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私設公堂?!有人意圖耽擱我朝大業,別說私設公堂,即便本官現在拿刀全把你們砍了,上頭也只會夸贊我不錯殺一個有異心之徒!” 徐硯滿身清貴,說的話卻是帶著血腥氣兒,仿佛下刻他們腦袋上就得懸一把刀。 工部其它官員面面相覷,終于也有大膽的在后頭喊一聲:“你敢上來挑事,怕就是要混淆是非,動手傷人的恐怕和你要脫不出干系!” 此人話落,常副將拍拍手,就把那人拖出來要施刑。 結果家伙還沒招呼上,那人就嚇得屁滾尿流地喊冤,老老實實說出自己在做什么。 有了一人帶頭,其它人自然紛紛相互作證,一時間確實篩去大半。 剩下的徐硯親自一個一個問,他問話常常出人意料,角度刁鉆,一不小心就被坑里頭。問得那些人兩股顫顫。 在三四輪后,剩下的就不多了,不過四五個。 滿場的人鴉雀無聲,屏息等待,心想這真要抓到真兇了? 想法沒落,卻已經有人突然奪了士兵手里的刀,直接劈向徐硯! 徐硯眉毛都沒抬一下,常副將拍案而起,反手一刀直刺那人心臟。 腥熱的血濺在徐硯清俊的面容上,他只是神色淡淡摸出帕子擦掉,然后吩咐人查死去的官差家底。 所有人都當這事定了,常副將也是這么認為,松一口氣走到徐硯跟前,笑著說:“徐大人明斷,這就抓出要攪事的真兇了?!?/br> 徐硯卻是嗤笑一聲:“還有真兇就藏在廠里,那不過是個棄子,安我的心?!?/br> 常副將神色怔愣,還有真兇,不是死了? 文官說話怎么不能說痛快點? 究竟什么意思? 徐硯轉向他,眉鋒如刀,面無表情地說:“回去轉告你們提督,徐某人不管那些爭斗,只盡本職。但動到我手上的人,一回就算了,有二回,徐某人也就不客氣?!?/br> 常副將聽得更加莫名奇妙,領兵回去后,告訴正摟著一位歌女的吳沐川。 吳沐川聽過后先是愣半天,旋即哈哈哈地笑,笑聲都要把屋頂給掀了。 “好個徐硯,好個徐嘉珩,我就喜歡他這份血性!是我錯了,不該鬧到他頭上去,改明兒我就給他賠禮去?!?/br> 常副將站在一邊聽著,似乎就有些明白了,想到當晚徐硯張冷臉,活脫脫的玉面閻王。 吳沐川笑過后抿盡杯中酒,想到京城那人的示下,神色陰沉。憑什么要他攪混水,他戰功赫赫,他又不是傻,也就拖延意思意思。 上回對他想打壓就來了一場倭寇鬧城,他還就真丟手不管了,管他們龍子龍孫要打要殺,全他|媽的滾蛋! 一個個沒得人徐硯知情知趣。 想到徐硯,吳沐川不由得又陷入沉思。 徐硯就連著在船廠呆了三天,把事情分好輕重緩急,讓余下工匠分工趕活。進度是要落下了,但好歹能補救回一些。 等事情一切進入正軌,徐硯才返回杭州府。 齊圳幫他更衣,他就一邊聽護衛問這幾天府里的情況,聽到說徐立軒這三日有那么一兩回是去了內宅,和小姑娘一起用的飯。 他眉頭蹙了蹙,外頭就響起清甜又雀躍地喊聲:“——徐三叔!” 他回身,齊圳幫他系中衣系帶的手也一頓,下刻小姑娘已經沖進來,根本擋也擋不住,何況還沒有人擋。 初寧就看到她的徐三叔衣冠不整,系帶也沒系上,露出脖子以下的小片胸膛。 她傻在當場,雙眼還直勾勾盯著他胸膛。 徐硯也愣了愣,旋即順著她視線看到自己敞著的衣襟,不動聲色用手攏好,再把系帶系上。 小姑娘他動作中后知后覺回神,‘啊’的喊一聲,捂著臉就往外跑,差點要被門檻絆倒。 她落荒而逃,徐硯神色古怪了一下,旋即好心情地笑出聲,也不要齊圳在邊上了,連護衛都讓出去。 他慢條斯理打理好自己才走出內室,一眼就看到初寧捧著茶神游太虛。從他這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微側的面龐,一片嫣紅,帶著年少的懵懂可愛。 徐硯微微一笑,腳下輕緩,如貓足落地,毫無動靜走到她身后。他彎著腰身子前傾,呼吸就在她耳邊:“發什么呆呢?” 初寧被他突然來到嚇一跳,猛然轉頭,手里茶水也隨著動作溢在裙面上。 離她極近的徐硯瞳孔微縮。 在她轉頭那瞬間,她柔軟的唇輕輕蹭在他臉頰,羽毛一般。明明像風過水無痕,連她自己都沒察覺,被擦蹭那處肌膚卻火辣辣的燙了起來,一直燙到他心尖,燙得他指尖都在發酥。 “徐、徐三叔!您要嚇死我了!” 小姑娘看清人,眨眨眼,嬌嗔一般的怪責。 她離他很近,近到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陰影。而他正用一種近似錯愕的目光看著自己,或者是凝視,眼眸里清晰著倒映著一個她。 初寧有些不自在,被他看得很奇怪的心頭直跳,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剛才他的衣衫不整,那小片堅實的胸膛。 她曾靠著那兒,被他呵護著。 小姑娘臉再度唰一下紅了,連耳根都紅了,把頭垂得低低的。 徐硯從她給到的悸動中回神,就見到她跟只煮熟的蝦一樣,就差縮成一團了。