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人,怎么可能預知未來發生的事,除非和他一樣是重生,除非,這個人身上有什么東西能預知未來,無論是什么,對遲歸而言也是威脅。 想到這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真的是威脅嗎?可自他重生以來,從前的污蔑、冷眼、不公,他沒受到半點,感受到的反而是……溫暖? 遲歸抬起手,手中一團紅色靈流,打下去,寧忘就會死在他面前。 可他又想起自己跌落擂臺后,對他露出擔憂之色的寧忘,為他療傷的寧忘,明明很怕蛇,卻愿意為了他,強忍著殊死搏斗的寧忘。 仔細想想,寧忘確實沒說假話,他一直都擋在自己面前。 一想到這些,那只手就遲遲不能落下。 他何時成了猶豫不決,心生憐憫的人? 他看著寧忘無知無覺的臉,手腕一轉,紅色靈流轉為白色,隨后毫不猶豫的打入他的額頭。 洞xue中剎時白光大盛,遲歸閉上眼睛,眼前閃動著無數畫面。 他施展的,是一種失傳的上古秘術,名為“溯河”。用此術可以追溯任意一個人的前塵往事。 遲歸此刻與寧忘意識連接,這個時候會痛他所痛,憶他所憶,思他所思。因此他現在就覺得自己五臟六腑痛得厲害,竭力忍耐著,在寧忘的記憶里徜徉。 他看到寧忘吃力的背著他走在黑暗的地道中,看到寧忘抱著昏迷的他說“誰讓我喜歡你呢”,看到寧忘為了保護他自己被碎石砸得慘不忍睹。他看到更遠之前,不息山弟子抽檢,他在最后一刻跌落擂臺,那時他本以為寧忘在看沈蕭,現在他才知道,寧忘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摔下后立刻飛身過來。 他看到自己被鞭打時急切趕來的寧忘,替他挨一鞭的寧忘,為他查明真相辯駁的寧忘。 忽然,記憶戛然而止,停留在寧忘從樹上落下的地方。遲歸皺了皺眉,正想仔細再看接下來的記憶,眼前的畫面卻突然破碎,眼前重歸黑暗。 就在遲歸以為記憶結束了時,眼前的畫面變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困惑的看著眼前的場景。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光怪陸離的世界,似乎是閣樓,但和他認識的閣樓完全不同,還有很多他不認識的東西。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緊接著他看到了更令他震驚的東西,他看到了寧忘,不,又不完全是寧忘,這個人和他熟知的寧忘有九分相似,余下的那一分在于他的眼睛。這個“寧忘”的眼睛上架了一副類似于琉璃鏡的東西,一雙眼睛溫和而清澈,笑得時候總帶著那么點繾綣意味,不像真正的寧忘,笑與不笑總是有一種孤傲睥睨之感,而且是短發,著裝也和他的大有不同。 他看著寧忘在一個會發光的盒子上看著什么,然后大喊:“臥槽!真不把男二當人看,看我遲歸黑化怎么收拾你們!” 他在看的,竟然是他的人生經歷,是他前世的經歷。他看到最后自己死在雪山之巔,沈蕭的劍下。遲歸感覺心口窒得發疼,似乎有什么東西即將沖破屏障。 他看到寧忘淚流滿面,一邊敲打著什么,一邊說:“這他媽也太慘了,不就是被搶走氣運的男主角嗎?” 遲歸痛他所痛,思他所思,身心備受煎熬。 原來,也會有人為他惋惜,為他打抱不平。原來,也會有人想要拉他一把,拖他出泥濘深淵。 “你究竟是誰,來做什么?” 原本只是一句空問,不曾想竟然真的會得到答案,他聽到眼前這個“寧忘”道:“我叫寧忘,我為你而來,我想來救你?!?/br> 救他…… 寧忘幽幽睜開眼睛,眼前竟然一片清晰,亮如白晝。他嘗試動了動身體,慢慢坐了起來,他感受著身體的情況,轉了轉脖子,有點酸痛但還能忍受,他又動了動手臂,好了很多,其他地方也是,雖然沒有正常情況那般舒適,卻也不覺得痛苦不堪,看來遲歸最后還是沒有殺了他,反而給他治了傷。 這么想著,他覺得后背仿佛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在看著他。 他緩緩回過頭,正對上遲歸的雙眼。遲歸此刻正坐在一張石桌后,寧忘也才發現,他身下躺的竟然是一張石床。遲歸經歷過一遭,對這地宮早已熟悉非常,自然知道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能讓他們好好休整不被打擾,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遲歸本人,他一手托腮,一手在石桌上捻著什么,那雙眼睛卻一刻不眨的笑盈盈的看著寧忘。怪就怪在這里,這種暗帶調笑的眼神怎么會出現在遲歸身上,而視線所及之處,還是他? 為了確認這一點,寧忘往左邊坐過去一點,遲歸的視線也緊隨而至。寧忘又往右邊坐過去一點,結果同上。 仿佛是看不下去他這些舉動,遲歸放下托腮的手道:“做什么呢,師尊?!?/br> 這一聲“師尊”喊得與以往不同,具體不同在哪里他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遲歸忽然起身,幾步走過來靠近他,道:“師尊覺得如何,身體可還有不適?!?/br> 寧忘有種想要往后縮的欲望,他強壓下這股欲望,道:“沒有,好很多了?!?/br> 遲歸道:“那弟子就安心了?!?/br> 安心?安什么心,不是應該更不放心嗎? 怎么回事,難不成受個傷,腦子都壞掉了?我可是你只恨不能剁成碎片的師尊??!突然這么親近,莫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