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想我得感謝您,如果不是您支持我,那么剛才他恐怕就要拒絕了?!碑旕R車的車輪聲逐漸消散時,呂西安對阿爾方斯說道。 “這倒是也不算什么?!卑柗剿怪匦伦氐缴嘲l上,從面前茶幾里的果盤當中拿起一個橙子,沒有拿刀子而是用手撕下了橙子皮,“他們每年從我這里拿的津貼比他們的工資還要高,而他們也清楚,拿這些錢就要幫我的忙?!?/br> “如果他們收了錢不辦事怎么辦?” “那么我就給他的對頭開兩倍的價格,”阿爾方斯將剝了皮的橙子掰成兩半,將一塊果rou用手指送進了嘴里,“他們會替我讓這種人付出代價的?!?/br> 他將一塊橙子rou遞給呂西安,指了指房間一角的座鐘,時間已經是四點一刻了,“現在您能和我分享一下,您對這位拉薩爾先生究竟有什么計劃嗎?” “拉薩爾先生本人并不重要,我看中的是他和萊菲布勒夫人之間的關系?!眳挝靼渤缘袅四菈K橙子,他感到這橙子甜的發膩。 阿爾方斯幾乎立即就明白了呂西安的意思,“您是說他是萊菲布勒夫人的情夫?!?/br> “的確如此?!眳挝靼舱f道,他很快地將之前昂吉安神父向他講過的故事給阿爾方斯復述了一遍。 在聽呂西安講述的過程中,阿爾方斯一直若有所思地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當呂西安說完,他將手放回了扶手上,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紋路。 “老實說,我并不感到意外。過去的一個世紀里,法蘭西就像是一艘在驚濤駭浪當中行駛的大船,政府和王朝頃刻之間更迭,許多人昨日還是衣衫襤褸的乞丐,今朝卻成了衣冠楚楚的要人。在這樣動蕩的時代里,要積攢巨額家產或是執掌巨大的權力,就難免在自己的衣服上沾上些洗不掉的污點?!?/br> 他的聲音很低沉,像是和萊菲布勒產生了某種共情。呂西安心里突然有些好奇,阿爾方斯的家族的發家史當中,是否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呢?從他說話的樣子來看,這是很可能的。 “所以您希望從這位拉薩爾先生這里打開一個突破口,通過他在萊菲布勒夫人身邊尋找相關的證據?!卑柗剿菇又偨Y道。 “大致就是如此?!眳挝靼菜斓爻姓J了。 “我這幾天也做了些了解,這位拉塞爾先生打牌的時候的確手腳不太干凈,因此許多牌局和俱樂部都心照不宣地不再邀請他,他花錢大手大腳,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來自于賭博,或者說是詐賭的收入,最近這一項收入大為減色了,他不會錯過任何一場牌局的,今晚他一定會出現在昂吉安神父家里?!?/br> “所以您打算讓兩位探員抓他個現行,然后您用這個來威脅他,如果他不告訴您您想知道的,或者不按您說的去做,您就曝光他的劣跡,讓他聲名掃地?!?/br> “沒錯?!眳挝靼舱f道,“我會在牌局開始前去神父家里,但是我不會露面,等他被兩位探員曝光出來以后,我再來和他談判,那時候他剛剛被揭穿,情緒還不穩定,更容易套出話來;況且,只要他冷靜下來想想,也會明白他沒有別的選擇——一旦他的真面目被揭露,那么他不但會失去工作,還會永遠被排斥于主流社會以外,萊菲布勒夫人也會和他斷絕關系,誰會想要一個在牌桌上出老千的情夫呢?” “那么如果他還想要重新開始的話,恐怕就只能去美洲了?!卑柗剿拐f,“但是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辦?這是很可能的,那位萊菲布勒夫人雖然厭惡自己的丈夫,但想必也會明白什么秘密是絕不能和別人分享的?!?/br> “他總知道些什么東西,即便與此事無關,或許也能幫到我?!眳挝靼舱f,“再說了,即便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也在萊菲布勒家里埋進去了一顆釘子,我可以讓他去替我打探我想要的消息?!?/br> “可距離選舉日只剩下不到一個月了,如果他在那之前還是沒辦法給你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怎么辦?”阿爾方斯還是不甚信服,“您可以讓拉薩爾先生身敗名裂,但這對您贏得選舉沒有任何幫助?!?/br> “如果三星期之后我的選情還落后于萊菲布勒,那么我就請求您的幫助?!眳挝靼舱酒鹕?,走到阿爾方斯面前,居高臨下地朝他伸出手,“那時候您不會拒絕的,對吧?” 阿爾方斯抬起頭,看上去不太適應用這種角度和呂西安講話,他的手依舊放在椅子扶手上,并沒有急著去握住呂西安伸出來的手。 “如果我計算沒錯的話,那時候距離選舉只剩下一個禮拜了?!?/br> “您剛才不是說您一個星期就能夠解決萊菲布勒先生嗎?”呂西安的問句里帶上了一絲恭維,“我覺得這根本不需要您費什么周章?!?/br> 阿爾方斯輕笑了一聲,呂西安感到他看自己的目光變得古怪了起來,他感到自己像是被一只獅子盯上的角馬似的,讓他渾身都有些不舒服。 “那么好吧,既然您對我這么有信心的話?!彼牭桨柗剿惯@樣說。 隨即,他的手就被對方握住了,兩個人達成了協議。 第35章 捕鼠籠子 阿爾方斯和呂西安一起在呂西安的房子里簡單地吃了晚餐,當他們出門準備坐車的時候,阿爾方斯的仆人正好從車站將主人的行李送來。 呂西安驚愕地張開嘴,看著那輛停在他家門前的運貨馬車,那車上堆滿了沉重的箱子,壓的車板都微微彎曲,當年大革命時期往國外逃難的貴族恐怕也攜帶不了這樣多的行李。那兩匹拉車的馬不住地喘著粗氣,身下的鋪路石也被它們滴下來的汗水打濕,從車站到這里的一段路程要經過幾段上坡和下坡,這幾乎要了它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