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戰???笑話!待你們的狗皇帝一死,大昌亂成一片之際,等那時,你再跟我談論誰勝誰敗吧!” “來啊,帶走!” 他話音剛落,一柄柄利刃已經被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在場的人雖說也不乏武將,只是都是來吃喜酒的,誰又會不長眼地帶著兵刃前來呢,就算奮起反抗,最終還是雙拳難敵四手,除卻身上多了幾個血窟窿外,仍舊是被牢牢縛住,與文臣們一起被捆起來壓了出去。 不多時,整個屋內便只剩下了幾位皇子與當今陛下。 前邊這么大動靜,后院的女郎們也并非一無所知,大半夫人小姐面上已顯出不安來,更有人想要打開門,出去看看外頭是個什么情況。 一位貴女剛哆嗦著手指要往門上推,就見突然橫出一只手,把她的手拍了下去,一個旋身擋在了門前。 年輕的女郎總帶著幾分傲氣,她本就心慌,又這么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給落了面子,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她皺著眉道:“嘉寧郡主,你這是做什么?” 霍嫵堅定地站在那里,半步也不肯退,她一挑眉,眼中呈現出鋒利的色彩,“如今局勢不明,誰都不要出去?!?/br> 她想起衛旌笙開宴前與她說的話,雖不甚清楚,到底也算是明了了幾分,她相信他不會打沒把握的仗,既然如此,她就守在這里,力求不讓人橫生枝節。 霍嫵出身將門,平時瞧著嬌軟,可這認真起來還真有幾分父兄的威嚴。 那女郎聽她這么說,氣道:“霍嫵!眼下是什么時候了,你還要仗著你的郡主身份如此胡亂專行嗎?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這種結果,你可擔待不起!” “是啊,不管究竟發生了什么,咱們總得直到個分明才是??!” 一時之間眾說紛紜,皇后端坐在高位,冷眼打量著各家女眷的神情,“郡主說的話不作數,那本宮的話,諸位也不愿意一聽了嗎?” 嘈雜聲瞬間就輕了許多。 皇后轉向霍嫵時,面上面帶了幾分慈祥,她朝她招招手,笑道:“阿嫵,到本宮這邊來,沒得讓你在那兒堵門的道理?!?/br> 霍嫵走上前去,朝她福了一福?;屎蟮溃骸澳阍撜f的都說了,不必再費口舌?!?/br> 她冷聲道:“若誰還想走出這扇門,就盡管去!真有個什么萬一,記著都是自個兒的惹出來的事,與人無尤,也別想賴到旁人身上來!” 皇后這一發話,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雖還是有些不甘愿,到底不再鬧了。 前院。 幾位皇子被縛了雙手捆起來丟在墻跟邊上,衛斐昀還在執著地想去晃醒衛藺灃:“皇兄,皇兄你可醒醒啊,哎,皇兄……” 陛下嘆道:“老三,起來吧,事已至此,你就別裝了?!?/br> 衛斐昀一怔,下意識地扭頭過去,就看見衛藺灃眼皮一跳,他睜開眼,一雙眼明亮如昔,哪有半分醉意,他站起來,手一用力就脫出了縛著的繩索。 衛斐昀結巴地道:“皇,皇兄,你這是……” 衛藺灃微微一笑:“好弟弟,為兄一會兒再與你解釋?!?/br> 他說著,一振寬袖,朝陛下深深一揖,道:“兒臣,拜見父皇?!?/br> 陛下平靜地看著他,眼底一片晦澀,嘆道:“這么多年來,孤待你與你母妃向來不薄,一貫恩寵有加,想不到,你竟真能做出這等狼子野心的事!” 衛藺灃道:“父皇嚴重了。只是不知父皇是如何發覺事有蹊蹺的呢?” “若真是蠻族人,他們不會蠢到拿自己的箭矢公然行刺,你這么做,不過是想轉移大臣們的視線,妄圖禍水東引,給自己留下更多籌謀的時間,更何況,又有誰會想到謙恭仁和的淮王竟敢在自己府上,在你的大婚之日,弒殺君父,妄圖奪位呢!” 陛下長嘆一聲:“老三,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盤啊?!?/br> “父皇嚴重了?!毙l藺灃的視線在衛昶霖身上一掃而過,“父皇在位以來,立下不世功績,兒臣歷來欽佩父皇,只是太子殿下昏聵無能,又親佞臣遠忠良,無法擔起執掌大昌的重任,是以,兒臣才想懇請父皇,廢除太子,以正朝綱!” “哈哈哈哈,好一個親佞臣遠忠良啊?!北菹吕湫Φ?,“那你的意思,太子不賢,孤該當以何人替之,你嗎?” 衛藺灃道:“兒臣雖不才,但承蒙父皇信任,自當愿意為君夫效勞?!?/br> “呵?!蔽輧鹊慕锹淅飩鱽硪宦曒p蔑的笑聲,衛旌笙看著他,眼中帶了明顯的鄙夷,“三皇兄真是好大的口氣,要說親近佞臣,您與陳家同氣連枝,若父皇真將這大昌江山交到你的手里,也不知假以時日,我大昌到底是信衛,還是信陳了?!?/br> “皇兄,你這般汲汲營營,一心只盯著大位,有可曾著看看一看這天下民生,昏聵無能,這話,為弟的原樣奉還給皇兄?!?/br> “七弟過慮了?!