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弟弟的話讓魏大老爺久久沒說話。 *** 徐硯于第二天就收到了魏大老爺的請貼,賠禮的請宴定在次日,請貼送來之后,齊圳也來跟他稟報。 “魏家不單是給了您和姑娘請貼,杭州城有頭有臉的人都給貼子了,并對外說這宴就是特意為姑娘設的。姑娘來杭州府兩年,還未正式向眾人介紹,是他們魏家疏忽了?!?/br> 把賠禮和苛待小姑娘的事換了一個說辭,但仍表明了魏家先前待這表姑娘有虧,不然怎么會現在才給大家知道這個表姑娘,所以也算是做到了徐硯的要求。 徐硯心里卻仍不太滿意,嗤笑一聲:“jian狡得很?!?/br> 他把請貼拿回家,給小姑娘看的時候,初寧第一句是:“我不去?!比缓蟀杨^搖成撥浪鼓。 徐硯看得好笑又心疼,在她跟前坐下,說道:“你可是主角,整個杭州城富貴人家的夫人都到場,你不去,他們魏家這宴就辦砸了?!?/br> “有這么嚴重嗎?” 初寧顯然不信,那天魏老太太一副恨不得她就撞死在跟前的樣子,會讓魏家這樣隆重給自己辦宴? 徐硯就喊來齊圳,讓他把魏家對外頭的話都說一了遍。 小姑娘果然顯出詫異來,然后心念一動,直接去抱住了徐硯的胳膊:“徐三叔——,是您讓魏家辦的這宴對不對!” 這宴會跟要補償她一樣,魏家人肯定不會好端端就這為她造勢。 她嬌嬌小小的,又長了兩年多,還是只到他肩頭一點點,這抱著胳膊,跟要掛在他身上似的。 徐硯手虛虛圈住她,怕她沒掛住,否認道:“我哪里有這能耐指使魏家做什么?!?/br> 初寧卻是不信的,就一勁兒地搖他的手,要他承認。 齊圳掃了三爺眼已經貼著人小姑娘腰后的手,默不作聲退出去。 他還是別在這里礙眼了。自打知道自家三爺的心思,他就腦海里就總忍不住蹦出大灰狼叼小白兔回窩的畫面,嘖嘖......三爺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可徐硯是怎么都不會認的,任初寧喊得口干也只得一句不是。雖然并不想修復小姑娘和魏家的關系,但為了保護她,不讓外界中傷她,魏家暫時不能甩掉。 徐硯心底也認為小姑娘多半是和安成公主有關系了。 喊到最后,初寧也不管他了,拿圓溜溜地眼瞪他,轉身就跑出去了。 美人一嗔,百媚生。徐硯在她離開后,腦海里還是她嬌嬌的樣子,抬手揉揉額頭。 他真是要瘋魔了。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小姑娘跑走了,很快又跑回來了,手里還抱著一沓紙。 徐硯愣了下,奇道:“不是生氣不理人了嗎?” 初寧不說話,拼命板著小臉,然后將手里的紙一股腦塞他懷里,轉身再離開的時候還拿眼角瞥他。 那有著桃花瓣一樣弧度的眼角就化作了勾子般,眸光流轉間盡是瀲滟風情,把徐硯勾得直心頭發酥,恨不得上前將人捉回來。 到底還是有理智的,只能睜眼看她跑走,自己苦笑。 等到徐硯靜下心來看手里的東西時,神色一怔。 上面都是小姑娘的筆跡,娟秀的筆鋒似她人一樣,而上面寫的都是杭州府及浙江的官員名單。 不少人已經在這兩年調任了。 紙頁泛黃,筆跡早干了許久,有幾頁紙上還被水滴一樣的東西暈染著,墨跡也有暈化的痕跡。 這不是近來寫的東西。 是什么時候。 徐硯指尖微抖,一下又一下撫過那些暈染開的墨跡。 他猛然站起身,也不管紙張因此散落滿地,尋著門腳步慌亂地出了院子。 他一路往內宅去,跨過垂花門,來到門口種著玉簪花叢的院子。因為入冬,花樹葉子已盡落,枝桿瑟瑟裸露在寒風中。 這樣的情影,讓徐硯浮想起小姑娘無助不舍,坐在桌前,一邊落淚一邊認真寫下那些名單的畫面。 他心臟就被揪了一下,讓他呼吸都為之一窒,腳下更快了。 汐楠和綠裳正在端著茶點從廊下走過,見到他進來,忙屈膝見禮??伤齻儧]有聽到徐硯的回應,抬眼一看,正屋繡寶瓶的鍛面簾子在搖晃,哪里還有徐硯的身影。 緊接著,她們又聽見自家姑娘低呼一聲徐三叔,然后是銀鈴一般的笑聲。 徐硯因為她給的東西激動到不能自持。 小姑娘在他離京前寫下這份東西,后來卻沒有給他,肯定是傷心中寫下的,以為自此要跟他別離幾年。 她那么難過,卻還是一心念著他。 世上再也沒有比這種全心全意的感情更叫人悸動。 徐硯進屋后,一把就將她抱了起來,小姑娘雙腳離地,才會有那一聲驚呼。然后是被他放在炕桌,不由分說將她背起來,嚇得她又叫又笑。 