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江崇寧點頭:“是心肌梗塞猝死的?!?/br> 第54章 暴風雨之夜(七) 他們沒有對佩雷斯的死亡討論太久, 江崇寧神色間完全是對頂頭上司猝死的感慨, 沒有疑慮的部分,看起來似乎杜葉寒作為局外人,無憑無據的猜測只是純粹的、一廂情愿的假想。 接下去他們便玩了一個多星期, 將美東走了個遍,大多數時間都是杜葉寒拿著城市旅游手冊、谷歌地圖以及yelp制定行程和選擇餐館, 而顧楚楚和江崇寧跟在她身后。 他們似乎完全不把游玩的事放在心上,就像個連體嬰兒整日黏在一起,即使目中所及不是新英格蘭區的城市風貌——而是毫無樂趣可言的荒野, 他們兩個都能自得其樂。 顧楚楚早在他們出發的第一個晚上便和杜葉寒坦白,說她和江崇寧確定了關系, 對此杜葉寒表示了恭喜,然后暗自決定再也不在旅行中當電燈泡,好在他們兩人并沒有怎么打擾到她,杜葉寒有時甚至還獲得了一種獨自旅行時毫無拘束的快樂。 不過也并非全程都沒人打擾, 柏裕每天都會發信息給她匯報自己的行程, 杜葉寒把他手機和社交賬號拉黑,他還換了個手機號——或者用郵箱發送。 杜葉寒每天都能收到他的照片, 大多數他都和旁人在一起, 似乎當不再糾纏自己的時候,他就會像個正常人一樣,特別忙碌。 雖然他還每次都問起她的的行程,但是杜葉寒一次都沒回復過,杜葉寒從一開始積極拉黑他的聯系方式, 到最后無聊中打開他的信息,看著他的照片。 有參加宴會的照片,也有和老同學聚餐的,他某次還發了張和另一個年輕女孩的合照,那個女孩子是個混血,五官兼具東方的柔美與西方的深邃,美貌驚人。 【這是我大學的朋友,我和她說起了你,可惜你不在場?!堪卦T诙绦胖姓f著。 合照中的他笑起來很燦爛,他與混血女孩靠在一起,面容看不出一丁點陰郁和瘋狂,杜葉寒想著這就是回歸正常人的他,只要他遠離自己,就會變得正常。 他們的存在,對彼此來說都是有毒物質。 美東的旅程結束,杜葉寒一行人回到紐約,他們比計劃中提前了一天,最后在紐約還能待上兩天。 在杜葉寒回來的那天,柏裕因為事務纏身沒有出現,而顧楚楚則拉著杜葉寒,萬分抱歉地說自己無法和她一同回國。 “我之前就決定留下來陪著江崇寧了,一直沒好意思跟你提這事?!鳖櫝f。 “你要辭職?” “嗯,我不想離開江崇寧一個月,我們才剛剛認識,不想冒任何失去他的風險?!鳖櫝雌饋砜炜蕹鰜砹?,“對不起啊,葉寒?!?/br> 杜葉寒覺得無所謂,她拍了拍顧楚楚的肩膀,安慰道:“既然決定了就堅持下去,什么最重要你自己明白?!?/br> 杜葉寒了解顧楚楚,在她心中,那前臺的工作本來是無關緊要的。 當杜葉寒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的時候,她打開了電腦搜尋第二天回國的機票,她覺得既然不一起走,那自己也沒必要等到兩天后再離開,如此還可以避開柏裕所在的西聯航空。 明天的票沒有多少了,她選擇范圍很小,最后訂了一家英國的航空公司的票,全程二十三小時,在倫敦轉機,這已是僅有票的航班里飛行時間最短的,而且商務艙還坐滿了,她得在經濟艙擠上二十多個小時。 不過想到旁邊沒有柏裕,這樣的回程也很輕松。 抱著這樣的心態,杜葉寒第二天早上便把西聯航空的機票退了,她和顧楚楚說起自己提前離開的事,顧楚楚以為她是因為自己才走的,愧疚地挽留了好一會兒。 杜葉寒臨去機場前收到了來自柏裕的短信。 【下午有雨,你來我住的酒店吧,這里有私人影院?!?/br>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看天氣預報,打開手機查了一下,今日正好南方暖空氣與北方冷空氣相遇,在東北部地區形成氣旋,下午一點就會開始下雨,整晚都不會停歇。 杜葉寒“嘖”了一聲,忽然有種此行不順利的預感。 