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我們晨迤東峰的劍法才是九青絕學!” “快滾回你們翠燦峰!” 葉英招眸光一閃,寶劍燦然出鞘:“得罪了!” 話音未落,劍光已出,直奔李關山殺去。 李關山面色一變,正要拔劍抵抗,忽然,一道銀光破風而來,仿若一絲春雨穿透nongnong夜色,飄飄落在了額頭之上。 李關山只覺眼前一黑,重重摔在了地上。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東峰一眾弟子就如一批斷了根的木樁子,齊刷刷栽倒在地,只留葉英招和仲華方二人兩臉蒙圈站在原地。 “你們兩個,真是太嫩了!”一聲不屑從身后傳來。 葉、仲同時扭頭。 但見夜色中,一襲紫貴衣袂隨風震蕩,紫翎靴踱著方步款款而來,手中金琥珀金板在半空帥氣旋甩散開,變作一抹金色腰帶扣回了腰間。 紫衣之后,一抹流云青衫伴著縷縷青絲繚繞在山風之中,月光下,清絕容顏如霜似雪。 “郝大哥、尸大哥”葉英招和仲華方同聲驚呼,“你們怎么來了?!” 郝瑟咧嘴一笑,一敲葉英招的腦門:“來幫你們??!” 葉英招雙目繃圓:“你們、你們是來幫三師姐洗脫罪名的?!” 郝瑟眨了眨眼:“差不多!” 葉英招和仲華方立時兩眼泛紅,滿面感動,長揖到地:“多、多謝郝大哥、尸大哥!” “好啦好啦,別謝來謝去的浪費時間了!”郝瑟擺手,“趕緊干正事!” “三師姐就被關在禁室之中,這是我們偷來的鑰匙?!敝偃A方忙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尸天清。 “尸大哥,快快快,這邊!”葉英招忙給尸天清帶路。 “哎呦,你們兩個湊什么熱鬧??!”郝瑟猛然上前一邊一個箍住了葉英招和仲華方的脖子,將兩個人給硬生生給拽了回來,“尸兄可是去問正事,你們別去搗亂了!” “誒?” “可是——” 葉英招和仲華方被郝瑟勒得直翻白眼。 “好啦,過來跟老子聊聊,說說你們這幾日吃了啥喝了啥是否正常如廁啊——”郝瑟不由分說將二人拖走,還不忘回頭向尸天清打眼色。 尸兄,放心去吧。 尸天清嘴角勾起,向郝瑟輕一頷首,轉身走到禁室之前,打開銅鎖,用力推開石門。 哐當巨響聲中,石門緩緩打開,一抹白色寒氣從石洞中卷旋而出。 尸天清笑容一收,邁步走入了禁室。 * 禁室之內,冷意滲骨。 薛槿之神色愴然,蜷縮在禁室盡頭,血染衣衫,發髻臟亂,手上、臉上的血污早已干涸,貼在皮膚之上,黑紅斑駁,仿若一層干涸裂開的皮膚。 平日清亮而秀麗的眸子之中,此時透出的只有空洞和絕望。 突然,石門重響,門板開啟,一抹霜月灑入,映出一道如劍身姿。 薛槿之慢慢抬頭,待看清來人容貌,雙眸豁然暴突,干枯雙唇顫抖難休:“尹、尹師叔?!” 面前俊容仿若一汪月泉,輕輕一顫,又歸于平靜。 流云青衫拂動,筆直身形行至薛槿之面前三尺之處,撩袍落座,如水清眸在薛槿之周身掃了一圈,劍眉微蹙,啞音輕起:“薛女俠,你可還好?”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頓將薛槿之擊潰,洶涌的淚水瞬時沖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尹師叔……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薛槿之手腳并用爬到尸天清身側,死死揪住尸天清衣襟,仿若揪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尸天清靜靜看著薛槿之:“尸某知道?!?/br> 薛槿之哭聲驟停,猛然抬頭,一臉不可置信瞪著尸天清。 尸天清眉眼舒緩:“薛女俠心懷俠義,向來以大局為重,以師命為尊,絕不會違逆師命,枉斷人命?!?/br> 薛槿之定定看著眼前仿若謫仙一般的清絕容顏,淚珠仿若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而落: “對、對不起,尹師叔……對不起……那日……那時……對不起、對不起……” 尸天清長睫微斂,黑瞳中劃過一道涼澈流光,抬起手臂,仿若一個長輩一般,輕輕拍了拍薛槿之的發頂。 薛槿之身形一震,整個人蜷成一團,縮在了尸天清身前,匍匐劇顫。 月光透過門隙灑入,映照在尸天清韌直背影之上,透出清冷如淚的明輝。 良久,尸天清長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薛女俠,你若信得過尸某,可否將案發前后的情形詳細說給尸某聽聽?” 