毙l藺灃道,“我知你向來與衛昶霖叫好,只可惜此一時彼一時了,他自身難保,你又何必多費口舌呢?!?/br> “七弟,你說話做事如此沒個顧忌,是真當你脖子上的刀是拿來看的嗎?” 衛旌笙又看了他一眼,所幸闔上雙目,不理他了。 衛藺灃沒想到性命都已經被他捏在手里了,衛旌笙居然還敢這樣落了他的面子,他轉向陛下,咬牙道:“父皇,還請父皇寫下禪位詔書,將皇位傳給兒臣,否則,兒臣手下的手,可就要提不動刀了!” 陛下失望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冥頑不靈,藺灃,你太令人失望了?!?/br> “這帝位,孤就算傳給外姓人,也不會傳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衛藺灃道:“父皇不必這樣鐵齒,如今百官皆為兒臣所控,就算真出了個什么意外,父皇與諸位兄弟出了差池不慎命喪,父皇信不信,就算沒有那道詔書,兒臣也一樣有本書坐穩這張帝位!” 自然,如此一來,少不得就要多花好些公夫,哪比得上詔書在手,名正言順。 陛下道:“衛藺灃,孤巴不得從沒生出個你這么個兒子,孤自問待你,比待你其他兄弟不差,甚至更好上幾分,沒想到居然養大了你的心腸,叫你別成了這樣一個狼子野心,毫無良知法紀的孽障!” 他說完這句話便咳了幾聲,衛昶霖急急地喚道:“父皇!” 衛藺灃臉皮一抽:“我狼子野心,父皇,您可真是好記性,您莫不是忘了,當初,是你對我說的,這天下,是我衛家的天下,等父皇多年后,這天下,是要交到我等手里的,這番話,兒臣日日銘記于心,可父皇你呢,你一心只想著扶植太子,何曾把我這個兒子放到眼里過!” “論文論武,我哪點不如他衛藺灃,我入朝以來,父皇交給我的差事,我又有哪一件沒有做好了,就連我母妃的出身,也絲毫不遜于皇后,為何,為何我從小就要低他一等,以后也要在他的面前卑躬屈膝,父皇,你告訴我,這究竟是個什么道理!” “你,糊涂!”陛下愕然道,“不錯,孤的確說過這樣的話,可孤的意思,是要你們長大后好生輔佐你們皇兄,兄弟齊心,方能成就大事。太子自小聰慧過人,長大后又是個又能為的,論朝堂制衡,知人善用,他不必孤遜色幾分,所缺不過閱歷爾,更難得的是,太子能堅守己身,心中一片清明,但只這一條,便已勝你良多?!?/br> “遑論太子是嫡是長,自他幼時便立了太子的,孤敢說,孤從未動過你說的心思,要從你們中擇取一人,將太子取而代之?!?/br> 什么? 衛藺灃眼里流露出頃刻的茫然,難道這些年,他所堅持認為的,竟都是錯的? 父皇,居然從未生過將那個位子傳給他的心思,那他這么多年的努力,這許多籌謀,又算個什么? 不,他不相信! 陛下握著扶手,道:“藺灃,你終歸是我兒子,雖犯下天大的不是,只要你現在收手,為父會留你一條性命?!?/br> “收手?哈哈哈!”衛藺灃慘笑道,“父皇啊,我現在收手,你告訴我,我還能留下什么,不過是一輩子被圈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界,守著一方小小的天空過日子,連最底下那些人都可以踩到我頭上來,處處仰人鼻息!” “父皇,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彼壑须[隱有一道水光劃過,終究化為狠厲,“走到今時今日這般田地,兒臣,已經回不了頭了?!?/br> 他閉上眼,抬手向后一招:“來人吶,動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小仙女看到我有專欄頭像了哈哈哈 看到這么可愛的頭像,真的沒有人想要收藏這個蠢作者一發嗎,啾咪嘿嘿 第75章 終了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 刀劍入體的聲音不斷傳來, 他的人卻一個個不斷地倒下,有另一幫人闖了進來, 下手迅猛干脆,未等他們舉刀,頃刻間就將他帶來的人殺了個干凈。 衛藺灃站在原地,眼中劃過一絲茫然,兩柄長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被人從后邊踢了一腳,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緩步走向他:“你我父子,何至于此啊?!?/br> “原來,原來父皇早就察覺了,是不是?”衛藺灃逐漸反應過來,他慘笑一聲,道:“我可真是自作聰明, 還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竟成了個跳梁小丑,白白地給你們上演了一出好戲?!?/br> “住口!”陛下怒道,“孤一次又一次地給了你機會,你不顧大局,竟已蠻族暗通曲款,光這一條, 就足以讓你幽禁至此!孤本以為你會有所悔悟,不想時至今日,你仍然是這副德行,你,你實在是太令孤失望了!” “父皇啊父皇,你說的這么好聽,好像真成了個慈父了?!