航班是三點起飛,她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天空還是萬里無云、艷陽高照的樣子,藍得沒有一點雜質。 杜葉寒所乘坐的航空公司叫克萊默航空,是一家比較小的航空公司,在機場7號航站樓的角落里,她辦理好登機手續和托運后,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柏裕,在拒接后他依舊鍥而不舍地撥打。 杜葉寒最后接通了電話:“什么事?” “你退掉了機票?”柏裕在那頭喘著粗氣,“為什么?你為什么又要把我扔下?” 她聽到了風聲,幾乎淹沒了他激動憤懣的嗓音。 杜葉寒說:“你在外面?”窗外的天空此時已經烏云密布,風聲漸起,外頭剛下車的人頭發都被吹得飛舞,行人裹緊外套,似乎溫度也變低了許多。 “你為什么連見都不愿見我?”柏裕沒有回答,他在那頭喊著,聲音很大,“你明明就不討厭我,為什么一定要這樣逃避?!” “冷靜點,你現在在哪里?”雖然這樣說著,杜葉寒卻沒有再去找柏裕安慰他的打算。 她走向了安檢區。 “杜葉寒!”喊聲是在附近響起,而不是手機的聽筒里。 杜葉寒回過頭,看到柏裕站在不遠處,他氣喘吁吁,大抵是急匆匆趕來的緣故。 不過他們隔得太遠了,中間一直有人流路過,將他們隔開,杜葉寒對他揮了揮手,算作告別,然后轉身,拿出機票給安檢人員檢查,便進入了安檢區。 柏裕被攔在外面。 電話還沒有掛斷,柏裕在那頭用哀求的口吻道:“你坐的哪架航班?” “既然你在紐約有正事,就回去吧,別為這種無所謂的事情耽誤了自己?!倍湃~寒說,“馬上到我安檢,先掛了?!?/br> 說完她不再聽那頭的聲音,掛斷了電話并關機。 她并沒有將自己的搭乘的航班信息告知任何人,況且值機的時候她還特地問過,得知飛機上已是滿員,柏裕家里在華國再怎么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使得一家英國的航空公司為他額外添加一個座位。 抵達七號航站樓之后,杜葉寒開啟手機,上面果然有許多柏裕發過來的短信,但是她都沒心情看,她午飯沒吃,去星巴克買了一份三明治充饑。 航班在十三號登機口,她在登機口附近坐下來,此時窗外開始下起了雨,一上來就淅淅瀝瀝氣勢滂沱。 杜葉寒看了看登機口號碼,以及登機口旁邊柜臺上懶洋洋打著呵欠的地勤小姐,心頭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似乎所有的場景都像某種征兆。 杜葉寒想起某本書里的段落,說是所有災難之前都會有征兆,像是死去的海鷗,暴風雨,不祥的數字。她晃了晃腦袋,企圖擺脫那些雜亂的思緒。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迷信了,若真要相信預兆倒不如去用蔣雯萱的app給自己測個運勢。 天色越來越暗,雨下得外面變成灰色的一片,很多人都在憂心忡忡地看著外頭,祈禱暴雨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行程。 杜葉寒接了一杯水,回到座位上時收到了一條洪水警報短信。 附近的人也收到了同樣的警報,鄰坐著的中年女人滿臉無奈,那女人看了一眼杜葉寒,問道:“你也是去英國的嗎?” “不,只是在倫敦轉機?!?/br> “唉,太不幸啦,我是去度假的,沒想到剛出發就遇上了暴雨?!迸藝@了口氣。 “一般情況下,只是下雨的話飛機不會延誤?!倍湃~寒話音剛落,天際墨色的云層中出現一道耀眼的白光,緊接著雷鳴聲炸裂開來。 杜葉寒撇了撇嘴角:“真不走運?!?/br> “年初我去佛羅里達的時候也是這樣,快到出發的時候紐約暴雪,全機場都癱瘓了?!迸吮г沟?,“一出門就遇上事?!?/br> “至少不是目的地天氣不好?!?/br> “哪里,去年六月份家里人去巴哈馬,結果南方洪水,中美洲有颶風?!迸烁锌宦?,“你住在紐約?” “我是從華國來這邊玩的?!?