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文京墨定望二人,鹿眼微微瞇起,笑顏如玉:“小生怕是這輩子也搞不懂,師父的眼光了……” 臥槽!還真讓老子猜對了??! 這、這……難道算以命托孤…… 不是吧! 郝瑟頓感亞歷山大。 尸天清眸,身形筆直的十分詭異。 文京墨看著二人表情,不禁輕笑出聲: “你們想哪去了?師父只是要給小生一個新身份罷了?!?/br> 郝瑟和尸天清同時抬眼。 但見纖瘦書生端坐,清雋面容華澤如玉,眸中精光瑩轉,嘴角,笑意溫潤。 “老道最后一句話,小生一直參不透,直到小生看到這封手書……” 說到這,文京墨微微低頭,眸光柔亮看著地上的絲帛,指尖輕輕滑過那絲帛手書最后一列模糊不清的字跡,粉唇微動,吐音出聲: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這是……莊子《逍遙游》……”尸天清喃喃道。 “世上已無玉面狡狐,只有文京墨……文京墨不應是地上的狐獸,而應是翱翔天際的鯤鵬……” 文京墨抖袍起身,仰首望著山谷幽景,輕笑道,“想必,這便是師父想對小生說的話了吧……” 霞際九光中,書生牙色衣袂隨風蕩起,若背后生出羽翅,排云直沖晴空,引風遨游碧霄。 臥槽,這光芒四射的造型簡直閃瞎老子的狗眼??! 郝瑟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嗯?怎么了?”文京墨回頭看向郝瑟。 “沒事,您老繼續、繼續……”郝瑟急忙避開目光。 尸天清則是微微一笑,輕聲道:“千竹風姿耀目,天清自慚形穢?!?/br> 出現了!尸兄的無差別馬屁攻擊! 郝瑟一臉敬佩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似有所感,回首一看郝瑟,笑意更深:“阿瑟絕世風華,更是天下無雙!” 被一個絕世美人如此誠懇夸贊,郝瑟立時自信心膨脹,趴在那里嘿嘿嘿樂了起來:“那是當然!老子自然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威風凜凜!” 文京墨鹿眼微瞠這二人,額角亂跳。 陽光下的黑衣青年絕美如畫,宛若九天仙人,卻稱“自慚形穢”…… 此人是多沒有自知之明?! 而另一個,居然完全不像女人的……的……貨,居然號稱自己是“器宇不凡”…… 此人是多沒有臉皮! 文京墨掐住額頭,暗嘆一口氣。 師父,您可真是一世英名,一時眼瘸啊…… * 翌日清晨,朝霞未散,三人便踏上了尋路出谷的征程。 尸天清背了一捆藤條捻編成的滕索,裝上了晾干的白布條,文京墨在懷里揣了的兩包烤魚干,郝瑟則是輕裝上陣。 三人沿著山谷一路前行,來到山谷最深處。 “就是此處?!笔烨逄П巯蚨酥傅?。 郝瑟抬眼一看,但見茂密郁蔥大樹鋪滿谷底,兩面陡峭崖壁如被刀削,高聳入空,圍住幽谷,下方兩扇崖壁幾乎閉合一處,唯在半崖之處,留了一線縫隙,透出一線天空。 就在那“一線天”縫隙之處,一條窄陡棧道蔓延而出,猶如一道細線順著巖壁懸空蜿蜒向下,最后卻在接近崖底之處斷開,棧道松垮藤條木板剛好吊在一棵蒼樹的樹冠上方一丈高處,在風中搖搖欲墜。 “你們說的……就是這條棧道?”郝瑟咽了咽口水。 尸天清和文京墨同時頷首。 郝瑟吸了口氣,緊了緊褲腰帶:“那還等什么,走吧!” 尸天清點頭,從肩上取下藤索,順勢一甩,將藤條掛上樹冠,躬身對郝瑟道:“阿瑟,上來?!?/br> 郝瑟熟門熟路爬上尸天清后背,尸天清雙手一拽藤索,腳下狠踏樹皮,身形嗖一下飛起,整個人直沖入樹冠,落在了一根較為寬壯的樹枝上,放下郝瑟,又轉身跳下,如法炮制將文京墨帶了上來。 待三人都安頓好,尸天清又甩出藤索,掛在了上方那棧道斷口之處,使勁兒拉了拉。 棧道斷口晃晃悠悠搖了兩下,但棧道并無散塌跡象,看起來居然還挺牢靠。 尸天清吸了口氣,手攥藤索,順勢一躍而上,落在了棧道之上。 棧道上的木板發出咯吱聲響,落下大量灰塵,看得下面的郝瑟和文京墨心頭亂跳。 尸天清神色肅凝,慢慢穩住身形,俯身趴在棧道之上,將藤索甩向郝瑟和文京墨,提聲道:“阿瑟,千竹,順著藤條爬上來!” 郝瑟咽了口口水,看向文京墨:“文書生,要不你先來?” 