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第58章 你誰 沿街的大路上, 家家戶戶外都有人專門鏟雪, 馬車倒也好走,只是到了鄉野之地, 車轱轆就難行多了。 護衛為難地對著馬車道:“郡主,雪地難行,還請縣主在馬車上多等片刻,待我們將這雪鏟干凈了才能走?!?/br> “不必了?!鼻逄鸬呐曉谲噧软懫?,春鶯掀起簾子, 霍嫵輕巧地從馬車里跳下來,她穿了件緋紅的毛邊斗篷,搓了搓小手,往空中哈了口熱氣,“我看前邊就有些農人在忙活,想來也沒多遠了,咱們就這么走過去也不妨事?!?/br> 她這么說了,自然也沒有人反駁, 跟在后邊的護衛們紛紛下馬。牽了馬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盯防著四周。 前頭有個老農正在農田里忙活,他瞇著眼,見霍嫵向他這邊走過來,雖然不認得她是誰,但見她衣飾精致,身邊又有這一大堆人跟著,也知道這是位他得罪不起的貴人, 忙哈著腰迎過來道:“這位小娘子,老朽這地兒臟得很,您還是快些上去吧,免得臟了您的衣裳不是?!?/br> 霍嫵對這個年紀的老人從來就沒什么脾氣,她彎下腰看了看,道:“老伯,你這是往田里蓋這些做什么呢?” 她來時,正看見這位老伯往田地里蓋上老大一塊的黑布,把莊稼給遮了個嚴嚴實實的。 老伯呵呵一笑,只當她是個出來玩耍的大家小姐,對農事好奇,耐著心思與她解釋道:“小娘子不懂,今年的雪太大了,怕凍壞了莊稼,便拿這布遮一遮,省得損了來年的收成?!?/br> “哦?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我今日算是長見識了,多謝老伯為我解惑?!?/br> 霍嫵笑著朝老伯拱拱手,見這地還有大片沒蓋上,便問道:“這么大的地方,只有你一人來做這些嗎?” 老伯聞言斂了笑意,臉上的皺紋瞧著更深了些:“還不是這戰事惹的禍,我家總共就倆小子,大的那個前年患病沒熬過去,只留下個小孫子給我老頭子,小的那個征兵上了戰場,也不曉得能不能活著回來喲?!?/br> “家里總共就一個老婆子,一個小孫孫,我不做這些,那一家子人可怎么活呀?!?/br> 他這一番話宛若一記重錘落在了霍嫵心上,叫她心里發澀。 “小娘子也不必為老朽傷懷,所幸眼下這稅收不重,上頭的貴人們對咱們這幫人總有體恤,知道我家能頂事兒的男丁上了戰場,還特地派人給我家送來了補貼呢?!?/br> 老伯看出霍嫵聽了他的話后面色不好,倒是先來寬懷她了。 “這日子啊,好過難過不都得過嘛,比起前些年吶,眼下已經舒暢太多了,老朽只想帶好孫兒,在等我那小兒子從戰場上回來,娶上一房媳婦,再給我和老婆子添三兩個小的,這輩子,我也就知足了?!?/br> “老伯你放心,你兒子肯定能平安回來的?!被魦巢活櫪喜稚系哪嗤?,扶著他的手道,“七……裕王殿下睿智無雙,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物,有他帶兵,一定能把勝利,把你家兒郎安安全全地帶回來!” 她是如此堅定地相信著他,話說出口時,不帶半分懷疑。 “你們留幾個人在這里,幫老伯把這地方給蓋了吧?!被魦撑ゎ^吩咐道。 護衛頭領遲疑道:“可是……我們此行最重要的是要保護好您,若您有個萬一,屬下沒法同夫人交待啊?!?/br> 霍嫵笑道:“不妨事的,你留在我身邊保護就夠了,還有春鶯和榮保不是?再不濟,我也有功夫傍身啊,這里又不是什么太偏僻的山林里,別說沒有什么歹人了,就算有,打不過我還能沒法逃嗎?” “在府里你也陪我練過幾招,知道我這話不虛吧?!?/br> 霍嫵是主,又說得在理,護衛雖說仍有些不情愿,也只好點頭應是。 交待了這里的事,霍嫵才帶著人繼續往前走,她與榮保道:“奇怪了,你今日的話怎么這么少,平日里就屬你這張嘴最能說會道了,今天倒像是給人灌了啞巴藥似的?!?/br> “啊,有,有嗎?”榮??目陌桶偷氐溃骸芭鸥綍r差不多啊?!?/br> 春鶯搭腔道:“郡主,你看他這個樣子,就差把心虛兩個字刻在臉上了?!?/br> “咳,咳咳?!