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文蓁的新崗位在私行部，全稱私人銀行財富管理部，系中后臺部門，負責私行產品準入，私行客戶活動組織、權益管理和資產配置，銷售人員的業務培訓與績效考核等。

    因無需背業績，管升龍和程寧認為挺好，比在支行做銷售強。

    辦公區在分行大廈十五樓，女同事人都和氣，管文蓁預料中午會被邀請一起吃飯，提前與陸呈錦說好晚上再見。

    到中午，女同事們果然招呼她去食堂，七個人，占去整張靠窗的桌。

    “小管有男友沒有？”

    管文蓁說沒有，同事說可以在私行客戶里面選。

    管文蓁反問同事們有沒有，同事笑：“都結婚了，孩子都有了，這兒就你一個未婚未育?！?/br>
    詹明剛修完產假回來，還在母乳，吃幾口著急要走，說要到九樓背奶。

    管文蓁腦子亂轉：“九樓杯奶？”——杯？備？備奶？

    同事：“九樓有間女性休息室，里面有冰箱?！?/br>
    管文蓁：“必須杯嗎？”

    詹明說也不一定，她住得近，就在臨江花園，有時候中午打車回去一趟，下午再回來上班。

    管文蓁說這也太折騰。

    坐她對面的朱玉容笑了聲，“她已經是最不折騰的一個，回去一躺十分鐘不到，家里有老人有保姆?！?/br>
    朱玉容望著管文蓁：“你呢？回家要多久？”

    管文蓁：“不堵車不到二十分鐘，堵車就難說了?！?/br>
    朱玉容：“你住哪？”

    “御苑?！?/br>
    “怎么過來??？”

    “打車?！?/br>
    朱玉容‘哦’一聲，“你和芝蘭以前順路，但她搬到華城了，可惜，不然你倆可以拼車?！?/br>
    管文蓁心道好險，拼車省錢但麻煩，她不愿意，何況谷芝蘭是主管，算半個領導。

    谷芝蘭坐管文蓁旁邊，說御苑她去看過，戶型方正物業好，帶外國語的學位，就是太貴，中介掛到十四萬一平。

    管文蓁吃驚：“沒有吧?！?/br>
    谷芝蘭：“你家買的時候多少？”

    管文蓁說真不知道，七八年前的事兒了，家里買的時候沒跟她說，她也沒想起來問。

    話題扯到學區房，人人都有心得，將學區房分叁六九等。

    呂婷說她為了女兒上實驗小，現在四口人擠六十平方米，等肚子里這個出生只會更擠。

    朱玉容朝管文蓁和谷芝蘭輕輕挑了下眉，管文蓁琢磨她的意思是“可怕”。

    吃完飯從食堂出來，電梯口碰見曲楊思。

    曲楊思正挽著金融市場部的新員工周天雪——也是春招進來直接進后臺的留學生。

    上行電梯先到，倆人招呼管文蓁別進去，“走，買奶茶?！?/br>
    朱玉容：“給我捎一杯，微信告訴你我要什么?！?/br>
    管文蓁飛快答應，“還有誰要的微信吱一聲?！?/br>
    其他人都說不要，在減肥，在喂奶，在控糖。

    旁邊有員工跟曲楊思搭話：“你們去哪買呀，我也想去?！?/br>
    管文蓁看過去，是在分行營業部輪崗的管培馮元。

    馮元也看見管文蓁，“你怎么在這？”

    曲楊思：“她調去私行了?！?/br>
    馮元：“這么突然?！?/br>
    一行人走到一樓大門，發現外面在飄毛毛雨。

    曲楊思立刻說不去了，叫外賣，她的鞋踩不了水。

    馮元：“這一點雨不怕吧？”

    曲楊思往眾人腳上瞧，周天雪穿板鞋，管文蓁穿矮跟方扣。

    “你貼底嗎？”

    “不貼?！?/br>
    馮元：“什么貼底？”

    曲楊思笑一下，挽住周天雪向沙發走：“我們過去坐吧，喝什么，拿我手機點?！?/br>
    馮元追問管文蓁：“什么貼底？”

