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彧g汐m “您能把消息傳出去嗎?”呂西安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我想讓全城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最好等我們七點鐘開始的時候,他們能夠把盧瓦爾飯店的門口擠的水泄不通?!?/br> “我這就去安排?!钡儇悹栂壬B忙答應道,“我們晚上五點半在盧瓦爾飯店見面?!?/br> “送一送蒂貝爾先生?!眳挝靼渤R車夫命令道,“然后您五點鐘來這里接我?!?/br> 馬車帶著競選經理人離開了,呂西安轉過身,推開自家院子的橡木門,這扇門還是他的祖父在買下這座房子時候安裝的,六十年的風霜雨雪,讓木門的表面黑的如同克虜伯碳素鋼板一般。木門上滿是裂紋,那是長年的熱脹冷縮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就像老年人的額頭上留下的抬頭紋,與樹樁上的年輪一樣,是過去歲月的見證。 門后面的花園還是之前的樣子,天竺葵樹叢比起一年前要茂密了些,花壇里的玫瑰也開始吐露嫩綠的新芽。呂西安的母親一貫重視自家的花園,它代表了房子的形象,就像是人出門要打扮體面一樣,花園也必須要時常維護。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巴羅瓦夫人也按時請園丁來修剪花木,把她關于園林的一些奇思妙想呈現在現實當中。 呂西安沿著鋪著細密的小石子的小徑穿過花園,走向主屋的入口,那是一座白色的兩層磚木結構房子,木制的屋頂因為日久的風吹雨淋,已經有些腐爛,四角向下垂著,像是一塊鋪在房頂上的破舊桌布。墻壁上剛剛簡單地涂了一層漆,這是半個月前呂西安讓人整修的,他特別囑咐不必給房子的外表做太多的美化。 呂西安從巴黎帶來了自己的仆人羅貝爾·伯納德,他此刻正在門口等候著自己的主人,一看到主人的身影,他就打開了屋門,并從呂西安的手里接過手杖和脫下來的帽子。 與屋外的簡單相反,房子里卻別有洞天,所有的墻壁下半部分都貼上了細木的護墻板,而上半部分則貼上了巴黎定做的壁紙。之前的家具里品相還好的,呂西安在前往巴黎時已經將它們悉數變賣來充作路費了。至于那些剩下的破爛,大多數都被呂西安讓人搬上了閣樓,用同樣從巴黎運來的新家具取代。 與新家具一道被送來的,還有各式各樣的現代設備,房子的上下水管道也經過了重新的整修。雖然從外面看不出來,但這座布盧瓦城里的簡陋住宅內里已經和巴黎最好的現代化公寓沒有什么區別了,甚至比起城里有名的盧瓦爾飯店的客房也毫不遜色。 門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柳條籃子,里面放著十幾個新鮮的梨子,上面放著一張藍色的便簽,是圣勒米夫人隨籃子一起送來的,上面講明請德·布里西埃男爵先生笑納。 呂西安看到用花體字小心地寫出來的自己的頭銜,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將便簽隨手扔回到籃子里去,上樓回到自己的臥室,脫下身上的外套,準備先去洗個澡,而后再讓仆人來為他換裝。 突然一個念頭闖入他的腦海,他走到鏡子面前看了看自己,他注意到自己的頭發被風吹的不再那么服帖,而是有些蓬松了,但這并無損于他俊美的氣質,反倒讓他顯得純良無害了許多。 他又把視線向下移動,身上的便服因為穿了一整天而略微有些發皺,領帶也有點歪斜了。皮靴早上剛上了油,但過了一天依舊不免沾上了些塵土和泥巴,連那灰色的褲子的褲腳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了幾點污泥,留下些淡淡的暗色陰影。 這身衣服和城里的普通中產階級的子弟看上去并沒有太大區別,呂西安打定主意,他就要穿著這身衣服去出席晚上的宴會。原本的宴會邀請的都是城里的頭面人物,在那種情況下呂西安自然要打扮得像巴黎城里的時髦人物,以此讓這些本地的地頭蛇認為他是一個值得合作的有實力的對象。 可如今,宴會的賓客變成了普通民眾,那么這場宴會也就變得更像是一次競選集會,他自然也要表現出親民,要讓民眾們認為呂西安·布盧瓦,與他們自己沒有什么區別,而這些小市民們就吃這一套。這些有產者們踴躍地給那些看上去與他們沒有區別的候選人投票,卻絲毫不用他們庸俗的大腦去思考一下,如果一個人真的和他們自己沒有什么區別的話,那么恐怕也輪不到他去競選了。 既然不打算換晚禮服,那么呂西安就多出了將近一個小時的空閑時間。 他拉了拉鈴,讓仆人送來一份今天的《布盧瓦信使報》。 報紙很快被送來了,同時被送來的還有一盤切了片的梨子。 呂西安一邊用小銀叉吃著梨子,一邊翻看這份本地報紙。與巴黎的大報相比,《布盧瓦信使》所用的印刷紙張明顯小了一號,報紙的版面也只有伊倫伯格家《今日法蘭西報》的一半。 報紙的頭版頭條是《盧瓦爾河碼頭沉船事件無人遇難》,呂西安讀了讀文章的內容,似乎是一艘運載葡萄酒的船在靠泊碼頭時候撞上了另一艘駁船,船員們在沉船之前逃生了,但船上的一百桶葡萄酒卻把盧瓦爾河染成了紫紅色。至于巴黎發生的更大新聞,諸如總理會見了某國的外交使團,或是議會通過了新的消費稅法之類的,則都被地方的新聞擠到了第二版。顯然,比起巴黎的事情,布盧瓦人還是更關注本地的事務。 呂西安感到更有信心了,明天報紙的頭條自然會是萊菲布勒家舉辦的舞會,但他在盧瓦爾飯店舉辦的宴會,至少也能混到一篇頭版的報道,而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曝光度。至于報道的口徑也不需要過于擔心,晚上去的普通市民,有很多都會是《布盧瓦信使報》的讀者,因此新聞也不會寫的很難聽,將他們也一并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