睒s保差點沒給他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他道,“哪能啊,盡瞎說,我說春鶯姑娘,你可別瞎污蔑我呀!” 春鶯撇撇嘴,不說話了。 倒是霍嫵被她這話勾起了注意,她停下腳步,一雙眼細細地往榮保臉上打量,盯得榮保這腿直打顫。 穩住,榮保啊榮保,這時候你可不能慌啊。 榮保勉強穩住心神,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的朝霍嫵回看過去。 “榮保,你不對勁啊?!被魦程羝鹨豢|發絲在指尖繞啊繞的,漫不經心地道,“難道說,七哥有事叫你瞞著我?” “還是說,七哥有位美嬌娘放在這地兒的莊子里,不肯給我看到?!?/br> 榮保差點從地上一蹦三尺高,“郡主,這話可不得亂說??!” 見他這反應,霍嫵反倒樂了,她笑著拍了拍榮保的肩膀:“好了,你這么慌做什么,我隨口說說罷了?!?/br> “瞧你這反應,要不是我熟知七哥,了解他的為人,還真要以為他干起了這金屋藏嬌的事兒呢?!?/br> 榮保默默地松了口氣,可沒等他這顆心完全放下去,就聽見霍嫵接著道:“我記得,除了這片兒的土地,七哥在這兒仿佛還有一處宅院?” “裕王府我是去過多次,熟得不能再熟了,這里的園子我都沒來過,來都來了,不妨去看看?” 祖宗啊,您這好奇心什么時候上來不好,偏偏要去看那地方做什么呀! 榮保就差沒當即給她跪下了,他硬著頭皮道:“郡主,那地方粗陋的很,您這……” “我就去看看,又不是要在那兒住下,有什么打緊的,難不成,七哥還真在那里養了個人兒?” 榮保本就心慌,她這句話更是把他后面的話頭全給堵了回去,榮保沒個法子,只得在前邊給她帶路,一邊默默祈禱著守院的那桿子人能長點心,千萬別叫嘉寧郡主給看出什么端倪來。 郊外村野里的園子自然比不得京畿重地里的府宅,不過但看外墻的樣子,倒也清靜規整,春鶯沒等榮保動手,先上去叩響了門扉。 沒等多久,有個穿了粗布麻衣的漢子出來給開了門,這漢子一身腱子rou,沉了一張臉,瞧著兇得很,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 霍嫵在父親的軍營里見多了這種人,倒也不怕他,她鎮定自若地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在漢子面前一晃而過,只見玉牌中間赫然刻著一個“旌”字。 那漢子見了玉牌,又看榮保那張熟悉的臉跟在女郎身邊,他自以為明白了幾分,忙半跪在地,朝霍嫵行了個大禮。 得,又來了。 霍嫵無奈地朝春鶯使了個眼色,叫她把人扶起來,見玉牌如見主人,七哥敢就這么把這東西放在信里一并寄過來給她,也是心大。 “姑娘可是來看這里關著的那個女人的,姑娘放心,小的們謹記主子的吩咐,她也沒那個本事,還能從這兒逃出去,給主子添麻煩?!?/br> 漢子恭謹地關上門,與霍嫵道,榮保的擠眉弄眼在他這里全然不起作用,他反倒奇怪地問他,“你這是怎么了,眼睛吹了風不舒服嗎?” 我!草! 我不舒服你大爺??!榮保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得,他前邊這些心思算是白費了。 殿下啊殿下,您可是青天大老爺,這事兒沒瞞住,可不能全怪我啊。 關著的女人?霍嫵心頭一緊,她與春鶯道,“你去外頭等我吧,我有事自會叫你的?!?/br> 不管七哥究竟是在做什么,她只覺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春鶯顯地有些遲疑。 霍嫵皺眉道:“聽我的,出去!” 她認真起來,通身郡主的氣派盡顯,春鶯拗不過她,只好瞪了榮保一眼,乖乖退到了院外。 那漢子也看出事情與他想的有些不一樣,他看了眼霍嫵,又看看榮保,老大一個漢子,這會兒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帶我過去吧?!被魦成钗豢跉?,道。 榮保還想勸她,給她一個犀利的眼神嚇得把話收了回去。 天地良心吶,郡主發起脾氣來,這眼神怎么跟自家殿下一樣一樣的,整得他都不敢違逆她。 這一段短短的路,霍嫵卻覺得,她像是走了足足一個時辰。 