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至少面對這種境況,不至于跟尤嘉似的,一股子傻氣。 導演在催下一場,他把手機左手換右手,言簡意賅地嗤笑了她一聲,“出息!” “阿季,可以開始了?!?/br> 他點頭招了下手,對著電話聽筒又軟著聲音說了句,“沒事,別哭了。出事了我頂著,你怕什么?笨蛋?!?/br> 再讓催就不合適了,他一向不習慣別人等,說了這么一句就把手機丟給麥哥了。 “幫我哄哄她?!备怂@么久,還是這么膽小,真是個頑固不化的性格。 陸季行去補了妝,開始拍下一場戲。 麥哥躲到僻靜處和她說話,樂不可支,一點兒也沒著急的意思,反而調侃她,“喲,嘉妹,最近很有出息??!會敗家了,不錯不錯,爭取早日刷爆陸季行的卡,我很看好你?!?/br> 尤嘉本來擔心地跟什么似的。 結果兩個人都這么對她,登時氣成皮球,哼了句,開始懟他,“又沒敗你的,你管我?我花我老公的錢我開心,他都不管我,你管我?” “哎呦喂?!丙湼缍伎煨Φ们案┖笱隽?,尤嘉就跟只貓似得,脾氣好得讓人心軟,但偶爾露露爪子還是挺……可愛的,但是越可愛就越讓人想欺負一下,“很兇哦你最近,我管不了你,但我可以管你男人啊,下次我給他接一部全是激情戲的劇,全程摟摟抱抱親親舉高高,氣死你算了?!?/br> 尤嘉:“你……”怎么那么想打人呢! “你來打我啊,哎,你打不著!” 尤嘉向來不會吵架,憋了半天就憋出來一句,“他敢接我就敢離婚,離婚前先爆他黑料,然后身敗名裂一塌糊涂,你跟他一起喝西北風去吧!還激情戲,想得真多?!?/br> 不得不說,口才見長。 兩個人斗了有半個小時的嘴,最后氣得尤嘉都忘了自己打電話是干啥了的。 麥哥才終于正經說了一句話,“這事你別cao心,公司的公關團隊也不是吃白飯的,況且都是小事,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曝光一下陸季行已婚的事實罷了,他個人是不反對的,但是公司大概不會同意,我個人也不希望他過早地去消費私生活,而且不曝光也有利于保護你,他其實很怕會有人打擾你,所以才一直回避已婚這件事,并不是為了什么男明星曝光戀情必脫粉的狗屁定律。所以這件事你不用cao心,我來解決,不是什么大事,你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阿季那里就是最好的狀態了。懂不懂?” “哦!” 突然煽情,還怪不好意思的。 尤嘉掛了電話,摸了摸臉,竟然有些發燙,真是的,結婚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跟剛談戀愛似的,兩句好聽話都哄得她心花怒放……還不是他親口說出來的。 要命! 她這邊春心蕩漾的,那邊麥哥轉頭就把她賣了,得意吧啦地跟陸季行告狀,“你老婆最近可是越來越出息了,說如果我要是給你接激情戲,她就離婚,離婚前還要爆你黑料,讓你身敗名裂一塌糊涂,以后再也沒戲接,喝西北風去?!?/br> 告了個黑狀,等著陸季行收拾尤嘉呢!結果陸季行聽完了,突然笑了,笑得還很得意。 麥哥:“……”什么毛??! …… 最近尤嘉連著上夜班,精神萎靡,一得空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既然麥哥說沒事,她也就放下心來,好好休息養精神。 熬夜使人變丑,她可不想有一天陸季行比她還顯精致,那可要人老命了!他那張臉那么變態,尤嘉作為女人有時候都會覺得自慚形穢。 所以外界那些風風雨雨,她都沒再關注了。 …… 后來再聽說還是周揚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問她,“微博上說的是你吧?” 就是那個南方百貨大樓一樓柜臺前買表的小姑娘,看起來普普通通,結果一出手就是闊綽的78萬,嚇到柜臺小妹那個。 尤嘉“啊”了聲,點點頭,這事的確是很明顯,那天周揚跟她一塊,根本也瞞不住。很顯然是她。 周揚還在跟她念:“刷卡簽單的時候,簽的名字是……陸季行!