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我剛才演講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將軍的語氣聽上去也變得有些不滿了,“今晚的選舉說明,國民議會已然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它唯一的結局就是解散?!?/br> “可如果它不愿意解散呢?”呂西安反問道,“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又如何?根據法律,唯一能夠在一屆議會任期未結束時提前解散它的,只有共和國總統,如果總統不愿意解散議會,您有什么合法手段來對付他嗎?您或許在選民當中獲得了廣泛的支持,但是在議會里,您的敵人還是遠遠多于朋友的,如果您要用他們的規則來玩,那么您永遠也贏不了!”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呂西安不耐煩地揮了一下胳膊,“從古至今,我還沒有聽說過一個政權是用什么‘合法手段’建立起來的。我親愛的將軍,今晚您所面臨的局勢已經徹底改變了,這是你死我活的斗爭!歷史已經給了您機會,它不會再給您第二次!抓住這個機會,明天您就是法蘭西的主人了!” 他沒有說出另外半句話——“若是抓不住機會,那么明天您就要身敗名裂了?!?/br> 布朗熱將軍看向德·拉羅舍爾伯爵,又看向阿爾方斯,他似乎想要尋求支持,但他從這兩個人身上都沒能找到。他有些頹唐地低下頭,兩只手絞在一起,實在是拿不定主意,而窗外“到愛麗舍宮去”的聲音正變得越發響亮,連咖啡館的玻璃都開始在窗框上微微顫動起來。 終于,將軍重新看向了呂西安,他眼里帶著懇求的神色,“請您給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要去和……博納曼子爵夫人商量一下?!?/br> 呂西安氣的嘴唇都開始發起抖來,“拿破侖在發動‘霧月政變’的當天晚上,會跑去和約瑟芬商量一下嗎?” “我不是拿破侖?!睂④姼砂桶偷卣f。 “是啊,您當然不是?!卑柗剿勾盗艘宦曒p佻的口哨,“這一點我覺得我們大家都沒有什么異議?!?/br>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把政變當作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布朗熱將軍惱怒地看著面前的三個年輕人,“你們難道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情的風險嗎?如果軍隊……” “軍隊什么都不會做的?!钡隆だ_舍爾伯爵冷冷地說道,“他們在1830年什么也沒做,在1848年什么也沒做,在1870年同樣什么也沒做,今天他們也什么都不會做的。您是個軍人,您比我更清楚——法蘭西的軍隊只聽從贏家的命令,而今晚您看上去是最像贏家的那個人?!?/br> “到了明早可就不一定了?!卑柗剿寡a充道。 將軍心情煩亂,“不管怎么說,我都要去見見她——這不光是我的事情,她也是利益相關的一方,如果我們搞砸了,她也要被波及到的?!?/br> “如果您不抓住機會,您會連她也一起害了的?!眳挝靼簿娴?。 然而布朗熱將軍似乎徹底下定了決心,“我兩個小時后回來?!彼f完扭頭就走,就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 呂西安感到自己的胸口傳來一陣絞痛,一切都完蛋了,他想,他看著德·拉羅舍爾伯爵跟在將軍身后,試圖繼續嘗試說服這個榆木腦袋,但他知道那不過是白費功夫——布朗熱將軍愚蠢地錯過了這個機會,兩個小時以后就過了午夜,那時候底下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因為疲倦而回家睡覺去了,無論那時候將軍是否回來,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布朗熱將軍會像一個錯過了火車的乘客一樣,只能站在站臺上,看著列車消失在遠方。 “現在怎么辦?”呂西安呆呆地看著阿爾方斯,他并不期待從銀行家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但向阿爾方斯尋求幫助,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本能反應。 他驚訝地看到阿爾方斯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在他的記憶當中,銀行家臉上的表情從沒這么嚴肅過。 “從現在開始,您一切按照我說的去做?!卑柗剿沟恼Z氣不容置疑,呂西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于是阿爾方斯一把抓住他的手,拉著他躲在了一棵無花果樹盆景的后面,趁著一個沒人的空檔從員工專用的樓梯下到了一樓。 阿爾方斯帶著呂西安穿過后廚,推開了一扇小門,而小門外面是一條背街的暗巷,在巷子口停著一輛由一匹馬拉著的樸素的馬車,車身上沒有任何裝飾。 阿爾方斯大步走到馬車前,搖醒了正在打盹的馬夫,低聲說了一個地址,而后打開車門,將呂西安推進了車廂,自己也上了車。馬車夫放開了韁繩,馬車立即從巷子里沖到了大路上。 呂西安一開始以為阿爾方斯是要帶著他去接著規勸布朗熱將軍,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他們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去布朗熱將軍府邸的方向。 他心里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您要帶我去哪里?” 阿爾方斯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那笑容與平常并沒有什么區別,但卻莫名地顯得有些詭異。 “我們去布朗熱將軍應當去的地方,”阿爾方斯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們到愛麗舍宮去?!?/br> 第166章 抉擇 “去愛麗舍宮?”呂西安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顯得自然一些,“就我們兩個去那里有什么用?難道您指望著靠我們兩個去奪取總統府嗎?” “您還記得夏天里,當我們在濱海特朗維爾時,我對您說過的一句話嗎?”阿爾方斯直勾勾地看著他,銀行家的眼睛突然亮的嚇人,“在那艘船上您答應過我的——在一年內,我會要求您做一件事情,而您必須要按照我的要求來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