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到了監獄外面,幾個獄卒打開大門,準備接犯人進去,然而看到躺在馬車里,雙眼緊閉,面色死灰的神父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典獄長被叫來了,他一看到囚車里神父的樣子,就連忙擺手,表示他沒辦法接收這樣的犯人——很明顯,神父應當被送去醫院,若是他接收了神父,讓這家伙死在自己管轄的監獄里,那么責任可怎么算? 哪怕呂西安親自上陣也不能改變典獄長的意思,“部長先生,我尊重您的權威,但我必須要說,您不是內政部長,因此您沒有權力來管轄監獄。我告訴您,這個人絕對不能進我的監獄的大門,我不能擔這樣的風險?!?/br> “可人已經抓來了!”警察局長已經氣急敗壞,“那還能把他怎么辦?” “你們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钡洫z長翻了個白眼,“無論如何,他不能進來?!?/br> 呂西安聽到身后又傳來閃光燈的聲音,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局勢的發展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沉重的無力感在他的身體里蔓延。他瘋狂地轉動著自己的腦子,試圖尋找一個不需借助阿爾方斯就擺脫困境的辦法,可卻連一絲靈感也找不到。 夏爾湊到他的耳邊,“不然把這家伙先送到附近的旅店,然后再給他找個醫生?!?/br> “最好直接送他下地獄?!眳挝靼怖浜吡艘宦?,還是采納了夏爾的提議。 他們讓車夫把車趕到最近的一家旅館,旅館的老板看到一輛囚車停在自己的門前,不由得大為驚異。一群警察手忙腳亂地將神父抬到旅館的二樓,身后則跟著那個哭哭啼啼的修女,她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擤著鼻涕。 安頓完神父之后,呂西安一言不發地登上了自己的馬車,和夏爾一起回了自己下榻的旅館,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們剛休息了半個小時,警察局長就上門帶來消息:羅貝爾神父已經咽氣了。 呂西安和夏爾互相對視了一眼,事情的發展真是大出意料。呂西安心里煩躁得很,這人死的可當真不是時候,他有些局促不安地聽警察局長描述神父咽氣的詳細過程: “我們把他放在床上就找來了大夫,”警察局長一臉苦相,說話時也是一種訴苦的語氣,“醫生來看了一眼就不停搖頭,說這是急性中風,已經沒辦法救了——那神父臉上的五官都已經歪斜了。過了不到一刻鐘,那家伙就咽了氣,現在怕是尸體都已經涼了?!?/br> “您臉上這是怎么回事?”夏爾指著局長臉上的幾道血印子,好奇地問道。 “是那個修女抓的,”局長恨恨地說道,“神父一死她就發了狂,撲上來要掐死我,還說我和您是殺人兇手,她要讓我們兩個償命——我讓人把她抓進警察局去了?!?/br> 呂西安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您做了什么?” “我把她抓進警察局去了,”局長洋洋得意地邀功道,“這個蠢女人罵我就算了,竟然還敢罵您,她抓我的臉不算什么,可是她竟然冒犯您的尊嚴——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必須要教訓她一下……” “你這頭蠢豬!”呂西安抓起茶幾上的花瓶朝局長扔去,“你還嫌事情鬧的不夠大嗎?” 花瓶從局長的頭皮上擦過,嚇得他臉色發白,“那我——是不是讓人把她放了?” “滾出去!”呂西安怒吼道,“在我命令之前什么也別做!” 局長嚇得掉頭就跑,連帽子都忘記帶走了。 呂西安無力地癱軟在座位上,他感到自己嘴唇上的肌rou正在神經質地抽搐著?!澳ソo伊倫伯格先生發電報吧,讓他給報社施壓,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壓下來,一個字也別報道?!彼K于接受了現實。 “一個字都不報道?”夏爾微微瞇了瞇眼睛,他嘴角的笑容突然看上去變得有些嚇人,“那么我們不是白來了一趟嗎?” “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呂西安驚異地看著自己的助手。 “我剛才又想了一想,覺得我們不應當把這個消息壓住,我們應當做的是適當地引導一下報道的口徑?!毕臓柨粗鴧挝靼驳难劬?,“歸根結底,您沒做錯什么呀。那個神父的確死了,但是要我說他是罪有應得——我們可以在報紙上暗示,這家伙是遭了天譴。我想即便是天主教會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的確應該遭天譴吧?如果有人替那個神父說話,那么我們就說他和那個神父有相同的癖好?!?/br> “這聽上去像是在抹黑?!眳挝靼补緡伒?。 “互相攻訐也是政治的一部分嘛,”夏爾完全沒有道德包袱,“您又不是沒抹黑過別人?!?/br> “那如果有人指控我們做法粗暴,妨礙司法公正呢?”呂西安縮了縮肩膀,“您也不是不知道,為了讓本地的那些司法官員盡快推進程序,我‘勸說’他們事急從權,繞開那些繁文縟節……” “我不得不說,我提醒過您這一點的?!毕臓栕叩骄乒袂?,倒了兩杯酒,“但是您當時并不怎么聽得進去其它意見?!彼麑⒁粋€酒杯遞給呂西安。 “唉,唉?!眳挝靼矎南臓柺掷锝舆^酒杯,喝了一大口酒,試圖沖散一點心里的苦澀,“如果有人來調查相應的法律程序,那么我們就完蛋了——就像您說的那樣,是我要他們‘事急從權’的,因此我沒辦法洗清自己的責任。還有那個警察局長,實在是白癡!竟然在這個時候把那個修女抓了起來,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維護我的尊嚴,毫無疑問教會一定會以此大做文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