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您被他的侄子打傷了？”德·拉羅舍爾伯爵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呂西安敢賭咒發誓，一絲淺淺的笑意剛剛從這尊石像的唇間掠過，“難怪您非要把他整的破產不可?！?/br>
    “不過是一點小磕碰罷了，斗劍比賽受點傷是常有的事?！卑柗剿够鼐吹?，“我和萊菲布勒先生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一切都是生意而已?！?/br>
    “而正如之前無數次一樣，您在生意場上又取得了一次輝煌的勝利?！钡隆だ_舍爾伯爵微微夾緊在眼眶上架著的單片眼鏡，“我昨晚和一位交通部的朋友吃晚餐，他提到您的鐵路公司已經獲得了巴黎到南特鐵路的運營許可，我想如果我以后還會來這個城市，恐怕就要乘坐您的列車了?！?/br>
    “那么我想您會發現，乘坐我的列車的體驗遠遠勝過萊菲布勒先生的列車?！卑柗剿刮⑽⑻鹣掳?，“這就是我們家族的宗旨——為客戶提供第一流的服務，無論是在銀行業，工業，抑或是運輸業都是如此?！?/br>
    “您應該把您的這句話登載在您的報紙上，聽上去像是一條完美的廣告，一定能給您的潛在客戶們留下深刻的印象?！?/br>
    “或許有一天我會的?！卑柗剿箤τ趯Ψ皆捓锏淖I諷表現的毫不在意，他又轉向呂西安，“和萊菲布勒相比，您的那位盟友杜蘭德先生表現的倒是順從的多，他對我提出的條件沒怎么抗拒就通盤接受，我甚至都不忍心把他壓榨的太狠了?！?/br>
    但你還是壓榨了，呂西安心想。

    “他已經被萊菲布勒打擊過一次了，被閹割掉的動物馴化起來自然方便一些?！眳挝靼舱f道。

    馬車從城市的中心廣場穿過，在廣場的一角，一座高大的三層建筑門前排起了長隊，隊伍里的人都面露焦慮之色。

    “這就是萊菲布勒銀行？”德·拉羅舍爾伯爵好奇地看著銀行外墻上掛著的金色招牌，“這些人都是來提款的嗎？”

    “大概不是來存款的?！边@次出聲的是夏爾·杜布瓦，“不過他們來也是白來，萊菲布勒先生的金庫已經空的連老鼠都要餓死在里面。如今他簽字的期票在市面上的價格還到不了票面價值的百分之五，換句話來說，再也沒人相信這位銀行家能償還的起他的債務了?！?/br>
    “而失去信任的銀行家很快就會失去一切?！钡隆だ_舍爾伯爵說完了夏爾沒有說的后半句話，“不過除了這位銀行家以外，那些無辜的儲戶也會失去自己的一切，他們的畢生積蓄煙消云散，就因為某個人在斗劍會上挨了無關痛癢的一劍?！?/br>
    “當一艘大船沉沒的時候，會把周圍飄在海面上的東西一并吸到海底去?！卑柗剿孤冻鲆粋€冷笑，“再說，這些人也不會賠的血本無歸，當我買下萊菲布勒銀行的資產時，也會接手一部分債務，這是《銀行法》規定的?！?/br>
    “但不是全部?！?/br>
    “當然不是，《銀行法》規定的是百分之三十?！卑柗剿孤柫寺柤?，“要我說啊，他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存款本身就是一種投資，他們拿到利息的時候可沒有抱怨過。他們選擇信任萊菲布勒先生，如今萊菲布勒辜負了他們的信任，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br>
    “金融界的道德準則真是令我刮目相看?！钡隆だ_舍爾伯爵不屑地說道。

    呂西安絕望地看著窗外后退的街道，這馬車就不能跑的再快一點嗎？

    “貴族的道德準則也不遑多讓?！卑柗剿狗瘩g道，“銀行家們巧取豪奪是通過合同和法律，而國王和貴族們想要什么，就純粹通過武力去明搶。我記得您家里收藏了不少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藝術品，那些寶貴的文物是怎么從意大利到了法國來的呢？您的祖先們隨著查理八世和弗朗索瓦一世國王進軍意大利的時候，那些當地人恐怕都是心甘情愿地把這些收藏品贈送出來的吧？”

    眼見火藥味越來越濃，呂西安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巴黎最近有什么新聞嗎？”

    德·拉羅舍爾伯爵瞪了一眼阿爾方斯，“除了您在報紙上能讀到的那些以外，沒有其他的了?！?/br>
    “這幾個月實在是沉悶無聊?！卑柗剿菇K于在這件事情上和德·拉羅舍爾伯爵達成了共識，“唯一還在攪動這一潭死水的，只剩下我們的那位好將軍布朗熱，他的那些演說，不停地鼓吹要向德國報1870年戰爭的一箭之仇，令內閣很是頭疼呢?！?/br>
    “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眳挝靼舱f道，他最近也一直在考慮自己進入議會之后要怎么應對這顆政壇新星，“他最近可是炙手可熱?！?/br>
    “恐怕有些太熱了，如果離得太近，會被曬化翅膀的?！钡隆だ_舍爾伯爵語帶警告之意。

    “您不也經常和他一起參加晚宴嗎？”阿爾方斯翻了個白眼，“在我看來，這位布朗熱將軍日后的運勢還很難說呢……如果我是您，就和他先若即若離就好?！?/br>
    “的確如此?！钡隆だ_舍爾伯爵點點頭，“不光是和布朗熱將軍，還有和其他的一些人也是如此?！彼┝艘谎郯柗剿?。

    “我也這樣想?！卑柗剿钩隆だ_舍爾伯爵笑了笑，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德·拉羅舍爾伯爵把脖子轉了一個角度，看向呂西安，“您的競選進展如何了？”

    “目前看來有一定優勢，但是投票還沒結束?！?/br>
    “那我就等您取勝之后再恭喜您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