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舒、舒某唐突……” “切——”熾陌冷哼。 “舒公子你臉為啥子這么紅?”郝瑟一頭霧水望著舒珞。 舒珞立時連耳朵都紅了,慌亂就往外沖。 “哎哎,舒公子,我還有話要說,你去勸勸尸兄別擔心……” 郝瑟一句話沒說完,舒珞已經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院子。 “怎么跑得跟兔子一樣?”郝瑟抓頭,“連扇子都不要了……” “小子,想不到你還是個沾花惹草的高手??!”熾陌斜眼看著郝瑟。 “怎么,嫉妒???”郝瑟橫了一眼熾陌,“放心,老子對你這種毒花毒草不感興趣!” 熾陌嗤笑一聲,起身抖袍,邁步離開。 “老子哪里沾花惹草了?!”郝瑟氣鼓鼓繼續耍扇子。 唯一一個留下的孟三石看著郝瑟,又看了看那院門口,抹了抹汗,“郝軍師,你……實在是……” “啪!”郝瑟一合折扇,三白眼直瞪孟三石。 “我什么都沒說!”孟三石趕忙澄清。 郝瑟露出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放下玉扇,沉下神色:“孟三爺,你跟我說說這易容的注意事項?!?/br> 孟三石神色一肅,點了點頭:“若想扮成另一個人,容貌長相倒在其次,反而是氣質、動作更難……” “愿聞其詳?!?/br> “比如說這位畢榮華,說話的語氣、動作皆有特點……” * 熾陌背著手,悠哉晃出后院,路過大堂。 大堂之內,文京墨正在桌旁和知府大人一同飲茶。 “江大人,九月十五那一夜,所有捕快衙役,還有江大人手下的游船,務必聽小生調遣?!?/br> “誒?可是,這個……” “江大人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沒有!一切都聽文公子的!” “很好?!?/br> 熾陌探頭,看了一眼文京墨隱隱發綠的眸子,口中嘖嘖有聲,轉了個圈,又朝著外間院落走去。 外院之中,碧樹參天,樹影斑駁,光影交疊之下,一青一藕兩道身影,并排而立,憂心忡忡。 “微霜,小瑟此舉……舒某總覺得……心中……” “尸某又何嘗安心……”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苦笑。 “阿瑟說的對,如今若想擒住宛蓮心,這是最快的法子?!?/br> 舒珞嘆氣。 尸天清長長嘆息,抬眸凝望綠葉之上的碧藍天空。 “尸天清這一生,只求能守在阿瑟身側,保阿瑟平安,護阿瑟周全,不讓她傷一分一毫……”說到這,尸天清神色一動,喉結一動,“可尸某卻忘了,阿瑟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被人保護的——嬌嫩花朵……” 舒珞猝然看向尸天清,神色略顯詫異。 “阿瑟的天空,更廣闊、更遼遠,胸襟膽識,也絕非我等凡人可窺——”尸天清攥緊手指,“天清,真是自慚形穢?!?/br> 舒珞斂目輕笑:“小瑟他,就像自由自在的風,遨游天下,笑傲天下——” 尸天清嘴角不禁勾起,眸光清澈如水,瑩瑩燦動:“天清惟愿,能陪阿瑟遨游千里浩海,看遍萬里河山……” 舒珞仰首,黑褐瞳孔倒映蔚藍天際,臉上的笑意卻是不知不覺消失了:“若有可能,舒某……也……” 可是后半句話,卻沒說出口…… ……再也沒能說出口…… 院外的熾陌站嗤笑一聲,踱步走開。 還笑傲天下? 就那好色的小子? 這幫人是不是都眼瞎?! * 九月十五,圓月。 莫愁湖邊,秋淡風涼,一輪月華,高懸天際,將湖水映得銀鱗浩蕩。 湖畔,樹影重重,迎風搖亂,猶鬼影交疊; 四周,寂靜無聲,葉聲沙沙,似鬼語低喃。 湖東南岸,及雨渡口,荒廢多年,破敗不堪,渡頭之上,木板斑破,藤蔓縱生,更顯凋零,平日里不見半絲人煙。 