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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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推響,李華章抬頭見是她,熟稔地起身:“你怎么來了?” 明華裳動都懶得動一下,任由李華章幫她拿燈、脫斗篷、疊衣、暖手,再護著她坐下。明華裳靠在李華章肩上,放心地關閉自己的腦子?,說:“任jiejie的信我已經回?了。你別太內疚了,就?算那日我們在長?安,也未必能改變什?么。李重俊和皇帝皇后已經離心,沒有這次,也會有下次?!?/br> 李華章默然片刻,深深抱緊她:“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做的事好像完全?沒有意義??!?/br> “怎么會沒有意義?呢?”明華裳靠在他懷里,抬眸看他,“你阻止了一場造反,造福不知多少百姓,意義?十分重大?!?/br> “可?是,阻止了一次政變,長?安又爆發另一起政變?!崩钊A章嘆息,“不同的人唱著同樣的戲,在這個舞臺上來來回?回?,折騰來折騰去,有什?么用處?” 明華裳抱緊他的腰,撒嬌般搖了搖,說:“這又不是你的錯?!?/br> 李華章感受到懷中的溫香軟玉,低頭看著她,淺笑:“我明白的,你不用安慰我。曾經我以為女皇猜忌,酷吏橫行,才導致朝中爭權奪利,無人做實事,如今我才知道?,換成李家人上臺,也是一樣的。這些年唯一有意義?的事,大概就?是我娶了你?!?/br> 明華裳輕輕笑了聲,說:“二兄,你最近越來越會甜言蜜語了?!?/br> “哪有?!崩钊A章也笑,他抱緊了懷中的人,下巴靠在她頭頂,低低說,“一字一句,皆發自肺腑?!?/br> 李華章逐漸明白了鎮國公的話,爭權奪利大半生,等到最后才會發現,功名利祿誰都留不住,唯有和親人度過的時間是不可?替代的。李華章很慶幸,他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還不算太老。 他歇了摻和皇室那一攤子?爛事的心,專心和明華常經營起家庭。他們商量每一餐吃什?么,每一個節氣怎么過,一起去東西市置物,不想自己做飯了,就?跑回?鎮國公府蹭飯。反正兩家離得近,散步的功夫就?能走到。 在外人看來,雍王失去了鋒芒,竟完全?歸隱家庭了。沒人知道?,玄梟衛的虎符就?在李華章手里,他每日檢查玄梟衛的日常任務,其實是朝中消息最靈通的人。 李華章手握絕世利刃,卻甘愿歸隱平凡,奈何他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有人卻非要招惹他。 第179章 外放 四月的風清爽柔和,仿佛氤氳著艾蒿的氣息,陽光暖洋洋灑在身上?,曬得人昏昏欲睡。明華裳靠在窗戶上?,手指靈活穿梭,將用艾草浸過的五色絲線編成長命縷。 明華裳被太陽曬得有些困,正好?編完一條長命縷,她放了線,靠在窗柩上?閉目養神。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明華裳睜開眼,看到李華章站在窗外,伸手替她擋住陽光。 “怎么不去里面睡?” 明華裳搖搖頭,打起精神?來:“沒事,只剩阿父的了,我很快就能編完。你不是進宮了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李華章想起宮里的事,微微嘆了口氣。他進屋坐到她身邊,接過線簍,溫柔細致替她分?