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和杜晉臣約好時間,杜葉寒便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吃了早飯,打開電腦,她看到網頁上本地新聞標題是《傅氏危機,傅龍被紀委帶走》,傅家本是城中權勢最大的幾大家族之一,可惜這一年來衰落得太快,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起先是傅仁杰孫子的失蹤,四個月前傅仁杰被查出癌癥,到現在已經病危,緊接著整個傅家失勢被查,如樹倒猢猻散,杜晉臣曾說傅家仗著權勢滔天,作惡不被問責,遲早會有報應。 曾經那樣被所有人奉承的存在,一旦勢頭不對,眾人變會紛紛拋棄,在失事的那刻都掉過頭來落井下石。墻倒眾人推,并不只是人們幸災樂禍的本性,更是因為這是原本大家都暗自企盼的作惡者的結局。 杜葉寒煮了一些泡面當做午飯,吃完后發覺時間快到了,穿上外套就出了門。 路過隔壁的時候她特地留意了一下,發現從外邊看沒什么異樣,大門緊緊關著,也沒有什么聲音傳來,似乎里面沒有人。 杜葉寒開車離開了小區,到達杜晉臣公司的時候正好是一點鐘。 她看到杜晉臣的車停在樓下,便打電話給他,杜晉臣說他在辦公室,讓她直接上樓。 整個公司周日都不上班,樓里空蕩蕩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都能發出沉悶的回音。只有門口的保安在,保安認識杜葉寒,看到她還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還沒進入杜晉臣的辦公室,她便聽到里面傳來了聊天說笑的聲音。 杜葉寒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門,而杜晉臣和金凝雀正挨著坐在沙發上。 “你來了?!倍艜x臣笑瞇瞇地站了起來,“我順便帶凝雀參觀了一下公司?!?/br> 然而這次杜葉寒很是煩躁,她沒有再裝出對金凝雀友好的樣子,只是站在門口道:“帶我去看監控吧?!?/br> “對了,葉寒你丟了什么東西?”三人一同乘電梯下樓的時候,金凝雀不經意地問道。 “一個包,放在后備箱里的,”杜葉寒輕描淡寫,“后備箱沒鎖好,半途打開了?!?/br> “什么時候?” “昨天晚上,吃完晚飯回去的路上?!?/br> 杜葉寒感覺到金凝雀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突然一陣牙酸,金凝雀是警察,而自己的謊言很是拙劣,在毫無防備的杜晉臣身上能糊弄過去,可是她直覺自己瞞不過金凝雀。 “我記得你回家的路線應該不經過這里吧?”金凝雀說。 “我走什么路線,又去那里逛,和你有什么關系?”杜葉寒說,“你是以警察的身份審問我?” 金凝雀沒想到杜葉寒會突然嗆聲,她愣了愣,隨后輕聲道:“抱歉?!?/br> 這下杜晉臣不高興了,他皺著眉望著杜葉寒道:“凝雀也是在關心你,多問了幾句,你怎么說話那么沖?” “是我不好,把之前工作的習慣帶進來了,”金凝雀連忙道,“對不起啊,葉寒,我也是隨便問問,你要是不高興就不用回答?!?/br> “沒關系?!倍湃~寒皮笑rou不笑地說,“我可能丟了東西比較煩躁,不是想指責你的意思?!?/br> 所幸之后金凝雀沒有再多問什么,他們到達了負一層的監控室,杜晉臣讓保安調出昨晚九點半左右的監控。 杜葉寒盯著監控畫面,看到自己的車在九點三十五分的時候路過了公司樓下。 “放到最慢?!倍湃~寒說。 保安照做,杜葉寒看到自己的車經過后,又過了幾秒,后面一輛黑色轎車也經過了監控范圍。 “你的車后備箱沒有開?!倍艜x臣說,“確定是在這兒附近丟的包?” “可能是之后路段丟的?!倍湃~寒說。 “那要不要找人再看下沿路的監控?”杜晉臣問。 杜葉寒聳了聳肩,她用一種失落的口吻道:“算了吧,反正就是個普通的包,沿路查監控太麻煩了?!彼A艘幌?,又補充道:“我只是因為這里有監控就來碰碰運氣,既然沒有就算了?!?/br> “你丟的什么包?