    管文蓁：“就是在鞋底下面再加一層?！?/br>
    “為什么要貼？”

    “有些人怕鞋底磨爛了，就會貼?！?/br>
    馮元：“質量沒有這么差吧?！?/br>
    曲楊思和周天雪在前面笑得抖肩。

    坐下點了單，馮元問管文蓁私行部怎么樣？怎么上去的。

    管文蓁說：“昨天高新辦客戶活動，岳總去了，遇到個小麻煩，要打電話給國外客服，我們陳行說我是留學生，叫我幫忙，完了岳總順便跟我多聊幾句，說他們有個產品經理的缺，問我愿不愿意去，我說愿意，就來了。才來半天，也不好說怎么樣?！?/br>
    馮元感慨：“你運氣好?！?/br>
    管文蓁說也有代價，正常輪崗結束有機會去投行去金市，但從個金板塊轉公金是基本沒戲，前臺更沒戲。

    周天雪：“進金市也不是人人交易員，我就是后臺?！?/br>
    馮元苦笑：“后臺已經很好，個金公金都好，我只怕輪不進去。我已經想辭職?！?/br>
    管文蓁說別啊，這才一個月。

    馮元吐些苦水，分營氛圍不好，上班如上墳，主管欺負人，行長裝聾作啞，想辭職但應屆生身份已經沒了，還要付毀約金。

    管文蓁：“你讀個研？”

    馮元：“我已經是研究生了?！?/br>
    周天雪：“讀個博?！?/br>
    馮元說她想呢，攢幾年錢然后出國讀。

    “你們都是留學生？國外不好嗎，為什么回來？”

    周天雪反問國內不好嗎？馮元說買不起學區房。

    周天雪：“國外一樣買不起?！?/br>
    馮元：“國外還有學區房？”

    “有?！敝芴煅┢城鷹钏?，“還有多久？”

    曲楊思舉起手機：“五分鐘?！?/br>
    馮元看見曲楊思腕上鐲子亮閃閃，說她好喜歡這款，能不能擼下來讓她試試尺寸。

    曲楊思一愣，笑了：“取不下來?！?/br>
    周天雪也笑：“你得給她找把起子?！?/br>
    馮元說這樣啊，這么神奇。

    馮元問管文蓁：“你知道嗎？”

    管文蓁說嗯。

    她有同款，刷陸呈錦的卡買的，放在他家沒帶回來。

    管文蓁心里嘆氣，如果沒有哥哥的經濟支持，她未必會買，可能現在和馮元一起覺得神奇。

    拿到奶茶，馮元先回分營，曲楊思目送她走遠，連連搖頭，“天吶?！?/br>
    天什么吶，也沒明說，全靠個人理解。

    管文蓁：“我也走了，要給同事送奶茶?！?/br>
    周天雪說等等，讓你帶奶茶那個jiejie叫什么？

    “朱玉容？”

    “你知道她老公是誰？”

    “不知道?！?/br>
    周天雪笑嘻嘻：“是我們吳總！”

    管文蓁：“哈？”

    曲楊思：“真的，她原來在交易銀行，回避到你們那兒去的?！?/br>
    管文蓁：“哈?！?/br>
    曲楊思神色得意：“所以你放心，你們部門不會差。明天晚上我們出去慶祝，一起過生日?！?/br>
    管文蓁說明晚不行，她得回家，中午呢？

    曲楊思想一想，“我中午有約，后天吧，后天中午晚上都行，最好是晚上，找地方喝酒，給你介紹分行同事認識?！?/br>
    管文蓁答應下來，坐電梯回十五樓，把奶茶放朱玉容桌上。

    朱玉容給她發紅包，約她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飯，說谷芝蘭也去，還有其他部門的同事。

    管文蓁說好啊。

    朱玉容繼續玩手機。

    午休即將結束，大部分員工在爭分奪秒地休息，整層樓鴉雀無聲。

    世界終于清凈了。

    管文蓁伏在桌面養神，感覺這一中午損耗的心力比在支行一周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