毙l藺灃低低的笑起來,“你一步步縱容我,讓事態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不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將陳氏一族一網打盡么,何必說得這么好聽呢?” “你!來人,將這個逆子給孤帶下去!”陛下背過身去,不愿再看到他。 “讓開,不用你們推,本王自己會走!”衛藺灃朝著陛下的方面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父皇,就此別過了?!?/br> 而此時的衛泓奕,已經徹底呆住了。 * 喜房內,陳思璇手執琉璃團扇,端莊地坐在榻上,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是只受傷了的蝴蝶。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為首的不是面如冠玉的淮王殿下,而是一身戎裝的漢子,身邊的仆婢們嚇了一大跳,慌里慌張地要將人趕出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王妃的屋子也敢擅闖?” “王妃?”將士嗤笑一聲,將老嬤嬤一把推開,“連淮王都沒了,哪里還來的什么王妃?陳家娘子,跟我走一趟吧?!?/br> 看樣子,是沒成了。 陳思璇覺得自己很奇怪,事情到了這般田地,她居然沒有預想的那般慌張,大底種種潔具她都已經預料過,真正到來時,反倒像是在夢中。 她將團扇丟到一旁,露出姣好的面容,從容不迫地道:“可否請將軍待思璇通傳一聲,就說陳家長女有要事,求見陛下?!?/br> 那人沒有回話,眼底的輕蔑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是,此夜一過,什么淮王,什么陳家,只怕都成了泡影,她現今不過是一個階下囚,哪有什么資格面圣呢? 她輕嘆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陳家立于嶺南多年,扎根甚深,即便是陛下,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也難以清掃得干凈,思璇愿意助陛下一臂之力,幫陛下掃平陳家?!?/br> “你是陳家人,誰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假話?!?/br> “陛下信與不信暫且不提,將軍不過是代為通傳,無論結果如何,都怪不到將軍的頭上,若是成了,自然也少不了將軍一份功勞,難道將軍依舊不肯嗎?” 那位將軍雖仍是將信將疑的態度,但還是跑了一趟。不多時,便帶來了陛下的口諭。 陳思璇珠釵盡卸,抹了紅妝,露出干干凈凈的一張臉,她沉默地在那堆兵士的押送下走了出去,路途中不乏哭喊絕望的王府下人。 即使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可身在淮王府,就注定他們活不成了。 她抿了抿唇,保留著最后一份驕傲,踏步進了屋內,雙手交疊,緩緩跪了下去,“參見陛下?!?/br> “你說,你愿助孤,清掃陳家?”陛下道,“你倒是聰明,你說說,你有什么要求,可是想讓孤留你一命?” 陳思璇道:“罪女知曉家父惡性,卻隱而不報,已是大罪,不敢求陛下饒恕。只是罪女的兄長陳縱對此事的的確確是一無所知,實屬無辜,陛下英明,相信陛下知道罪女所言不虛,因此,罪女懇請陛下,此時終了后,能放過兄長?!?/br> “哦?你不為自己求,卻是為了你那個兄長?”陛下怪道,“你可知道,你出首陳家,在陳家人心中,只怕恨你不亞于孤,你,可就成了陳家的千古罪人了?!?/br> “陳家已無,罪不罪人的,思璇并不在意?!?/br> 她的骨子里究竟涼薄,自身都難保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力一試,能不能就下陳縱,權當是還了他多年愛護之心。 “陳縱他,到底是陳家的嫡長……” 陳思璇呼吸一緊:“請陛下放心,兄長一生所愿,不過是快意江湖,從不想涉足朝堂,陳氏既倒,兄長不會有本事作亂的?!?/br> “想不到,你對你兄長倒是兄妹情深?!北菹滤妓髌?,終于點頭道:“好,孤答應你。只是從今往后,你兄長不得再姓陳,終此一生,亦不可進京一步?!?/br> 陳思璇淚盈于睫,叩拜道:“多謝陛下?!?/br> 能有此結局,已經很好了。 “陳家歷年來的賬冊歸檔,罪女會整理出來交予陛下,還請陛下放心?!?/br> “去吧?!北菹聯]手道,“孤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此事過后,孤會留你一具全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