文京墨把郝瑟向前一推:“快點!” 郝瑟抖著臉皮站到藤索下,往手里吐了兩口吐沫,一吸氣,雙手一握,雙腳纏索,開始艱難的爬藤作業。 幸虧那棧道距離樹冠并不遠,加上郝瑟尚有幾分蹲墻爬樹的童子功,總算是順利爬到了棧道邊緣。 尸天清一把抓住郝瑟手臂,身體慢慢后移,將郝瑟安全拽到了棧道上。 “阿瑟,站好?!笔烨鍑诟酪痪?,又趴下身去拽文京墨。 郝瑟緊緊靠在陡峭崖壁之上,看了一眼腳下的棧道,頓覺一陣腿軟。 那棧道寬不到兩尺,僅能容納一人行走,下方懸空,沒有扶手,沒有柵欄,踩在上面,顫顫巍巍,著實令人心驚膽戰。 先人板板!這簡直是要命??! 細密汗水從郝瑟從郝瑟額角滲出。 突然,棧道劇烈一抖,郝瑟頓時大驚,轉頭一看,原來是文京墨上來了。 文書生,你該減肥了! 郝瑟心中怒吼。 文京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站定身形定眼一看,一張臉倏然變得蒼白。 唯有尸天清最鎮靜,利落收回藤索,小心越過郝瑟,走在最前方打頭陣領路。 “阿瑟,千竹,小心腳下,背貼著崖壁走,莫看下面?!笔烨鍑诟赖?。 郝瑟和文京墨連連點頭,依言跟在尸天清身后,脊背緊貼崖壁,仿若螃蟹一般一步一步向前挪動。 棧道越建越高,山風越吹越猛,拂亂三人發絲衣袂,尸天清穩步前行,郝瑟兩腿發顫,文京墨額頭滴汗,三人就這般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終于到了那兩崖間的“一線天”。 “阿瑟、千竹,你們在此稍候,天清去探路?!笔烨蹇觳缴锨?,穿過“一線天”,身形消失在崖壁之后。 郝瑟緊貼崖壁的后背早已濕透,山風一吹,不由有些發寒,腿肚子轉筋,全身微顫。 “郝瑟,你能不能別抖了!”后面的文京墨叫了一聲。 “老子也不想抖??!老子要有尸兄的身手,肯定不亂抖!”郝瑟抖著嗓子喊回去。 身后沉默一刻,又傳來文京墨沉悶嗓音:“郝瑟,尸兄的傷,恐怕不大對?!?/br> “誒?”郝瑟猛然轉頭。 但見身后的文京墨面色蒼白,額角冒汗,神色卻是肅凝非常:“以前尸兄可身負你我二人追殺墮仙,奔走如風,可今日,卻要憑借藤索拖拽之力方能登上樹頂,且一次僅能負重一人……” “這么一說,還真是……”郝瑟額角冷汗更密,“你的意思是,尸兄的傷加重了?” “也不像?!蔽木┠珦u頭,“倒像是——整個人漸漸變得虛弱……” 郝瑟皺眉:“一會兒我問問尸兄?!?/br> “莫急!”文京墨忙道,“尸兄瞞著我們,就是怕我們擔心,此時我等身處險境,你若追問,亂了他的心神,豈不是大大不妙?!” 郝瑟忙點頭。 二人說話間,尸天清已經探路回來,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前方有路,隨我來?!?/br> 郝瑟和文京墨對視一眼,雙雙隨著尸天清繼續前行。 前方棧道順著兩筆崖壁縫隙凌空插建,三人行在其中,卻是比之前輕松了許多,雙臂可以扶著雙側崖壁,只是頭頂僅有“一線天”的光線,走起來略有些緩慢。 待三人走出“一線天”,立時眼前一亮。 崖壁之后,是一處廣闊宏偉的山峽深壑,拔天延綿,深淵無底,棧道懸在峽谷陡崖之上,蜿蜒緩行,而遠處,則隱隱傳來隆隆水聲。 “有水聲,也許順著這個峽谷能繞到那個瀑布?!焙律@喜喊道。 “此處地形很是復雜,也不無可能?!蔽木┠彩蔷褚徽?。 尸天清眸光一亮,繼續前方領路。 三人順著棧道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突然,前方的尸天清身形一頓。 “怎么了?”郝瑟問道。 “沒路了?!笔烨鍐÷暤?。 郝瑟和文京墨頓時大驚,急忙探頭向前一看。 果然,尸天清前方的棧道猝然就消失了,好似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三人立時傻了眼。 “怎么辦?難道回去?”郝瑟瞪眼。 尸天清眉頭緊鎖,四下張望。 文京墨鹿眼長瞇一瞬,卻是后背貼著壁崖慢慢蹭了起來。 “喂,文書生你搞啥子鬼???莫不是好幾日沒洗澡身上長虱子了?”郝瑟抽著嘴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