可此時,在這荒廢渡頭之上,卻是多出了一道人影。 身形頎長,一襲錦衣,足踏紫靴,腰橫玉帶,頭戴玉冠,手中轉著花里胡哨的折扇,來回踱步。 月光照在此人臉上,顯出兇狠眉目,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滿身流里流氣,看起來著實不像什么好人,可不正是易容成畢榮華的郝瑟。 就見這位“畢榮華”,一邊在渡口踱步,一邊向著湖面張望,嘴里還在嘀嘀咕咕:“有美人兮,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兮……” 聲音在湖邊晃晃悠悠打了轉,隨風飄回岸邊雜亂的灌木叢中。 那里,本是寂靜一片,卻是因為這詩激起了一陣竊竊議論: “這小子嘀嘀咕咕干嘛呢?” “小瑟說,這些臺詞能幫他代入畢榮華的角色?!?/br> “這小子是吃飽了撐的吧?!?/br> “阿瑟所言,定有大智慧?!?/br> “……” “郝大俠果然敬業?!?/br> “江大人,這附近的埋伏布局……” “文公子放心,全按照您的指示,只要那鬼船敢來,定然手到擒來!” “切,我看就沖這小子的德行,還不如那個畢榮華——” “噤聲!” 一聲冷冷啞音,停住了所有人的聲音。 郝瑟腳步一停,轉目遠眺湖邊。 湖波滾滾,銀月冷霜,凜凜波光之中,傳來了琴聲。 那琴音,清遠飄渺,卻又悲涼徘徊,仿若有人在凄涼吟唱,又仿佛有人在哽咽哭泣,遠遠飄蕩,凄凄切切,聽得心頭陣陣發顫。 郝瑟攥緊扇柄,雙眼微瞇,直望琴聲傳來方向。 湖面之上,蕩起一點綠光,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中,仿若一燃鬼火,隨著湖水飄來。 漸漸得,綠光慢慢靠近,方能看清,是一盞燃著綠火的燈籠。 燈,掛在桅桿上,桅桿,豎在畫舫之上。 畫舫全身漆黑,仿若融入無盡黑暗,只有那一盞綠燈,在船頭搖搖晃晃,和著如泣如訴的琴聲,令人毛骨悚然。 夜風蕩起,吹透郝瑟背后已經汗透衣衫,涼意入骨,汗毛倒豎。 身后灌木叢中,突然散出一道劍意,清冷如月,寒凜如霜的劍意,那是尸天清的劍意。 郝瑟雙眼一瞇,忙抬手向后打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口中高喝:“來的可是白瓷小棧的那位美人?哎呦,本少爺等得甚是心焦??!” 莫急,待鬼船再近些! 清凜劍氣緩緩斂了回去。 可是那鬼船,卻也遠遠停在了湖中,距離岸邊還有數十丈的距離,再無靠近的意思。 莫不是鬼船上的人發現了陷阱? 郝瑟神色一動,啪一聲甩開折扇,揚起一個十二分諂媚的笑臉:“美人兒莫不是氣本少爺上次失約?哎呀呀,本少爺實在是太忙,所以一時忘了翻閱請柬,還望美人莫怪莫怪——” 話音未落,異變突生。 一道濃如云海的大霧驟然從湖面騰起,竟是在眨眼之間,就將整個湖面、及雨渡還有郝瑟籠罩其中。 灌木叢中埋伏眾人立時大驚失色。 “此霧有異,屏息!微霜!” 舒珞閃飛飆出,身形已經快到極致。 可是還有一人更快,舒珞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已如一道驚電刺入濃霧之中。 “阿瑟!” 凌厲劍光猶如雷電劈云,呼嘯騰裂,瞬間將濃霧驅散。 霧氣消失了!湖中的鬼船消失了! 渡頭的郝瑟也消失了! 尸天清手持長劍站在空蕩蕩的渡口之上,眸光如電,絕容慘白,薄唇抿緊發顫。 “怎么可能?!”舒珞身形狂掃一圈,驚駭原地。 眾人從埋伏各處一擁沖出,滿面震驚。 “這、這怎么回事?!剛剛郝大俠還在這,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江馳泰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