線:“裳裳,我……” 明華裳像有讀心術一樣,道:“打住,我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可別說對不起我、連累我之類的話??!?/br> 李華章薄唇動了動,輕輕抿住,心里越發過意不去:“是我不好?,當兄長時?鳩占鵲巢,當夫君還要連累你和家人分?離?!?/br> 明華裳眸光動了動,她放下編了一半的長命索,認真望向李華章:“怎么了?宮里和你說什么了?” 李華章再次嘆氣:“廢太子?雖然已伏誅,但皇帝、皇后很受驚嚇,生?怕其他皇子?也效仿廢太子?造反?;屎笥绕洳环判亩首?譙王,則天皇帝還在時?,譙王就向二張兄弟告密,害死了懿德太子?和永泰公主,如今他在均州做刺史,皇后擔心他會帶兵造反?!?/br> 譙王就是二皇子?李重福,韋皇后堅持認為是他向二張兄弟告密,引發丹鳳門?血案,害死了她唯一的嫡子?李重潤。韋皇后十?分?厭惡李重福,皇帝登基后她不允許李重福待在長安,隨便封了個譙王,將他打發到瘴疫橫行、積貧積弱的均州做刺史,哪怕皇帝屢次大赦天下,韋皇后也不許赦免李重福。 廢太子?兵變失敗后,韋皇后的疑心病被勾起,看皇帝剩下幾個兒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尤以譙王為甚。這不,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韋皇后就是覺得譙王會造反。 明華裳聽到李華章的話?挑了挑眉,試探地問:“所以,皇后讓你……” “圣人、皇后說我在神?龍政變有功,十?分?信得過我的能力,所以命我去商州,明為做刺史,實?則監視譙王。若譙王有造反的念頭,立刻發兵討之?!?/br> 明華裳聽后輕輕呀了聲,絲毫不覺得意外。 韋后如今高歌猛進,大肆在朝中安插黨羽,主持科舉,聽說還有意去泰山封禪。這些舉動仔細瞧,不正是當年則天皇帝稱帝前的翻版嗎。 韋皇后的模仿并?不高明,不止明華裳,朝中許多人都看出韋皇后有意效仿則天皇帝。按則天皇帝的路子?,把持朝政后,下一步就該清掃正統的皇位繼承人,為自己?登基做準備了。 皇帝一共四個兒子?,嫡長子?李重潤被則天皇帝打死了,庶三子?李重俊因造反被屬下斬首,皇四子?溫王李重茂年紀小好?cao縱,皇二子?李重福年紀既長又和韋皇后有舊怨,無疑是韋后下一個重點關照目標。韋皇后讓人去查譙王有沒有造反之心,就算他本來沒有,得知嫡母派了人去,沒有也得變成有了。 韋皇后派李華章去監視譙王,就是一箭雙雕之計。韋皇后信不過皇帝的兒子?,哪又怎么可能信得過侄子?呢? 李華章是章懷太子?的兒子?,既有功勞又有實?績,在朝中名聲一向很好?。韋皇后畢竟是譙王嫡母,在禮法上?有天然優勢,她能搬出身份壓庶子?,卻未必壓得住功勞赫赫的侄子?。 有李華章在,就算皇帝的兒子?都死絕了,朝臣也不會同意讓安樂公主甚至韋皇后做皇帝。所以韋皇后想出這個計策,派李華章去商州,商州和均州相鄰,均州瘴氣橫行,商州也沒好?到哪兒去。就算李華章能熬得過瘴氣,等譙王造反,他就是前線,待譙王和李華章斗的兩敗俱傷,韋皇后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韋皇后的算盤打得十?分?響亮,想一石二鳥,同時?消耗掉兩個最有威脅的皇位繼承人。她的計劃并?不算高明,明華裳能看得出來,李華章這個當事人恐怕更清楚。 明華裳心里替李華章嘆息,他默默守護著大唐江山穩固,但最大受益人一點都不領情,反而不斷猜忌他。以冤報德,李華章得多寒心。 明華裳默默握住李華章的手,李華章感受到她的情緒,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說:“沒事,我不在意的,你別生?