然后沒多久陸季行就戴了同款的表,然后他們認為陸季行在外面有情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說你是陸季行的情人誒!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br> 尤嘉:“……” “話說,你老公竟然和陸季行同名同姓,這么巧的嗎?這確定我特么不是在看段子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她笑得前俯后仰驚天動地,尤嘉整個人都處在看智障的表情中,周揚是個話嘮,保不準宣揚的到處都是,尤嘉覺得自己還是和她說清楚比較好,她雖然話多,但也不是守不住秘密那種人。 于是尤嘉正了正臉色,跟她說:“沒,陸季行就是我老公!” 周揚聽了之后愣了兩秒,旋即變本加厲地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指著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這個仙女嗎?” 尤嘉:“……” 第8章 初戀8次 有一個十分偉大的哲學命題,叫做:怎么證明你是你? 現在,尤嘉也面對著相同偉大且深刻的終極人生問題。怎么證明,你老公是你老公? 尤嘉:…… 出題人不是太高明,就是太傻,尤嘉決定拒絕回答。 保護智商,遠離智障! 從我做起,從身邊做起,從點滴小事做起……讓周揚做她歡樂的地主家的傻兒子吧! 不過看到周揚的反應,她倒是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瞞什么瞞,壓根兒不用瞞,反正也沒人信。 周揚笑夠了,抹了抹眼淚,拍著尤嘉的肩膀說,“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也開始追星了!這世界真可怕!我有一個追行程的師妹,下次去前線讓她幫你要個簽名什么的,哎呦哎喲我的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還想笑?!?/br> 尤嘉無語地看她一眼,那一眼在周揚看來,飽含感激羞澀不好意思等等復雜的情感。于是她咧嘴溫柔一笑,“哎,不客氣!” 尤嘉:“……”mdzz! 尤嘉最近學了很多罵人的詞還有網絡黑話,都是沒事刷段子刷出來的,但其實不是每一句她都明白什么意思,她這種乖寶寶,從小熟讀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榮辱觀,年年評選優秀少先隊員、優秀共青團員、優秀黨員……十分沒有新時代特質,對網絡用語,確實不是很精通。 陸季行說一周后回來看她,其實是一周后的最直播代言人公布會,總部就在b市,他行程里有一晚的自由時間,可以回家一趟。 后來臨時推遲了,他就沒再對尤嘉說,只打了視頻給她,說自己暫時不回去。 尤嘉哼了他一聲:“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陸季行涼涼掃了她一眼,她就慫了,舔了舔嘴唇,沖他甜甜一笑,“你不是?!?/br> 陸季行:“……”小狗腿子! 積了很多工作郵件,大部分都是麥哥在幫他處理,但是還是有一些必須他親自看,這會兒一心二用,一邊陪她聊天,一邊快速敲著鍵盤。 尤嘉習慣了他一邊工作一邊開著視頻和他說話,雖然多數情況下,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但感覺上還是很好的,她喜歡看他,動態的靜態的,都喜歡。 見不到人,看看臉也是好的。 他敲鍵盤速度很快,尤嘉盯著他看了會兒,特別想夸他一句,只是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合適的用詞。 其實就是想表達一下他認真工作的時候,特別迷人。 不過迷人這兩個字尤嘉說不出來,最后靈機一動,捧著臉說:“哇,單身二十年的手速誒!” 尤嘉在他面前話總是多,喜歡碎碎念,他多數情況下對著個耳朵,聽著就好了。