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玉回雙眼猩紅,眼角滲出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攥著傅宴存衣領的手骨節凸起指尖發白,他盡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這樣會讓說不下去。 “我…我剛去鄢朝的時候整夜睡不著,每一次…每一次,只要我閉上眼就能想起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都聽了無數遍,我讓太醫開了好多藥方,只有喝了那些藥我才能睡下才能忘了那些事情?!?/br> 他反復對自己重申不要這樣舊事重提,這像是示弱,是在告訴傅宴存自己那兩年過得有多不不如意??墒钱敻笛绱嫣崞鸶但h的兩年,玉回就忍不住要固執而殘忍地剖開過往,他知道傅宴存一定會心疼會愧悔,會比他更痛苦。 于是玉回任憑眼淚往下流,眼前像是被鍍了一層紗,模糊得像是把一切都浸在水里,布滿了潮濕的痕跡。 “我有時候想,如果結局都是這樣的話,上天到底是為什么要讓我們都重活一次……” 玉回說話時數不清的淚往下墜,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打濕了衣領,淚眼朦朧間他看見傅宴存朝他伸出了手,用拇指輕輕撫去他臉頰的淚滴,語氣比他更脆弱,禱告似的祈求他給予自己最后的機會。 “琉青,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一定…一定不會是同樣的結局…” 傅宴存的話讓玉回又忍不住鼻酸,他攥著傅宴存衣領的手漸漸松開,腦海一片混沌,在傅宴存的手觸碰到他的那一刻瘋狂的念頭沖破桎梏,頃刻間便占據了他的思緒。 其實玉回的心底隱約明白這樣的糾纏不會太久,他的心里也的確還殘存對傅宴存的愛念,但他同樣清楚這次他絕不會就此輕易妥協。 玉回眼角依舊掛著淚,可眼底卻無比清明,他眨了眨眼讓最后一滴淚落了下來。 玉回抓住傅宴存的手腕,目光直逼向他,語氣冷靜得不像是剛哭過的人,“這句話你說了很多次,我為何還要信你?!?/br> 這話傅宴存過去的確在很多時候都說過,只是從前他說這話時是那樣的斬釘截鐵,既讓玉回覺得別無他法又好像他一定會說到做到,可是發生過這么多事之后這句話再沒有那樣的分量,玉回也再不是從前那個只能依附于他的存在了。 傅宴存的眼眶紅得像是滲出了血,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喉間卻涌上一股黏膩的腥氣,他當即緊咬了牙關,直到額上冒了細密的汗珠才堪堪忍了下去。他很清楚這次并未偶然,這兩年他很明顯地感受到身體的異常,從前身體會偶然感到無力,只是會很少像今日這樣有想吐血的癥狀。 他等到一切都逐漸平復了才慢慢開口說道:“我的話于你而言或許再沒有一絲可信之處,只是請你再給我最后的機會?!?/br> 傅宴存臉色慘白說話的語速也很慢,這很不對勁,玉回覺察出他的異樣,等他說完便慢慢松開抓著他的手,蹙眉問道:“你怎么了?” “什么?”傅宴存一怔,不明白玉回問的什么。 玉回指著他泛白的嘴唇,又瞥了一眼他額上的細汗,“你的身子怎么回事?你要是騙我,我一定不會給你機會?!?/br> 如今主導著一切的是玉回,沒人會覺得他這樣說這樣做有什么不對,他只是在做從前傅宴存對他做的事情。 傅宴存搖了搖頭,臉上蒼白不減,“我不會騙你,只是這些癥狀我也找郎中看過,郎中也說沒什么大礙只是一些小毛病罷了,你無須擔心我。我見你平日總是懨懨的,是不是晚上還睡得不好?” 玉回沒理會傅宴存的話,豎眉瞪著他問道:“你既然覺得不對都沒再繼續留心嗎?要是這病要命怎么辦?” “從前要跟著船隊運貨,常年在船上難免會顧及不了。這病也不嚴重,只是身體有時會突然的無力,不過也就四五次,而且很快也就過去了?!备笛绱婵粗窕氐睦淠樂炊W孕α?,“不會的,我的身體一向強健,或許是因為風寒未愈再加上連日奔波才看起來這么嚴重?!?/br> 傅宴存的話讓玉回的臉色好了一些,他印象中傅宴存的身體一向強健,雖然也受過不少傷,可好得也快并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病癥,若真是因為風寒所致未免牽強。 只是聽傅宴存這么說玉回便想起他右手的傷,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會失力讓貨物掉下來砸傷了手。 玉回不是郎中,自然不可能憑借傅宴存這幾句話斷出病癥來,他盯著傅宴存語氣變得惡劣,“你先弄清楚你自己是怎么回事吧,可別平白死了?!?/br> 說了一會兒話傅宴存的臉色好轉了些,他不敢不聽玉回的話,只順從地點了點頭。 外頭傳來敲門聲,阿連貼在門上悄聲說道:“殿下,四公主說請您晚上去她那里坐坐?!?/br> 二人轉頭一看外頭月已西懸了,瑩白月光灑下來照得一切靜謐又圣潔,也讓屋內的昏暗有些無處遁形。 傅宴存率先回過頭來,他彎下腰靠近玉回,用指尖抹去他臉頰的淚痕,昏暗的光線遮住了傅宴存眼里的疼惜,在玉回回頭之前后退一步離遠了。 “你去吧,我還有陛下交代的一些事情沒辦,也就先走了?!弊詈髢蓚€字傅宴存說得緩慢,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玉回的臉上,看著他眼底淡淡的痕跡,忍不住又說道:“你睡不安穩的話,睡覺時可以點一些沉香嗎?” 傅宴存其實想說,這樣的話可以不再喝藥嗎?但他說不出口,因為如今他知道他其實一直沒有權利替玉回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