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看不到柏裕的臉后,她松了口氣,對著舷窗外的天空發了會兒呆,然后又繼續看書。 好在他之后也沒厚著臉皮再來煩她,杜葉寒在吃過晚飯后要了一杯酒,喝完便戴上眼罩睡了過去。 飛機上的噪音很大,即使人能完全躺平也無法陷入熟睡,杜葉寒在一片混沌中醒了過來,她早已關上了燈,這片狹小空間里暗,杜葉寒想掏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自己在毯子下的手正被握著。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她打開燈,發現柏裕不知何時將他們中間的擋板完全放了下去,他們的座椅挨在一起,看起來就像個雙人床。 柏裕此時正睡著,他呼吸平緩,軟軟的頭發垂在額頭上,兩片粉色的嘴唇微張,右邊的臉頰因為挨著枕頭而被擠壓變形,看起來倒有幾分可愛,這讓她想起影視劇里純潔無瑕的天使,但她知道他和那幾個關鍵詞一點關系都沒有。 杜葉寒把腦海中可愛的念頭驅散,他抓著她的手握得很緊,她不得不用力扳著他的手指。 柏裕在睡夢中哼了一聲,長而翹卷的睫毛微微顫動,才緩緩睜開。 他還是沒睡醒的模樣,揉了揉眼睛,杜葉寒仔細盯著他的惺忪睡眼,確認他并不是在偽裝。 “怎么醒了?”柏裕的聲音里有nongnong的鼻音。 “你就非得用這種方式?”杜葉寒的聲音嚴厲。 柏裕噘著嘴,嘟囔了一句:“我只是很怕你會離開?!?,說完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飽含著千萬思緒,委屈得仿佛是在被她無故教訓。 對于這種軟硬不吃,只一個勁兒扮可憐的人,杜葉寒覺太陽xue在突突直跳,無奈中又有幾分可笑。 “你砸壞了我的車,慫恿我媽把我關起來,還瞞著我偷偷去美國,我都沒說什么,”果然他的表情充滿了控訴,“你對我真壞?!?/br> 他說著手還鉆到了毯子下面,握住了她的小腿,又沖她軟軟地笑:“你體質不好,容易浮腫,我給你揉揉?!?/br> 然而他的笑容沒有得到杜葉寒的一丁點憐憫,她端起酒杯,那里還剩下小半杯酒,她便對著柏裕一股腦潑了過去。 “滾蛋?!倍湃~寒說。 第49章 暴風雨之夜(二) 大部分的酒都被潑在了柏裕的臉上, 液體順著他臉部的輪廓流下, 匯集在他的下巴上,最后打濕了他的衣領。 柏裕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杜葉寒看到他喉結動了一下。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一直凝視著她,眸光晦暗, 杜葉寒覺得他此時看起來有點危險,她捏緊了高腳杯,肌rou緊繃。 在他壓過來的時候, 杜葉寒打碎了高腳杯,將尖銳的裂口抵著他的脖子。 而柏裕睜著眼睛, 沒有退卻,他柔軟的被酒沾濕的嘴唇擠壓著她的唇,只是相貼,沒有更進一步, 他睜著眼睛, 直直地望入她的眼里,他在觀察她的情緒。 幾滴血珠從他脖子上被酒杯抵住的位置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在這里, 我會割破你的脖子?!碑敯卦M碎_的時候, 杜葉寒說。 柏裕拿起了一旁的毛巾,擦掉了血跡,他對她意味不明地笑:“你不會,我知道你舍不得?!?/br> 說完他便離開了座位,去了洗手間。 不一會兒便有位女乘務員走了過來, 她的表情很僵硬,即使在笑也不太自然,看起來有些緊張:“您好,杜小姐,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嗎?” 杜葉寒知道他們大概是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西聯航空頭等艙乘客大打出手甚至鬧出流血事件這種事,無論最后返航被捕,還是到了美國后被遣返,都不是什么值得喜慶的事件。 “只是杯子不小心打破了?!倍湃~寒說。 很快就有人把杯子收拾走,還給她送來了一杯新的果汁,杜葉寒瞥了一眼飛行地圖,此時飛機已經達到了美國西海岸,離降落還剩四個半小時。 “麻煩給我換個座位,什么艙都行,旁邊的人剛剛在sao擾我?!倍湃~寒說。 乘務員笑容凝固了一瞬,她狐疑地看著她,然后又小心翼翼回頭望了一眼,柏裕已經整理好了,他換了件上衣,正站在過道上。 “杜小姐,這、這可能有些誤會?!背藙諉T結結巴巴地說。 “我被他sao擾了,你覺得這是個誤會?”杜葉寒的聲音不大不小,帶著毫不退讓的意思,附近的乘客都好奇地往這邊瞧。 “剛剛是我不對,葉寒你別生氣好不好?”柏裕臉色蒼白,聲音也帶上了幾分顫抖。 那乘務員望著他的目光幾乎可以用慈愛形容,機組人員顯然都是認識柏裕的——或者清楚他的身份,再加上柏裕那副裝可憐的模樣深入人心,他們都下意識站到了他這邊。 其他乘客看他們的眼神也帶了幾分看好戲的意思,大概都當作是年輕情侶之間的鬧脾氣,面容漂亮的一方主動示弱更能引起別人的好感。 只是杜葉寒并不準備順著他演下去,她轉頭看著乘務員道:“換座位,或者下飛機后我報警,我不在開玩笑?!?/br> 柏裕說:“葉寒,你要是不愿坐我旁邊,我可以換個位置?!?,他說著轉頭問乘務員道:“還有空的位置嗎?” 乘務員說商務艙還有空座,最后她帶著柏裕離開了頭等艙,臨走前柏裕還深深看了杜葉寒一眼,那萬般不舍的深情模樣,仿佛她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最后幾個小時沒有人打擾,杜葉寒倒是過得很愜意,到飛機降落前,她把小說看了大半,還看了幾集電視劇。 她下了飛機便在出口處等顧楚楚,結果等來的卻是顧楚楚、江崇寧和柏裕三人,他們一直在聊天,若不熟悉的人大概以為這三人原本就是結伴而來。 顧楚楚當然不知道杜葉寒和柏裕認識,她還拉著杜葉寒興高采烈地跟她介紹柏裕。 “……他是我剛認識的,柏裕,也是尚城人,一個人來旅游的?!鳖櫝f。 柏裕還裝模作樣地跟杜葉寒打起了招呼,熱情得恰到好處,仿佛是第一次見到她。 “要不我們四個人一起?正好人數湊個雙,”顧楚楚戳了戳杜葉寒的肩膀,小聲道,“柏?;厝ヒ彩歉覀兺惶焱瑐€航班呢,真是巧啦?!?/br> “是啊,真巧?!倍湃~寒冷笑。 顧楚楚主要是覺得兩男兩女人數恰到好處,旅行途中基本不會誰冷落誰,加上柏裕長得漂亮,脾性也很陽光開朗的樣子,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再就是之前給杜葉寒介紹了個黑心桃花有意補償,最后暗自下決心將柏裕拉進來,和杜葉寒湊成個隊。 杜葉寒當然知道顧楚楚的心思,但是杜葉寒覺得他們完全可以分開行動,自己即使一個人游玩也是很常態,對于顧楚楚所憂心的社交禮儀,她倒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但是她沒有直接將自己的思慮說出來,在柏裕湊上來和她搭話的時候,杜葉寒也客氣地回應了幾句。 柏裕不僅當眾夸贊了杜葉寒,睜著眼說瞎話贊美她漂亮有氣質,還邀請她去看百老匯的演出。 杜葉寒臉上掛著疏遠的笑,并沒有答應,而顧楚楚卻拉起了她的手,說:“當然要去,我還沒看過百老匯的劇呢?!?/br> 柏裕笑容滿面:“那正好我們一起,我請客?!?/br> 說完他又問顧楚楚道:“你們酒店定下了嗎?” “我在這兒有個住處?!鳖櫝?,“就在中央公園旁邊?!?/br> “巧了,我訂的那附近的酒店?!卑卦Uf,一臉驚喜。 “那還不如去我家住呢,我家房間比較多,也定期有人打掃,很干凈的?!鳖櫝f,她神色自然,完全是邀請友人去自己地盤玩樂的架勢,沒有一點對陌生人的防備。 沒等柏裕和江崇寧表態,杜葉寒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休息吧?!?/br> 等拿出了海關拿到行李,已經是晚上八點,江崇寧的酒店是公司定的,和他們不同路,于是單獨打了車,其他人叫了一輛車。 顧楚楚的房子是個位于第五大道和中央公園的交界處的小型別墅,那地段幾乎寸土寸金,當她們下車后,柏裕跟著下了車。 在顧楚楚看不到的地方,杜葉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柏裕立即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豪華酒店,作無辜狀:“我就住在這里?!?/br> 杜葉寒強烈懷疑他只是隨便選了一家靠她們最近的酒店。 但是她沒說什么,進了顧楚楚的房子后,她就仔細檢查了一下門窗,還問顧楚楚屋子的安保情況。 “這里面都裝了最高級別的安保系統,破壞窗子和門鎖都會自動報警的?!鳖櫝Υ说故呛芊判?,“畢竟我家里人一年都來不了幾次,保險起見只能重視防盜了?!?/br> 顧楚楚家里很干凈,幾乎一塵不染,看上去不久前才被打掃過,餐桌上放著新鮮嬌艷的郁金香,矮柜上擺著擴香棒,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一股杜松的氣息,那是一種苦澀與辛香混合的味道,讓人感覺十分平和。 