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您也看出來了吧?”萊蒙托娃小姐的臉一下子變得像紙一樣白,“他把皇太子像個玩偶一樣攥在手里,那可是未來的沙皇呀……等到皇太子即位的那一天,阿列克謝會有怎樣的權力呀!” “這對您不是一件好事嗎?”呂西安反問道,“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把您當作meimei來看待,那么您到時候不但會有地位,而且還會有維持自己的地位所必須的財產?!?/br> “可那是一種近乎于無限的權利,就像是朱庇特的雷霆一樣,稍不留神就會把他炸的粉碎,甚至把我們周圍的一切都炸的粉碎?!?/br> 樂隊奏完了這支舞曲的最后一個音階,萊蒙托娃小姐示意呂西安帶她到舞廳的盡頭去。 在舞廳的盡頭處,擺放著幾把小小的安樂椅,她選了一把坐下,展開扇子,用力扇著風,試圖讓她那燥熱的臉冷卻下來。 “我很害怕,呂西安?!彼牧硪恢皇稚窠涃|的揉搓著自己的裙子,“我感到周圍的一切都很可怕:爸爸的投機生意;mama的憤憤不平;所有人都野心勃勃,為了金錢和權力互相撕扯……而在我們這一圈人之外,是無數衣不蔽體的普通人,我們的世界像是一艘正在漏水的船,在由他們構成的海洋上行駛著,而這海洋正因為不滿而沸騰……” 她長出了幾口氣,“真抱歉,我讓您掃興了吧?” “恰恰相反,小姐?!眳挝靼矊⑸茸訌乃氖掷锍槌鰜?,輕輕合上,“在我看來,您比這屋里的所有人都要鮮活的多,其他人不過是金錢和權力的影子,隨著本體的擺動而做著滑稽的動作……而您還是您自己?!?/br> 萊蒙托娃小姐有些羞怯,她低下頭,“您說的‘他們’當中,包不包括您呀?” “您剛才不是說了嗎?如果什么也沒有卻還想要往上爬,就只能拿靈魂來做交易?!彼麑⒄郫B起來的扇子重新還給萊蒙托娃小姐,“我已經在契約書上簽了名字啦?!?/br> “幸好那位阿爾方斯·伊倫伯格先生,看上去還算是個有信用的魔鬼?!比R蒙托娃小姐站了起來,“我希望您得償所愿,呂西安,雖然我不覺得您所要的有什么意義?!?/br> 呂西安扶著她回到她的父母身旁,萊蒙托夫將軍已經不見身影,而萊蒙托娃夫人也已經穿上了她的貂皮大衣。 “我們走吧,娜塔莎?!彼话褜⑷R蒙托娃小姐搭在呂西安胳膊上的手扯了過來,“我們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別的事情可做了……多虧了您的父親?!?/br> “mama,”萊蒙托娃小姐哀求地看了母親一眼,“請您別再說了?!?/br> 萊蒙托娃夫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朝呂西安打了個招呼,“祝您晚安,男爵?!闭f完,她還不等呂西安回話,就拉著自己的女兒朝門口走去,萊蒙托娃小姐的裙擺可憐巴巴地拖在地上,上面繡著的花看上去也垂頭喪氣的。對于這一家人而言,這可真稱得上是災難性的一晚了。 呂西安看著這一家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他突然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聊至極,或許這世界本就如此,只是他之前一直被紙醉金迷的光華晃花了眼而已。那個之前曾經在夜深人靜時候在他的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它帶著惡意,不停地詢問著呂西安——這就是你不惜一切換來的東西,你覺得這值得嗎? 他感到自己嘴巴因為干燥而發黏,恰好此時一個仆人端著盛放著幾杯冰鎮香檳酒的盤子從他的身邊走過,于是呂西安拿起一個杯子,將里面的酒液一飲而盡。 那個仆人還沒來得及走開,呂西安又從他的托盤上拿了兩杯,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當他還要去拿第三杯的時候,他的手卻突然被另一只手拉住了。 “您喝了多少?”阿爾方斯瞇起眼睛盯著他,呂西安感到某種危險的氣息正從銀行家的每一個毛孔當中向外冒出來。 他晃了晃腦袋,看向墻壁上貼著的鏡子當中的自己:鏡子里的青年因為喝了酒,原本白皙的臉染上了玫瑰花瓣似的淡粉色,那一對孩子似的藍眼睛像兩汪清澈的泉水,茫然地蕩漾著。剛才在舞池里的穿梭,讓他那有些卷曲的金色頭發上沾染了些龍涎香和花粉的氣味,此時阿爾方斯正旁若無人地拿起他的一縷頭發,湊到鼻尖聞著。 “我有些口渴?!眳挝靼驳穆曇魬脩玫?。 “怎么,是跳舞跳的累了嗎?”阿爾方斯扶著他的腰,讓他站直身子,“我送您回去?!?/br> “要走了嗎?”呂西安像是在自言自語,他將一只手搭在阿爾方斯的肩膀上,將對方當作拐杖,“是啊,該走了……真是無趣?!?/br> 華爾茲的音樂聲再度響起,大提琴和小提琴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在大廳的柚木地板上,男人們的黑色褲管與女人們的絲綢裙裾攪合在一起,旋轉著,飛舞著,他們一邊在大廳里轉著圈,一邊把自己的舞伴扔到對面人的懷里去。黑色的漆皮鞋輕輕碰著白皙優美的腳踝,帶著戒指的手落在掛著鉆石項鏈的肩膀上,無數的rou體互相推開,又互相抱住,一切似乎都無法理解,毫無邏輯,整個大廳都在瘋狂的旋轉著,而外面的世界也同樣如此。 阿爾方斯驚愕地看著呂西安在他的懷里發著抖,“您這是怎么啦?” “沒什么,”呂西安掙開他的胳膊,靠自己站直了身體,“我只是累了,沒什么?!碑斔麄儾较履卿佒t地毯的大理石樓梯的時候,他重復的還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