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石墻圍壘,塔樓高瞭,粗樹扎門,高愈三丈,遠遠看去,還真頗有幾分氣勢。 “三爺回來了,開——寨——門——” 隨著門樓土匪哨啰一聲大喝,前方寨門緩緩大開,迎三爺一隊入寨。 郝瑟硬著頭皮隨隊進入,轉目望去,寨子中皆是一幫膀大腰圓的粗狂漢子,且個個武器加身,形容不善—— 先人板板!老子現在說想脫團會不會被群毆致死?! 一路數次尿遁屎遁都無疾而終的郝瑟一臉晦暗,更顯得一雙死魚眼匪氣森森,看得身旁黃氏兄弟同時一個哆嗦,忙尋了個新話題,指向前方道: “郝兄弟,前面就是咱們寨子的大廳了!” 大廳? 郝瑟抬眼一看,不由瞠目。 拜托,這充其量就是一個大一點的茅草房好伐。 沒錯,眼前所謂的議事大廳,不過就是一間看起來規格大一點的草房,黃泥砌墻,原木為柱,稻草鋪頂,甚是窮酸。 待走進去,更是凄涼,屋內又陰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廳中間擺著的一個火盆;房屋盡頭置有一張太師椅,上面鋪著半張已經看不出種類顏色的毛皮;在太師椅兩側,齊齊排著兩行座位——呃,依次為木椅、板凳,馬扎子,最后就剩幾塊磚頭…… 我勒個去,這土匪窩也太窮了吧! 郝瑟頓感一陣眼暈。 “呦,老三回來啦?怎么樣,今天打到鷂子了嗎?” 突然,一個尖銳嗓音從后方傳來。 郝瑟順聲扭頭一看,立時眼皮一抖。 只見前方走來十幾個漢子,穿戴打扮和三爺這一隊十分相似,可身形卻是大相徑庭,皆是精瘦細長,遠遠行來,就像一隊豆芽菜似的,個個擺頭晃腦,搖曳生姿。 為首一個漢子,手里提了一個黑黝黝的粗棒,頭大脖細,面黃肌瘦,小眼小鼻,整個人往這一戳,就是三根筋挑個頭的圓規造型。 “是二爺。他肯定是聽到消息,來搶咱們的鷂子了!”黃大壯一臉不忿道。 哦,這位就是那個傳說中一肚子壞水的二當家楊二木啊。 郝瑟了然。 “老二,我們有沒有打到鷂子,和你沒啥關系吧?”三爺孟三石抱著獵刀,沉臉瞪著楊二木道。 楊二木挑了挑眉,探著腦袋向眾人身后一望,噗嗤一聲樂出聲: “呦,老三你出門一整天,就抓了這么三只小雞仔??!” 說著,身形一縮,竟好似一個泥鰍一般噌一下就鉆了過來,竄到郝瑟身后那兩個被五花大綁的青年面前,兩下一掃,口中嘖嘖有聲: “哎呦呦,就這等貨色,還不如我二爺的腳趾頭好看吶!” “哈哈哈哈哈!” 楊二木身后一幫豆芽菜頓時哄笑一片。 孟三石臉色一沉,順手抄起手邊的柴刀反手飆出,但見寒光猝閃,掃過郝瑟左側耳邊,直沖楊二木而去。 楊二木冷哼一聲,手中木棒順勢一擋,就聽“?!币宦?,那柴刀立時轉了個方向,又險險擦著郝瑟右側耳邊返回,被孟三石穩穩抓在了手中。 剛剛是啥子情況? 是不是有兩把柴刀貼著老子的耳朵飛過去了?! 郝瑟全身僵硬,三白眼慢慢從左邊轉到右邊,又從右邊轉到左邊,最后變成雙眼畫圈。 “郝兄弟,好膽魄!”黃大壯一旁豎起大拇指。 “這柴刀嗖嗖飛過去,又嗖嗖飛過來,你居然動都不動,厲害、實在是厲害!”黃二狀嘖嘖贊嘆。 先人板板! 老子差點嚇尿了好伐! 腿肚子都轉筋了好伐! 雖然心里哀嚎一片,但表面看起來,郝瑟一雙死魚眼卻是是死死瞪著楊二木,頗有一副不死不休之魄力。 楊二木轉目一掃郝瑟,眼皮不禁跳,可下一刻,立即換上一臉鄙夷:“老三,這個也是你們今天打的鷂子?皮相差了些吧!” “這位是三爺我新收的兄弟!”孟三石將郝瑟向身后一擋,怒目回瞪。 “新收的兄弟?!”楊二木冷笑一聲,“就這小子,雙眼無神,一頭晦氣,老三你居然還收他入寨,也不怕壞了我們越嗇寨的風水?” “我孟三爺收什么樣的兄弟,還輪不到你楊二木插手?!睏钊曇趔E沉。 “孟三石,你瞞著大當家私自收人,難道是想反了不成!”楊二木瞇眼冷笑。 “笑話!你二當家這今年私自收的人還少嗎?”黃大壯蹭一下竄上前,大聲叫道。 “就是就是,憑啥你能收人,俺們三爺就不行?”黃二壯也沖了上去。 “干啥干啥,想造反???!”楊二木身后一幫豆芽菜一看也不讓了,立馬也沖了上來。 “楊老二,你莫要欺人太甚!” “孟老三,你就是心懷不軌!” “敢罵我們二爺?!” “罵你怎么了,我們還要打呢!” 誒呦我去,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老子先避避…… 被遺忘一邊的郝瑟急忙彎腰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脫離戰圈之際,突然,整座屋子毫無預兆震了一下。 廝打一片的眾匪同時一靜。 “咚!”一聲悶響隨著震動傳來。 眾匪徒面色一變,立刻退回原位。 地震?郝瑟面色一變。 “咚、咚!”又是兩聲地鳴震顫。 郝瑟死魚眼豁然繃圓:“地震!快出屋子避難——嗚嗚嗚……” 可一句話沒喊完,就被身邊的二壯一把捂住了嘴巴。 “嗚嗚嗚?” 地震??!逃命要緊??!你抓著老子作甚? 郝瑟死魚眼暴突,拼命向身邊的二壯打眼色。 再看黃二壯,面色發白,滿臉冒汗,壓低嗓門在郝瑟耳邊道:“莫亂說,是大當家到了!” 啥子? 大當家?! 這大當家難道是大象級噸位嗎?! 郝瑟震驚。 “咚!咚!咚!”那地震之音越來越近,不過片刻就逼到了門外,就聽有人高喝一聲:“大當家到——” 門板砰一聲大開,一道人影率著一隊漢子逆光走了進來。 門外光線耀得郝瑟眼前一暗,待恢復視力看清來人之后——郝瑟險些給跪了。 先人板板! 這是什么生物???! 但見這領頭之人,身形魁梧如山岳,四肢粗壯似老樹,頭頂一個油膩發髻,滿臉橫rou,面皮冒油,五官都擠在臉蛋的肥油之中,實在看不清長相,只能勉強從分布位置上辨認出上邊兩道細縫是眼睛、中間一個凸起是鼻子、下面一張開口是嘴巴;兩只耳朵倒是甚是精神,豎在腦袋兩邊奕奕招風。 每走一步,腰上四層肥油rou圈就在一身甚是不合體的紅裙之內忽悠悠亂顫…… 是的,重點就是——這個大當家卯金刀穿的是一身紅!裙!子! 所以,這個卯金刀是個女的?! 最終從服飾辨認出這位大當家性別的郝瑟,再一次懵逼了。 “見過大當家!”眾土匪抱拳彎腰,高聲齊喝。 震驚過度的郝瑟也順著眾人動作施了一禮。 “老二、老三,我剛剛好像又聽到你們兩個在吵架?” 卯金刀噗嗤一聲坐入毛皮太師椅,提聲問道,那聲音,簡直就好像從煙囪里發出一般,自帶混響音效。 “沒有、沒有!我和老三兄弟情深,怎么會吵架?”楊二木忙訕笑道。 楊三石掃了一眼楊二木,也抱拳道:“大當家,我只是和老二切磋切磋?!?/br> “嗯——”座上的卯金刀長長拉了一聲鼻音,“這樣才對,都是自家兄弟,傷了和氣就不好了。下個月,聚義門四十八分舵的入門大考就到了,咱們越嗇寨能否加入聚義門分舵,成敗在此一舉,如此緊要關頭,寨子里可千萬不能出岔子??!” “大當家放心!”眾匪徒齊齊抱拳。 哈?老子聽到了啥子? 聚義門?分舵?入門大考? 感情這土匪窩子還要考試? 先人板板,不用這么慘吧! 被應試教育逼迫二十多年的郝瑟立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啦,言歸正傳,老三,今日你可有收獲?”大當家卯金刀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分。 “有、有!大當家,今兒三爺率我們哥幾個獵到兩只上好的芽兒!” 黃大壯立即一扯手中的麻繩,將縮在角落里的兩個男子拉到了大廳正中央,一臉邀功向卯金刀一抱拳:“大當家,您瞧瞧!” “嗯,兩只嫩芽兒啊……”卯金刀摸著下巴道。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大王,小人是窮苦人家,沒錢的!求求大王放了我!” 兩個男子撲在地上,又哭又號,十分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