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聽著話便跟傅宴存心里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不過他依舊沒說話,平靜地聽著林思若講話,毫不在意的模樣。 林思若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她也從方才的驚愕從緩過來神,恢復了大家閨秀得體的模樣,見傅宴存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便也收了方才緊迫的神色,只是緩緩道:“我知道此事聽起來尤為荒謬,傅大哥若是不信大可親去瞧一眼,此刻九皇子正在廷春臺內?!?/br> 見她意有所指的模樣,傅宴存也配合地望了眼廷春臺,不過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他其實也料到了玉回今日會來,只是與他無關,他也犯不著在意這許多。 林思若見他并未言語一時有些訕訕,便引了其他話來說,“許是我看錯眼了,方才…傅大哥是想說什么?” 傅宴存沉沉地看著她,轉了念頭并不愿直接說出來了,搖了搖頭,“無事了?!?/br> 見他如此林思若也只能頷首應下,垂了眼又輕聲說道:“我聽聞阿玥…離了曹家,如今生了病,不知道……”她言語猶豫,說話時也并不看著傅宴存,像是為難的模樣。 聽她的語氣頗為不過意,想必她也是知道從前傅玥的遭遇,傅宴存卻也只是淡淡道:“勞你掛心,如今傅玥已無大礙?!?/br> “沒事…沒事就好?!绷炙既袈勓源故奏藥拙?。 二人一時相顧無言,傅宴存抬腳準備離開就見屋內施施然走出一人,對著二人福了福,輕聲道:“林小姐,國公夫人想同您說說話呢,請吧?!?/br> 聽聞國公夫人主動邀請,林思若臉上不甚高興的神色一掃而空,大喜過望,依舊穩著禮節回話道:“有勞,我這就去?!闭f罷便轉頭辭了傅宴存。 林思若走后傅宴存又抬眼往廷春臺看去,他凝眉瞧了許久,瞥見了外頭陰沉沉的天,像是快要下起雨來。 傅宴存轉身往外走去,沒走幾步后背便被人用力地拍了拍,回過頭去才見到了熟人,戶部侍郎徐汀。 原先他在監衛司當差時,便常與戶部的人來往,最熟悉的就是徐汀。 “傅兄!怎么回了京城了?”徐汀笑得放肆,用力地兌了傅宴存一拳,“怎的也不同我只會一聲?” 傅宴存見他也覺得難得,拍著他的肩頭笑道:“也就是前幾日的工夫,怎么你今日竟也會來?” 從前徐汀只一心撲在公務上,從來也不參加這些宴會,因此今日傅宴存見了他才覺得奇怪。 “母親有令不得不從,你…你怎么來了?”徐汀一向心直口快,心里有困惑便也不搞什么彎彎繞繞,“你不是辭官了嗎?怎么還給你下了帖子?” 傅宴存頷首道:“是辭官了,國公府自然也沒同我帖子,只是眼下是為陛下做事,這是我這是強要來的?!?/br> “原是如此,既然…既然這樣,你就跟著我一起去?!毙焱∫话牙笛绱婢屯⒋号_走去,也不顧他的掙扎,“走走走,據說那鄢朝的九皇子也在,你也去見識見識?!闭f罷便扯著傅宴存往廷春臺去。 傅宴存拗不過他,只被他拽著走,一路上好說歹說都沒用。 二人拉拉扯扯地走上了廷春臺,高臺上風吹得越發大,遠遠便瞧見了黑壓壓的一群身影。 徐汀說的是實話,他與這些人確實不相熟,他環視其間也未見幾個熟人。忽然瞧見遠處的亭臺邊站著一個削瘦欣長的身影,低聲對著傅宴存說道:“瞧見了沒,那個…就是那個,那就是鄢朝的九皇子?!?/br> 傅宴存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玉回似是倚在欄桿上,碧玉石衣衫與遠處的青山一樣悠遠,他似乎看起來比上次還要瘦,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張狂,也吹得瑩白玉冠束不住的幾絲碎發飛舞,垂下來與眼睫糾纏。 他遠遠地站在那里,神色淡然地看著殿內的眾人,疏離的眼神在他們中間游走卻也從不駐足,直到對上了傅宴存的目光。 誠然,兩個說起來素未相識的人即使看過一眼又能如何呢?不過略一點頭也就算了。 傅宴存狀似鎮定地看向玉回,玉回的眼神亦是平靜如舊,再是淡然不過了??伤麄兠髅髑皫兹者€見過,彼此都知道這樣陌生的眼神是早就練習好的。 玉回轉過頭去,伸手將被吹亂的發攏到耳后,露出了手上戴的玉鐲,這是臨走時容妃送的,說是玉質極好。今早被阿連翻了出來,他見了也覺得喜歡便戴上了。 其實玉鐲的顏色并不相近,碧綠的顏色,周身剔透,一點也不像。 可此刻傅宴存并做不到細致地端詳,頃刻腦海便覺得一片混沌,激動異常的情緒猛烈地沖擊著他。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至少在傅宴存前二十多年的時光里從未有它的影子,直到今日傅宴存才發覺它埋藏得這樣深,是這樣的扭曲和自私。 或許他只是想要這一瞬能是程琉青。 實則前幾日傅宴存已千萬叮囑自己玉回并不是程琉青,其實他也想若無其事地面對他,可如今真見了一眼,腦海中便再也想不起那些繁瑣而沉重的話語。 想不起對自己反復的告誡,也聽不清徐汀急促的話語,他只是看著那張從前熟悉而數度回想的面容,便只想走到他身邊去。 傅宴存的步子邁得又快又急,他只盯著玉回挪不開眼,周遭的人群于他只亂做了一團光影,不安地聳動著,越是模糊便越讓玉回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