氣?!?/br> “我哪有資格生?氣,我只是替你不值?!泵魅A裳越想越氣不過,她用力抱住李華章,說,“是他們?不配擁有這么好?的你。他們?欠你的,我來補。以后,我一定加倍對你好??!?/br> 李華章心頭一熱,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深深抱緊明華裳,聲音低啞,不知道為什么哽咽:“好?,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br> 韋皇后怕李華章不肯離開長安,準備了許多官話?套話?。李華章對韋皇后的心思看得門?清,他完全不屑于?和她算計,除了明華裳和一車書,他什么都沒帶,在一個清晨低調地駛出長安,前往商州做刺史。 韋皇后竊喜于?計劃順利,殊不知這正合李華章心意。李華章和明華裳來到商州,這里沒有宮廷規矩束縛,沒有那些不得不應酬的人情關系,兩人終于?能過一段安生?日子?。 他們?一起考察農桑水利,整頓刑訟紀律,清除冤案積案,休沐時?李華章帶著明華裳去周圍游山玩水。沒有人知道他們?曾是兄妹,百姓只知雍王和雍王妃鶼鰈情深,無論去哪里都相伴相隨,宛如神?仙眷侶。 一轉眼半年過去,明華裳每月都和明雨霽通信,得知這半年任遙深受韋皇后重用,乃是長安里炙手可熱的女將軍,連去泰山封禪都是任遙護衛,平南侯府水漲船高,門?庭若市。其他人的境遇就沒那么好?了,江陵依然做他的閑散世子?,在羽林軍里混吃等死應付了事,官職很快被任遙超過,兩人漸漸沒什么交集了。 謝濟川政變當天挾持皇帝出門?,當時?沒什么,事后終究在皇帝心里留下了坎?;实鄄辉傧駯|宮那樣倚重謝濟川,謝濟川如今領著修書的職,說起來清貴體面,實?際上?早已被排擠出權力中樞,在朝中無異于?一個邊緣人了。 蘇行止因為上?次幫明雨霽出頭,被安樂公主記恨,在御史臺處處受冷遇。明雨霽好?生?罵了一頓蘇行止蠢,她信中沒說,但明華裳看得出來,鎮國公府的處境也越來越艱難了。 曾經李華章在長安,眾人忌憚著雍王的面子?,還不敢做得太過分?,如今李華章離京,歸朝之日遙遙無期,眾人便覺得雍王徹底失勢了,面對鎮國公府愈發肆無忌憚。明雨霽獨自一人支撐著鎮國公府的門?庭,辛苦可想而知。 明華裳合上?信,忍不住長長嘆息。她兀得想起當年在終南山訓練,那時?韓頡還是他們?的老師,他們?七人上?山下水逃課抄作業,快樂和痛苦都十?分?簡單。如今不過三年過去,終南山未改,那七個在山上?發瘋的少年少女,已不復當年模樣。 每個人心底都藏著執念,也因此,他們?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各行前路,莫問前程。 第180章 隨珠 十?二月初一,李華章巡視完衙門后,照例回來陪明華裳吃早飯。兩人剛坐下?,忽然,外面傳來衙役急切的聲音:“刺史,有人報案!” 李華章和明?華裳對視一眼,都收斂了神色,鄭重起來。他們來商州眨眼已過了半年,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處理家?長里短、囤兵收糧,還未遇到過大事。今日,是第?一次有人報案。 李華章不敢大意,他放下?了筷子,叫衙役來正堂詢問:“何人報案?” 衙役大喘了口氣,說:“是城東的封家?!?/br> 明?華裳示意侍女拿食盒來,她一邊將熱騰騰的湯餅蓋好,一邊聽外面的話。 封家?她知道?,乃是商州鼎鼎有名的鄉紳大族。他們祖輩都生活在?商州,辦學堂、做生意無?不涉獵,多?年來靠姻親和資助同鄉讀書人,已結成一張關系大網,遠比刺史根基深多?