徐硯背著她直接出了屋:“我們去垂釣?!?/br> 初寧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情緒高昂,一點也不像她平時眾容清貴的徐三叔。但現在這么冷,她趴在他背上笑著說:“湖邊冷,不釣魚?!?/br> “那我們放紙鳶?!?/br> “家里沒有紙鳶!” 寒風中放紙鳶就不冷了嗎? 初寧笑得直顫,徐三叔究竟怎么了這是。 徐硯卻背著她,堅定地說:“就放紙鳶,我給你做,再給你描色。想要什么樣的,就做什么樣的?!?/br> 堂堂少年探花郎,如今正五品的官老爺,居然要給她畫紙鳶。 初寧笑聲更加愉悅了,挑著眉說:“好,我要畫財神爺的!” 她要賺多多的銀子,回報她的徐三叔! 徐硯也被她逗笑了,哪里有人在紙鳶上畫財神爺的! 笑過后,初寧大概知道為什么他那么高興了,是因為自己剛才給的名單嗎? 小姑娘就圈著他脖子,臉頰貼在他耳朵邊,輕聲說:“徐三叔,您任期快滿了,我也希望能幫到您,而不是事事要您cao心?!?/br> 徐硯一顆心仿佛就化了水,久久沒說話。 此時京城的徐家,管事的高興把徐硯寄回的家書遞到老人手中。 徐老夫人拿著厚實的家書,高興得直笑:“哎喲,我這兒怎么突然不一字值千金了,居然寫了那么些來!” 等到拆開看過后,老人面上的歡喜一點點散去,到最后竟是手都顫抖,嚇得林mama忙上連喊幾聲。 作者有話要說: 嗯,你們的加更,驚不驚喜! 第54章 “今天老三是不是有家書送回來?” 徐大老爺剛剛從大理寺衙門歸家, 任氏在幫他更衣, 想到管事提了一嘴, 便向妻子打聽。 任氏神色頓了頓, 干笑一聲:“似乎是?!?/br> “什么叫似乎是?”徐大老爺皺眉看向妻子,“你晚上又沒到母親那里去?” 一個字又字, 顯出責備來。 任氏眼底有委屈, 幫他理著系帶說:“什么叫又,我去了母親那兒請安,可她揮揮手就把我們都趕回來了,什么也沒有說。家書的事是聽到管事那么說, 那應該是送回來了?!?/br> “母親把你們都趕回來了?安哥兒他們也沒留?” “沒留?!?/br> 徐大老爺心里就‘咯噔’一下:“是不是三弟那出什么事了?我得去問問?!?/br> 說罷嫌棄任氏動作慢,拂開她的手,自己利索系好腰帶就往外走。任氏聽著他在外頭喊人打燈籠的聲音,直咬唇。 自打上回她和大嫂冤枉了宋家那小丫頭,而且這里頭有侄女的算計,丈夫對自己明顯沒有以前好了,好幾回還暗示她不要帶兒女回任家。 好像任家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要把她兒子女兒吃了! 任氏覺得氣悶, 就站在屋子里,聽著他被人簇擁離開的腳步聲。 徐大老爺匆忙來到碧桐院,發現明間的燈燭已經滅了。他更覺得有異, 也等不及丫鬟通報,徑直進屋就朝內室去了。 “母親,兒子回來了?!?/br> 來到槅扇處, 他試著喊了一聲。 只是室內安安靜靜的,他想再喊,結果小丫鬟跟進來說:“大老爺,老夫人并不在屋里?!?/br> 這個時辰不在屋里? “這外頭都黑了,又冷,看著要下雪的樣子。老夫人去哪里了?”徐大老爺吃驚,小丫鬟搖搖頭:“老夫人沒說,是林mama單獨陪著出去的?!?/br> 林mama......徐大老爺想到一個地方,可能也只得那個地方了。什么也沒有說,直接又出了門,他身后的小廝護衛都快跟不上他腳步。 徐家的祠堂里,銀發的老人正站在丈夫的牌位前,手里拿著帕子細細地擦拭。 其實每天都有人打掃,哪里會落灰,但她就是一絲不茍地,每個細處都不放過。 林mama看著老人憂心忡忡的樣子,只能在邊上嘆氣。 自打收到信,老人就這個樣子了。 問是怎么了,閉嘴不提,然后就到祠堂來祭拜老太爺。 她是老人身邊的跟得最久的人了,哪里不知道這心里是存著事,當年三老爺負氣出走的時候,老夫人就在祠堂呆了整夜。 這究竟怎么了?! 林mama急得直想跺腳,正想再去勸勸的時候,老人突然手一頓,把帕子放到一邊的銅盆里了。 “回吧?!毙炖戏蛉宿D身,又看了眼丈夫的牌位,似乎是下了什么決心。 林mama當即噯一聲,眼中有歡喜,忙去扶住她的手。 老夫人這是想通了? 主仆倆才相攜著還沒走出祠堂的大門,就迎面撞上走得直喘的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