薛槿之全身一顫,猛抬頭盯著尸天清。 尸天清眸定如星:“尸某必竭盡所能,助你洗脫罪名” 薛槿之雙眼赤紅,忙抹去眼淚,跪直身形,朝著尸天清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尸天清垂眸,輕輕點頭:“將你昨夜至凌晨做了哪些事,見了哪些人,醒來都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詳細告知與我,切不可遺漏任何細節?!?/br> “是!”薛槿之鄭重抱拳,定了定神,慢慢回憶道,“昨夜,我與平常一般,去后山練劍,待回到住所,已近亥時,便自行歇息,路上并未遇到他人,也并無異常之處,豈料……豈料一覺醒來之后,竟——” 薛槿之吸了口氣,聲音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竟發現自己躺在血泊之中……當時、我腦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手里竟然還抓著一柄劍,而身旁……身旁……竟……躺著武騰飛的尸體……” 說到這,薛槿之面色變得蒼白:“后來、后來的事……您也看到了……” 尸天清眉頭深鎖:“入睡之后,你可覺有異?” 薛槿之吸了口氣,搖頭:“沒有,我昨夜覺得十分疲乏,幾乎是倒頭就睡?!?/br> “睡前,你可曾吃過什么?” “沒有……” “可喝過什么?” “只是喝了一口涼茶……” “那茶水與平日相較,可有差別?”尸天清提聲。 “茶水……”薛槿之回想了片刻,驟然面色一變,“水中似乎有一股香甜之氣……” “香甜?!” “對,和我房前種的木槿花香味十分相似,所以我并未在意——”薛槿之眸光劇顫,“難、難道說,那茶水有問題?!” 尸天清并未答話,只是靜坐,沉思不語。 薛槿之全身微微發抖,神色變幻數次,突然,身形一顫,豁然抬頭盯著尸天清:“尹師叔,你、你如何會知道那水有問題?” 尸天清抬眼,無光無波的眸子靜靜看著薛槿之。 “難、難道說……兩年前,您也、也是……”薛槿之兩眼暴突,布滿血絲。 “尸某定會查清此事,請薛女俠放心?!笔烨逭酒鹕?,青衫一擺,向門口走去。 “尹師叔!”薛槿之急呼。 筆直背影一頓。 薛槿之死死瞪著尸天清背影,一雙眸子迸發奪目而璀璨的光華:“水滴山壁之下,幽谷之內,您指導過我的劍法,您可還記得?” 尸天清背影孤立,隨著月光緩緩拉長。 薛槿之嘴角勾起笑意,眼瞳之中水光震蕩,波光流轉,風情無雙,仿若情竇初開的少女:“我記得——那一日,木槿花漫谷盛開,紅花似錦,槿之真的很想再去看一看……再與尹師叔一起去看一看……” 蒼涼月色中,尸天清慢慢闔眼,長睫遮下濃重的陰影,啞音出口,堅凝決絕:“在下尸天清,薛女俠莫要再叫錯了?!?/br> 言罷,啟眸,邁步,飄然走出禁室。 石門重重關閉,薛槿之慘淡花容再次融入黑暗。 “是啊,你是尸天清,不再是尹師叔了……” 淚水順著薛槿之面頰無聲滴落。 石門之外,尸天清靜立皎月至下,一身清寂。 不遠處,一團篝火跳躍,閃動著橙色的暖意。 “你們兩個放心吧,尸兄出馬,一個賽倆,完全不用擔心!話說這山里真沒啥野味嗎?要不咱們抓個兔子烤rou咋樣?” 清亮嗓音歡快傳入耳畔。 罩在清顏之上寒霜月光漸漸融化,化作了一泓秋水笑意。 “阿瑟……” 篝火前的身形猛一轉頭,朝著自己熱烈揮手:“尸兄!” 嘴角笑意擴大,邁步走入那溫暖光芒之中,將陰沉的黑暗遠遠留在了身后。 * “如此看來,應是薛槿之先中了茶水中的迷幻迭香,昏睡中被人搬至武騰飛屋中,將武騰飛殺死,再嫁禍于她?!?/br> 華景舍主廂之內,文京墨敲著碧玉珠盤推測道。 “這不是明擺著嘛!”郝瑟抱著雙臂,扭著一雙眉毛,“結果尸兄紆尊降貴去問了一次案,卻根本沒問到有用的線索?!?/br> “誰說沒有線索?”文京挑眉掃了一眼郝瑟。 “誒?”郝瑟驚奇,“有啥線索?” “其一,薛槿之為宣木峰的入室弟子,平日里皆住在青靈主峰內院之內,低階弟子和外人不可擅入,因此,能在她茶水之中下迷毒之人,大半是可以隨意出入主峰內院之人?!蔽木┠?。 “那也不能排除輕功高手作案的可能性啊?!焙律岢鲑|疑。 “郝兄,你莫要忘了,那迷幻迭香的香味,可是和薛槿之窗前木槿花的香味十分相似?!蔽木┠袅颂裘?,“所以薛槿之才毫無察覺,中了招?!?/br> “哈?”郝瑟一頭霧水。 “千竹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尸天清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