要不我再給你買一個?” 杜葉寒搖搖頭:“也就是一個便宜的舊包,丟了就丟了,沒關系的?!?/br> 杜晉臣大概是以為她很難過。杜葉寒都準備往電梯走了,卻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葉寒,之前在電梯里……我不是對你生氣。我是你兄長,你心理有什么不快,盡管對我說,別自己悶著?!?/br> 杜葉寒楞了一下,她慢慢抽回了手臂,接著拍了拍杜晉臣的肩膀:“沒事,之前確實是我錯了,我沒有不高興?!?/br> 她說完轉臉看了看金凝雀。 那個美艷的女子正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注視著他們。 第4章 影子人(四) 金凝雀看著杜葉寒的眼神帶著深意,杜葉寒感到了一陣不舒服。 走出了杜晉臣的公司,杜葉寒剛準備與他們道別,杜晉臣卻開口道:“晚上有安排嗎,沒事的話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你和嫂子一起吃吧,我就不打擾了?!倍湃~寒說。 “這怎么是打擾呢,難得大家都有時間,我們也可以互相熟悉一下?!苯鹉傅穆曇羰譁厝?,她淺咖色的虹膜泛著水潤的光澤,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杜葉寒幾乎就快認為自己是在一直刁難她了。 在意識到的時候,杜葉寒已經脫口答應下了飯局,等回過神來,她幾乎想給自己一拳。 杜晉臣似乎松了口氣,他看起來非常想讓meimei和女友關系變得親密起來。時間還算比較充裕,三個人便在附近的商城里逛了逛,這里的商圈十分繁華,他們走到了一家首飾店門口,杜晉臣說要給金凝雀買項鏈。 店中所有的飾品都價值不菲,杜晉臣看中一款紅寶石邊上鑲鉆的鎖骨鏈,他建議金凝雀試試。 店員殷勤地取出鎖骨鏈,不停地說這是他們的新品,由倫敦總部的知名設計師設計,還是全球限量,她一直夸杜晉臣眼光好。杜晉臣取出項鏈,主動為金凝雀戴上。 金凝雀撩起長發,露出了雪白纖細的脖子,她的皮膚沒有一丁點瑕疵,牛奶白色,顯得那鎖骨鏈更加精致,十分相稱,附近無論是顧客還是店員都向她投去了艷羨的目光。 杜葉寒從鏡子中觀察兩人貼身站在一起的場景,金凝雀長相用百里挑一形容都不為過,而杜晉臣也是有權有勢、形容俊美,兩人此刻看起來般配得容不得任何人插入。 然后杜葉寒從鏡子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人影。 那人戴著帽子,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掃了過去,于是身子一縮就不見了。杜葉寒走出店門看向商城里的回形長廊,沒有之前行跡可疑的人,和杜晉臣見面后她就不知覺地放松了警惕,此刻有點不確信跟蹤狂是否又出現了。 杜葉寒又往前走了走,到附近的商鋪稍稍轉了一下,始終沒有找到可疑人物。 等她回到首飾店里,金凝雀還在試戴那個鎖骨鏈,而周圍許多顧客都不動聲色讓其他店員找出同款項鏈想要試戴。 “好看嗎?”金凝雀側過頭,輕聲問杜晉臣。 杜晉臣眸中的癡迷都快溢滿了出來,他的胳膊環著她的腰:“好看,你怎樣都好看?!?/br> “那就要這款吧?!苯鹉刚f著,往前兩步,離開了杜晉臣的懷抱。 店員從驚艷中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道:“這款今天做活動,和指定系列,兩個八折,小姐看看手鏈和戒指有需要的嗎?” “葉寒需要嗎?”金凝雀歪過頭,對著角落里的杜葉寒說。 眾人仿佛這才發現她的存在一般,所有人默認了金凝雀和杜晉臣是一起逛街的情侶,都忽視了杜葉寒的存在。 杜葉寒搖了搖頭:“不用了,不習慣這些?!?/br> 最后金凝雀只是買下了項鏈,當然是杜晉臣搶著付的錢。到他們離開這家店的時候,店員都一直在夸他們郎才女貌。 杜晉臣晚飯定在了城中最高樓的空中餐廳,是一家西餐廳,位于樓中的九十八層,從落地玻璃望去能看到城市的全貌。餐廳環境十分清幽,此時客人不是很多,杜葉寒走在這一對情侶旁邊,感覺自己就像是個锃亮的電燈泡——雖然她本來就是。 