他低低笑出聲,沒來由的愉悅,喜歡她對自己害羞的樣子。 也許這并沒有男女之情,只是單純的害羞,可他就是喜歡。而且她一著急起來,還是喊的徐三叔,在她眼里,可能自己從來不是什么三叔父。 徐硯這一刻無比的輕松,伸手去把她握著的茶杯扶了扶:“卿卿,茶水要全倒在裙子上了?!?/br> 他好心提點,小姑娘這才慌亂把杯子放下。他已經取出帕子,就那么彎著腰,探過手幫她輕輕擦拭。 初寧能感受他到對自己的寵溺,徐三叔待她一直都是如此無微不至。心里頭那點不自在就慢慢褪去,她終于抬頭,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徐三叔,這些天您有好好休息嗎,我在家中無事,天天念著您呢?!?/br> 她的依賴毫無遮掩,徐硯眼里的笑意濃郁得化不開,抬手摸摸她的頭,沒有違背自己心意說道:“亦是念著卿?!?/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長章,嘿嘿,徐三叔絕對是悶sao那類~ 第46章 徐硯聲線是清潤溫醇那種, 若是放柔了聲音, 更似柔情化作水, 將你緊緊圍攏包裹在其中。 初寧現在就有這么一種感覺。溺在他的溫柔中, 神思有片刻恍惚。 明明是平常的對話,從他口中說出來, 無端就纏著股旖旎, 仿佛......是情話。 她臉上的熱度剛褪,又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徐硯此時已經就在她身側坐下,一身清貴,眉宇平和舒展, 目光清亮。初寧不自知地伸手按了按怦怦跳的心,抬頭一看,便看到她熟悉的徐三叔,永遠的從容儒雅。 小姑娘的心就跳得更快,覺得自己八成是魔怔了。 肯定是因為徐立軒過來,又被徐三叔問要嫁什么樣的人,腦子也不清醒起來。 “徐、徐三叔,您有按時喝藥嗎?” 初寧雙手慢慢握在一塊, 盡量不讓自己顯得緊張。 可她的一舉一動都盡在徐硯眼中,又是照顧她那么些年,她的小情緒他哪點不懂。 剛才那一句確實太過曖昧, 所以他當無事發生坐了下來,結果她現在用一雙含羞帶怯的眼眸看向自己,有茫然又似有歡喜。 茫然他大概懂, 可她歡喜什么? 歡喜自己的親近?歡喜自己先前那一句念著卿? 徐硯為自己的猜測心頭guntang,仿佛是火星燎原,全身的血液都被燒得沸騰。 “——三叔父?!?/br> 正當徐硯幾乎不能自持的時候,少年清朗的聲音一下將他拉回現實。 徐立軒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星目灼亮,又朝面若桃花的小姑娘喊道:“初寧meimei,你也在?!?/br> 少年逆著光,他英俊的面容卻越發讓人覺得深刻。 徐硯理智歸位,淡淡地笑:“軒哥兒過來了,進來坐?!?/br> 初寧站起身來,朝他福了半禮,徐立軒忙回禮。一人彎腰一人屈膝的樣子,竟有種說不清的疏離感,是屈膝那個拉開了距離,彎腰那個像在巴巴往前追。 徐硯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一圈。他下意識總不想讓侄兒在她跟前得意,竟是什么都能添加惡意去揣測......他泥潭深陷。 最后,徐硯得出結論。 先前種種是他在自欺欺人,他根本不甘心只當她的長輩,當她的徐三叔。 “今天天氣不錯,趁沒冷下來前,我們到湖邊垂釣去?!?/br> 在小兒女正低聲說什么的時候,徐硯站了起來,順手把身側的小姑娘也扶起來。 初寧聽到去湖邊,雙眼亮了亮:“上回您就哄我說去垂釣?!?/br> 說著還委屈巴巴地嗔他一眼。 徐硯就喜歡她在自己跟前肆無忌憚的樣子,哈哈地笑,直接去牽了她手:“這回不哄你?!?/br> 徐立軒站在兩人身后,有種時間交錯的恍惚感。 都那么多年了,三叔父還是會牽著小姑娘走路,好像回到徐家初見到兩人攜手而來的那幕。 “軒哥兒?” 徐硯走了幾步,發現侄子沒跟上,回頭一看,少年郎正望著他們出神。 他心里有幾分不自在,但轉念一想,徐家長房不適合小姑娘。即便他沒有那一份心思,也不會讓小姑娘嫁到長房才是。 他那個大嫂,還不知道會怎么磋磨她。 他怎么會忍心。 至于侄子......總會明白的,身為宗子,很多事情都不由已。他這幼子,也向來由不得心。 徐立軒這才連忙跟上。 齊圳是個能干的,似乎無所不能。 徐硯說要垂釣,在他們到湖邊的時候,一應物什已經準備好,他正蹲在湖邊挖地龍。 也就差這一樣了。 雖然南方初到冬季不顯得多冷,在湖邊坐下,有風拂過的時候,明顯也察覺到氣溫變低。徐硯讓小姑娘的丫鬟去幫她拿披風,又坐到迎風處,幫她擋風。 湖風吹得他袖袍獵獵飛揚,初寧側頭看他,他正低頭專心給自己上餌,濃密的睫毛遮住他一雙眼眸。初寧卻知道長睫之下的眼眸一定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