不帶一點商量的余地。 三郎四郎這幾年都學乖了,從不在后院打鬧,擾了與他們住在一處的老先生們的清靜。 書院只給沒有太多家累的先生提供居處,他們四個已然是他們師祖的家累了,宋大郎身為四兄弟的兄長,這近五年他來顯得很小心翼翼,生怕被趕出書院去,家中又得花費一筆銀子為他們的居住之處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