顧楚楚帶杜葉寒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里:“這是客房,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一間?!?/br> 杜葉寒掃了一眼房間,很溫馨的布置,她對臥室不挑剔,便向顧楚楚道謝:“房間很好,這段時間都住你這兒,真的謝謝了?!?/br> “謝什么,反正房間這么多都空著,”顧楚楚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而且你要是不來,我一個人住這么大的宅子,估計晚上還得做噩夢?!?/br> 杜葉寒也沒再客氣,她把行李搬進了房間,顧楚楚站在門口看著她。 “對了,我覺得那個柏裕對你很有興趣哎,他后來一直跟你聊天,還說請你看百老匯,”顧楚楚滿臉八卦地看著杜葉寒,“他很不錯啊,長得好看,應該也很有錢,他戴的的那個表是格列藍的新款限量吧,據說現在已經炒到三百萬了……” “你都很有錢了,還對有錢人那么感興趣?”杜葉寒調侃她。 顧楚楚漲紅了臉:“那不一樣,我可是給你物色呢,條件有短板都不行?!?/br> “可別吧,當初你也說周卓熠不錯?!倍湃~寒把她的個人用品從箱子里拿出來,放到桌上。 顧楚楚撇了撇嘴,心虛地沒說話。 杜葉寒把衣服整理好,斂起了笑,表情也是淡淡的:“而且我對柏裕那種類型沒興趣,所以別拿我們湊一塊了?!?/br> 顧楚楚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又掙扎著說:“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我看你們挺聊得來……你們才剛認識?!?/br> “是真的沒興趣,你可以把這當做是直覺,第六感?!倍湃~寒收拾完東西,合上行李箱,揉了揉肚子,胃部因為饑餓而抽搐翻滾,她換了個話題,“我們還是吃點晚飯吧?” “吃什么?”顧楚楚愣愣地說,“家里只有水果和泡面……” 杜葉寒拿起手機,翻看附近的餐館,現在已過了九點半,所幸這邊大部分餐館都在十一點半關門,她們便找了一家華國餐館,盡管食物口味略奇怪,但由于兩人奔波了將近一天,此時又累又餓,倒是把那些油膩的飯菜都歡快地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次周五更新,肝了一周快禿了 第50章 暴風雨之夜(三) 翌日一早, 杜葉寒便被顧楚楚拉了起來, 顧楚楚帶著杜葉寒去第五大道和麥迪遜大道轉了一圈,那附近大大小小奢侈品店鋪林立,顧楚楚踩著高跟小皮鞋, 卻絲毫不覺得累。她一家店接著一家逛,從大眾奢侈品到獨立設計師店鋪都逛了個遍。 最后反倒是穿著平底鞋的杜葉寒受不住了, 她幫忙拎著大包小包扶腰靠著墻,說:“我走不動了?!?/br> 顧楚楚這才冷靜下來,看了下表, 發現已是兩點,于是連忙說去吃個午飯。 九月末的紐約天氣還有二十多度, 加上白天陽光甚好,暴曬之下杜葉寒汗流浹背,等找了一家餐廳后,杜葉寒差點癱在椅子上。 兩人拿著購物包總共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件, 杜葉寒決定下午說什么也不逛街了, 她拿起了旅游手冊,翻開來看其中的景點。 她請了半個月的假, 刨去頭尾做飛機的時間, 大概還有十二天,她原先定下的行程是紐約三天,再向北去尼亞加拉瀑布和千島湖,然后轉一圈東部的幾個城市,最后回到紐約, 從肯尼迪機場回國。 顧楚楚不太好意思再說逛街,她們午飯后把新買的東西放回住處,然后顧楚楚就收到了柏裕的短信,說他已經買了四張晚上七點的歌劇魅影的票,問她們去不去看。 在顧楚楚星星眼的目光下,杜葉寒同意了,于是顧楚楚便興高采烈地去約江崇寧。 于是四人在五點的時候聚在一起吃了頓晚餐。 他們找了一間美式餐廳,最有名的是龍蝦卷,江崇寧還開玩笑說“這邊無論什么級別的西餐廳,都會有三明治”。 餐廳的地板鋪著黑白相間的馬賽克格子磚,墻上也刷成了薄荷綠色,看上去倒顯得小清新,他們去的比較早,等到六點鐘的時候,餐廳里便已經坐滿了,顯得十分鬧騰。 “明晚我公司舉辦個游輪派對,會請很多人,”江崇寧說,他拿出了三份帖子,“這是邀請函,下午五點半離港,第二天早上十一點回來,你們都來吧?!?/br> 凱洲是總部在紐約的著名風投公司,它所舉辦游輪派對——即使不是正式的商務宴會,也一定會有許多名流和公司高管,江崇寧卻邀請他們參與,可見對顧楚楚用了心。 杜葉寒收下了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