她站在那扇門外,榮保瑟縮著似乎還想再勸,霍嫵卻沒等他開口,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實在鄙陋得很,只有一張床,一張桌,除此之外別無二物。床上躺著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那女子睜著無神的雙眼仰望著屋頂,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她也沒個反應,過了一會兒才把頭偏過來往門口看了一眼。 只消一眼,那女子眼里突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只是她的手腳卻軟趴趴地垂在那里,根本使不上力氣,饒是她拼命掙扎了半天,也不過是從床上摔了下來。 霍嫵下意識地想要過去撫她,卻被榮保緊緊地拉住。 那女子趴在地上,竭力仰起頭,惡狠狠地盯著霍嫵,那目光像是恨不得從她身上活活剜下一塊rou來。 她很恨她,可霍嫵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她幾時碰見過這么一號人物。 “哈哈哈哈哈?!蹦桥油蝗话l出一陣凄厲的叫聲,她的聲音很尖銳,就像是指尖尖劃過粗糙的沙地,聽得霍嫵滿身不自在。 女子的眼神像個帶血的鉤子掛在霍嫵身上,叫她清晰地認識到,她是真的恨不得生噬其rou,生飲其血。 “真是……太可笑了,你居然還活著!” “而我,卻因為你落到了這般田地!” “霍嫵,你怎么還不去死,你早該死了,你早該去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霍嫵:七哥不會在這里養了女人吧? 榮保:郡主……可不敢胡說啊 霍嫵:那你百般攔著我做什么?七哥,你說呢 衛旌笙:榮保,別說下個月,下一年的俸祿也沒了 榮保:我……巨……冤…… 還記得我說會讓女主記起前世嗎?穿越女這次過后就真正下線了 跟你們講,你們知道一邊碼字,室友一邊在那邊超大聲的情深深雨蒙蒙,美酒加咖啡,軍中綠花等,有多奔潰嗎,我的耳機開到耳朵都快聾了,居然還能聽見她唱歌的聲音,差點真·一口氣沒上來 第59章 相信 “你給我住嘴!” 榮保擼起袖子走過去, 狠狠地朝那個女子臉上甩了一巴掌, 打得她頭一偏,臉頰上是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女子仿佛不覺得痛一般, 仍舊死死地盯著霍嫵。 這世上沒有無來由的恨,可霍嫵確定,她是真不認得她,而且,從她見到這個女子開始, 她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在她耳邊大聲叫喊著“快走!” 快走!快點逃! 離這個女子越遠越好! 這不對,霍嫵捂著胸口,強行壓下這陣心悸,這個人,她根本做不了傷害她的事,可為什么,她會從骨子里對見到她充滿了恐懼呢? “郡主, 咱們快走吧,你看看這個人早就失了神智,整日里瘋言瘋語的,何必讓她這些渾話污了您的耳朵不是?”榮保抹了把汗,急著想叫霍嫵離開。 “急什么,霍嫵,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會認識你,又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樣子被囚禁在這里嗎?” “大膽!郡主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出言詛咒郡主, 你有幾個腦袋夠砍?”榮保厲聲道。 “怎么,她現在是郡主了?”女子頗為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可比我從前爭氣多了不是?” “霍嫵,我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你確定還要讓這個狗奴才在旁邊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