了。前段時間李華章想修路,還得去封家?請封老太爺出面做說客。封家?如此?勢大,有什么人敢犯到?他們頭上? 明?華裳想法剛落,就?聽到?李華章問:“封家?因何報案?” “封老太爺說,今日他剛睜眼,就?看到?床頭上釘著一封信。失蹤了二十?多?年的妙手空空在?信上說,聽聞封家?有寶物,讓封家?提前準備好,他三?日后子時準時來取。封老太爺氣此?獠太過猖狂,前來請雍王主持公道??!?/br> 李華章問:“妙手空空是誰?” “二十?年前成名的一個江湖游俠,以擅偷聞名,自稱盜圣,說是沒有他偷不來的東西。二十?年前他被官府和幾大家?族圍剿,已銷聲匿跡許多?年了,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br> 李華章對長安洛陽的豪門氏族了如指掌,但對江湖游俠卻一無?所知,尤其這是二十?年前的人重出江湖,李華章不敢大意,立刻讓人備馬,前往封府。 明?華裳實在?好奇什么盜賊偷東西前居然還要下?拜帖,便也換了衣服,跟著李華章一起去封家?。 封家?門口布滿了巡邏的人,管家?在?臺階上來回踱步,十?分焦灼。他看到?李華章來了,忙三?步并作兩步跑下?來,隔著老遠就?喊道?:“雍王殿下?,您可算來了。我們老爺已經?等了許久,您快里面請!” 說完管家?欲向里去,卻發現李華章沒跟來。他意外回頭,看到?李華章下?馬,停到?車轅前,扶著里面的人下?車。管家?看到?那位女子這才如夢初醒,忙迎上來:“雍王妃,您竟然也來了!怪我老眼昏花,沒看到?王妃,王妃見諒!” 李華章握著明?華裳下?車,等她站穩后,他才淡淡道?:“今日我們是為了公務,無?需多?禮?!?/br> 管家?知道?雍王不喜排場,笑著稱是,引著他們夫妻進府。封府里,封老太爺已經?在?大堂等著了,看到?李華章、明?華裳進來,他拄起拐杖,每步帶著沉甸甸的敲擊聲,領著兩個兒子迎上來:“老朽參見雍王、雍王妃?!?/br> 封老太爺作勢欲拜,商州眾人皆知封老太爺腿腳不好,李華章怎么敢讓德高望重的鄉賢拜他?他攔住封老太爺,道?:“我今日來是為了公務,封老無?需講究虛禮。不知那封信現在?何處?” 李華章阻止后,封老太爺倚著拐杖慢慢站直,不緊不慢道?:“老朽不才,自己的家?務事卻要勞煩雍王大駕,實在?慚愧。老朽為王爺、王妃設了接風宴,不妨王爺、王妃先入座喝杯熱茶?” “不必?!崩钊A章說,“若信上所言為真,三?日后會有盜賊來封家?竊寶,我身?為商州刺史,保護治下?百姓財產才是最重要的。先去看信吧?!?/br> 李華章執意,封老太爺也不再執著,住著沉重的拐杖坐回座位,道?:“雍王果然愛民如子,質潔高義。二郎,你去取東西來?!?/br> 封老太爺身?后一個年輕男子應了聲,轉身?朝后面走了。明?華裳跟著李華章落座,飛快掃過堂中眾人。 封老太爺自然不必說,他腿腳雖然不好,但氣勢恩威深重,拄著松木鳩杖坐在?主位上,頗有說一不二的架勢。封老太爺剛才交代的那個男子看起來年歲不大,他雙眸湛湛,英姿勃發,氣質加成下?越顯相貌俊朗。相比之下?,封老太爺身?后另一個男子就?十?分黯淡了,他大腹略有臃腫,容貌不及另一人,氣質唯唯諾諾,讓他本就?平庸的長相更是大打折扣。 封家?是商州的大家?族,旁支遍布各行各業,但這一代本家?的血脈并不豐碩,封老太爺唯有兩個兒子,長子封錕,已過而立之年,次子封铻,剛滿二十?五歲。明?華裳心?里有了數,看來領命而去的那個男子是封家?二郎封铻,留在?封老太爺身?邊面色不忿的,是大郎封錕。 明?華裳早就?聽聞封老太爺更倚重二兒子,有什么事都繞過長子,交給次子去辦,今日一見,封家?幼強長弱之名果不虛傳。 沒過一會,封铻手里拿著一個托盤回來了。