/br> “啊,華國人啊,紐約有很多華國留學生?!迸诵α诵?,“我是個中學老師,班上就有孩子是從華國來的?!?/br> 她說著朝杜葉寒伸出手:“我叫安吉拉·莫瑞斯” “我是杜葉寒,你可以叫我寒?!?/br> “寒,希望以后有機會能去華國玩?!?/br> 安吉拉話音剛落,機場廣播就響了起來,說是克萊默航班km39770由于天氣原因推遲,預計下午五點起飛。 “真是美好的一天?!卑布栔绲?。 雨越下越大了,絲毫沒有停歇的時候,候機廳里漸漸升起了焦躁的氣息。 柏裕在給她發送了二十多條信息后留下了一句“你不要后悔”,之后她的手機就安靜了下去,杜葉寒當然是覺得沒有什么好后悔的,她查了一下那兩件禮裙的價格,給他轉了錢,然后刷了一會兒新聞,忽然感覺到一個人走到了面前。 杜葉寒抬起頭,發現竟然是陸淮西,他背著雙肩包,穿著黑t恤和牛仔褲,正滿臉驚詫地看著自己。 “你怎么在這里?”陸淮西問。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周四更哈 第55章 暴風雨之夜(八) “我正好要回國……”杜葉寒說, 她忽然想起陸淮西之前說過要去英國, “你也是今天的km39770?” “是啊,沒想到這么巧,你在希斯羅轉機?”陸淮西坐到了杜葉寒身旁, 他把背包脫下來,放在地上。 杜葉寒點了點頭。 “不知道這邊延誤會不會影響到下一程?!彼f著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 轉機時間只有三個小時,若是延誤久了,到了倫敦一定又是一頓折騰。 她忽然對自己急不可耐地提前回程有了些懷疑。 “你怎么一個人?沒跟你男朋友一起?”陸淮西又問。 “我和他不是那種……”杜葉寒頓住了話頭, 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一個陌生人解釋私人人際關系,“反正我們各自有事?!?/br> 陸淮西笑了起來, 他的頭發不像之前見到的那般抹了發膠,此刻略顯凌亂,頭頂旋渦上還有幾簇不聽使喚的頭發堅挺地翹著。 “雖然天氣不好,但我們還是很有緣分啊, 能在這里遇上?!标懟次髡f。 他的眼睛很大, 瞳孔是黑色的,笑吟吟注視著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他心情很好。 “還是在克萊默航空上, 說實話這家公司不怎么有名, 沒想到這次居然坐滿了?!倍湃~寒感慨一聲。 “要是你有空,到了倫敦可以玩幾天?!?/br> “國內事情多,還得盡早回去?!?/br>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标懟次骱鋈坏?。 杜葉寒對他也沒了一開始的戒備,他實在不像在打探著什么的樣子, 她便笑著道:“我叫杜葉寒?!?/br> 另一邊的安吉拉·莫瑞斯看完了手頭的雜志,她站起來,朝外走去,路過時對著杜葉寒笑了一下,杜葉寒也朝她打了聲招呼,收回腿,給她讓了讓位置。 “你們認識?”在安吉拉走后,陸淮西問道。 “剛剛聊了幾句,就在說飛機延誤的事?!倍湃~寒看著安吉拉的背影說。 那個女人個子比較高,穿著深紫色的套裙,外面罩著駝色的風衣,衣服有些舊了,不僅褪色,從后面看上去還皺巴巴的,她的身材絕稱不上瘦弱,而是健壯結實的,和大多數美國中年女人沒什么兩樣。 此時已到了下午四點半,十三號登機口依然毫無動靜,柜臺只有一位地勤,不斷有乘客上前詢問,得來的只有搖頭回應。 四點半到五點的時間段里都沒有廣播通報,機場里鬧哄哄的,十分嘈雜,杜葉寒望向窗外,雨幕依舊,鐵灰色低垂的天空和地面幾乎成了粘稠的一片,伴隨著時不時的電閃雷鳴,或許也是低壓和潮濕的原因,這種壓迫感讓人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