落座點完餐后,杜葉寒主動和金凝雀搭上了話:“你和我哥是怎么認識的?” “去年年底宇錢國際的命案,我去案發現場的時候遇到了你哥,他正好住在隔壁?!苯鹉刚f。 “其實當時是我單方面遇到了凝雀,”杜晉臣握住了金凝雀的手,“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我,是我對她一見鐘情?!?/br> 但是杜葉寒的注意力完全被宇錢國際命案吸引到了,去年一整年,這座不夜城都籠罩在陰森沉郁的氛圍中,是因為城市中突然出現的殺手。 “宇錢國際那件事,是不是孫子榮?”杜葉寒問。 金凝雀點點頭:“那件事鬧得很大,至今案子都沒破,局里折騰了好久?!?/br> “我聽說,孫子榮的死,也是死亡騎士做的?” “你從哪里聽說的?” 實際上,去年一整年,城中每個月都會發生一起命案,案發現場出現一都會留下一張騎在骷髏馬上舉著鐮刀的黑袍人的牌,所以有人就將殺手稱為死亡騎士。 不僅是那詭異的牌,更是他所殺的每個人都是身犯罪孽的權貴。 查不出兇手,當局快要瘋了,好在死亡騎士今年就再也沒出現過,雖然動用這么多警力都找不到真兇聽起來像個笑話,但至少,高層松了一口氣,畢竟每死一個權貴,都像是狠狠扇了他們一巴掌。 “網上很多人這么說?!倍湃~寒托著下巴,觀察著金凝雀的反應,“你們消息封鎖得不是很成功?!?/br> 金凝雀對此倒不是很介意,她笑了笑,喝了一口水道:“我們懷疑死亡騎士是否存在,因為即使真的有那樣的人,在出名后也會有很多模仿犯?!?/br> “警察都分不清模仿犯和真兇的作案手段嗎?” “以死亡騎士名義的謀殺案件中,所有的作案手法都不一樣。有致命的刀傷,繩索窒息而死,連槍擊死亡的都有。所有案件的共同點只是一張死亡騎士的塔羅牌,而受害者除了都是名流,犯過事,也沒有生活上的共同點?!苯鹉刚f。 “所以就是為了正義的私刑了?”杜葉寒問道。 金凝雀說:“那只是可能性之一,更多的可能是為了利益謀殺,偽裝成正義的處刑?!?/br> “你們女孩怎么對這個案子這么感興趣?”幾次插不上話的杜晉臣終于打斷了他們。 金凝雀捏了捏他的臉頰,聲音甜膩,像是在撒嬌:“當然是在關心你呀,畢竟如果死亡騎士真的存在,你也可能是他的目標呢?!?/br> “我可沒做過什么虧心事?!倍艜x臣不以為然。 “是嗎?!?/br> 這時候前菜上來了,杜葉寒邊吃著沙拉邊說:“哥你別擔心,就算他存在,我也會保護你的?!?/br> 杜晉臣失笑,仿佛聽到了孩童的趣語:“你要保護我?” 杜葉寒沒說話,而是看了一眼金凝雀,金凝雀此刻的表情似乎帶著些許深意。 晚上六點過后,餐廳人多了起來,正中間的舞臺上有樂隊演奏爵士樂,天色暗了下去,城市的霓虹燈漸漸亮起,從高樓望去,昏黃的光纖中,能看到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光點,帶著一種深邃的神秘感,仿佛賽博朋克畫幅中的城市。 杜葉寒有點吃多了,正不顧形象地歪在椅子上消化的時候,杜晉臣卻突然和人打起招呼來。 “許總,好巧?!?/br> “巧啊?!?/br> 杜葉寒看過去,杜晉臣打招呼的人她有點眼熟,正是昨天見過的在隔壁搬家的男子。此事那人正攜女伴站在不遠處,他現在是完全清醒的狀態,身上的壓迫感更重了。 杜晉臣站起身,和那人握了握手,那人的視線隨后轉了過來,在杜葉寒臉上停了一下,之后便黏在了金凝雀身上。 “這位是……”他的眼神帶著明顯的侵略性。 “我未婚妻?!倍艜x臣笑著說,不動聲色的移了一下身體,阻斷了那人的目光,“一個警察而已?!?/br> “既然這么巧,不如我們拼個桌?”男人語氣很是很隨意的樣子。 “還是不打擾許總,我們已經快吃完了?!倍艜x臣拒絕了他的提議。 而他也只是稍微表示了一下遺憾,便離開了。 杜晉臣重新坐下后,禮節性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他的表情沉了下來。 “那人誰???”杜葉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