她骨子里還是個小女生,喜歡的東西總是千奇百怪,他有時候也聽不懂。 但這一句他可是……聽懂了! 手上動作驀地停了,瞇著眼睛抬頭看她,“你說什么?” 尤嘉從他眼神里讀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身子莫名后撤了一下,小聲而倔強地重復了一遍,“我說你單身二十年的手速……”夸……夸還不行了。 陸季行咬了咬后槽牙,“尤嘉!” “???”她被他喊得腿軟。 “你在挑釁我嗎?皮癢了是不是?” 尤嘉:“……” 她險些哇啊一聲哭出來,干什么??!嚇唬誰??!╯^╰ 她其實是一知半解,還以為這句話是說,因為單身久,更有時間和精力去鉆研某種技藝,從而達到一種熟練甚至卓絕的境地。她以為是夸人的來著。 作為新新人類,對網絡文化的了解匱乏至此,尤嘉實在是用生命詮釋了物種的多樣性! 陸季行警告她:“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最近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什么話都敢說了。 所謂無知者無畏,尤嘉到最后也沒懂自己到底哪里說錯了。 …… 她最近比較頭疼手下的病人,主任最近手術排的滿,大多數時間留她在病房守著,她規培時間不短了,很多東西都不需要再亦步亦趨小心翼翼了,但畢竟經驗少,很多突發狀況,是她壓根兒處理不了的。 12床的老太太不見了,病區有嚴格的管理制度,按理來說患者是不能私自外出的,無論出去時間多長,都要在護士站報備登記,長時間外出還要責任醫生簽署同意書。 老太太是突然不見的,她是二級護理,兩個小時護士會巡房一次,但是因為她平常特別多事,動不動就按鈴叫護士,雖然多數情況下是無聊找事做,但護士都會去看一眼,今天大半天都沒什么動靜,護士交班的時候,還特意提了一句,說今天12床特別安靜,好像心情不太好。她的主治醫師今天和廖主任一起做手術,臨走前還交代尤嘉,讓好好觀察一下她。 她一直心情不好,不然也不會總沒事找點兒事做了。 不過今天的確是很反常。 所以她突然不見,很快就有護士發現了。 尤嘉趕緊去找,叫了護工一起去,去看監控,查出入記錄。 最后在康復大樓的樓頂看見她,樓頂的通道很窄,就是和小方孔,也不知道她怎么上去的, 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沿著房檐轉來轉去,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什么。 她似乎想要翻過護欄,但身體很弱,加上年紀大了,翻了幾次都沒翻過去。 最后咿咿呀呀哭了起來,尤嘉爬上去的時候,完全被嚇到了,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兩只滿是枯皮的手緊緊攥著護欄,依舊試圖翻越過去。 她想自殺嗎? 尤嘉第一反應是這個,緊張地都快昏過去了,手心都出了汗,伏低了身子,用最溫和最輕柔的聲音叫了聲,“奶奶,您干什么呀?” “丟了,不見了……找不見了啊……丟了!”她一直焦急地重復著說。 “什么找不見了?”尤嘉輕聲問她。 老太太忽然又憤怒地拍著欄桿,“不見了!不見了!就是不見了!”她身子往上一躥一躥,好像迫不及待往外面翻,護欄只有一米高,外面是延伸出去的檐臺,只有二十公分寬,臺子下面就是十七層樓高的垂直距離,摔下去,腦漿能濺出幾米遠,身上每一寸骨頭都會碎掉,變成一灘爛泥一樣的東西。 尤嘉很著急,她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輕舉妄動,但是她覺得什么都不做的話,好像會更糟糕,她舔了舔緊張到干澀的嘴唇,順著她說,“好好,不見了,我幫您找,好不好?您先過來,那里很危險,我去找人幫忙,我們一起找,好不好?” 老太太表情似乎有些怔忪,攥著欄桿的手也松了些,側過頭,一雙渾濁的灰色眼球里,帶著些許迷茫和無助看她,“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