他停在?封老太爺身?前,封老太爺示意,他便雙手將端盤奉到?李華章面前:“雍王殿下?,請?!?/br> 李華章拆開信封,飛快掃過,然后就?將信紙遞給明?華裳。明?華裳拿過,看到?上面用楷書寫著: “封家?親啟 聽聞封家?藏有失傳至寶,價值連城,本圣見寶心?喜,這幾日爾等好生擦拭寶珠上的灰塵,三?日后子時,本圣準時來取。 ——妙手空空留?!?/br> 明?華裳看完信上內容,仔細研究筆跡、信紙,問:“這信在?何處發現的,可找人鑒別過上面的字?” 封老太爺知道?雍王妃是雍王寄養在?臣子家?時的meimei,他十?分喜愛這位王妃,連辦公事也不避諱,所以封老太爺沒有對明?華裳留下?表露出任何異樣?,回道?:“回稟王妃,老朽一醒來就?找人驗了,但紙是最常見不過的紙,上面的字跡無?人見過?!?/br> 明?華裳慢慢哦了聲,道?:“可否看看封老最先發現此?信的地點?” 兩邊侍從都露出遲疑之色,封老太爺卻十?分平靜,道?:“當然,老朽寒舍,承蒙雍王、雍王妃不嫌,王爺王妃這邊請?!?/br> 封老太爺拄著拐杖,慢慢走在?封家?回廊中,為李華章、明?華裳引路。封铻攙扶著封老太爺另一條胳膊,管家?、侍從等人簇擁在?后面,封老太爺的長子封錕反而被擠在?外面,連句話也說不上。 封老太爺一邊走一邊給兩人介紹封家?的院子,封家?幾輩人住在?這里,園子屢次擴建修繕,小橋流水移步換景,遠比刺史府的花園闊綽多?了。李華章依舊高冷,一路上話很少,反倒是明?華裳時不時笑著應和,一行人說話間,主屋到?了。 雍王、雍王妃要來主屋的消息早就?傳來了,他們剛走近,一個穿著銀紅對襟襖、寶藍齊胸長裙的丫鬟就?打簾子出來,瞧見來人,娉娉裊裊行禮:“老太爺安,雍王、雍王妃萬福?!?/br> 明?華裳眼前一亮,這位女子衣著精美,談吐大方,容貌秀麗,雖做奴婢打扮,但氣度不比千金小姐差。封老太爺見狀笑道?:“這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寶珠,沒見過世面,讓雍王、雍王妃見笑了?!?/br> 李華章只?是淡淡點頭,將不愛說話貫徹到?底,明?華裳笑著道?:“哪里,寶珠娘子如此?顏色,絲毫不吝于兩都的世家?豪婢,封老真是治家?有方?!?/br> 封老太爺嘴上說著哪里,但面有得色,寶珠得了夸獎后不驕不怯,落落大方道?謝,打起簾子請眾人入內。 眾人進屋后,寶珠又一迭聲吩咐小丫鬟看座、上茶,將眾人安置得面面俱到?,如沐春風,而封家?之人神色如常,顯然也習慣了這種事。明?華裳視線默默從人群中掃過,徐徐說道?:“封老,不知您發現恐嚇信的地方,在?哪?” “在?這里?!狈饫咸珷斶€沒動作,寶珠就?已經?掛好珠簾帷幔,然后上前扶住封老太爺,亦步亦趨往后走。封老太爺一邊挪動,一邊用拐杖給李華章、明?華裳指示:“老朽昨夜喝了安神茶,睡得很沉,今早比往常晚醒了一刻鐘。才一睜眼,就?看到?正對面床架上扎著一只?箭,下?面釘著一封信,便是王爺、王妃剛才見到?的那封?!?/br> 李華章上前查看痕跡,片刻后淺淺點頭,淡道?:“確實是箭矢。昨夜床帳是否放下??” 寶珠站在?后面回話:“回雍王,奴婢服侍老太爺睡下?后,就?收了燭火和掛鉤,走前奴婢特意檢查過,門窗、帷幔都已經?關好,絕沒有空隙?!?/br> 李華章手指穿過帷幔,翻了一會,又走到?窗邊,問:“窗戶你們動過嗎?” 寶珠搖頭:“未曾。今早奴婢聽到?老太爺呼喊,忙趕進來,當時門和窗都關著,奴婢沒注意到?屋里有別的東西。之后老太爺嫌房間悶,奴婢才打開窗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