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徐硯抬手,輕輕摸她的發。 她已經歇下了,一頭烏發盡披在身后,他指尖下是細柔的觸感,微微有些涼。 “把姑娘的披風拿著給她穿上?!?/br> 他看到她著急得只披了個褙子,回頭吩咐汐楠。 汐楠應聲,初寧也不阻攔,在邊上偷偷抿唇笑。 徐三叔總是細心體貼的。 “徐三叔,我讓徐大哥先住到外院了?!?/br> “我聽說了?!?/br> “我如今也不好見他,所以沒有露面,不知道徐大哥會不會生氣?!?/br> 小姑娘皺著眉頭,話里話外都是忐忑。 徐硯聽著那句沒露面,往椅子里靠了靠,身體呈放松態,看著燭火照出的光影說:“你若是還介意早些年的事,不見也罷,我自會跟他說明白?!?/br> 初寧得到支持,臉上又露出笑來:“其實和徐大哥沒什么關系,就是想著大夫人,到底還是避著些吧?!?/br> 畢竟她又長了兩歲,別的姑娘家已經開始說親了。 徐硯聞言沉默了會,應好。 汐楠拿來披風要給小主子穿上,徐硯在這時站起身來:“快回去躺著吧?!?/br> “您不再坐一會?” 他一雙黑眸就凝在她俏麗的面容上,看到她眼里有期待,他不該再留下的,神差鬼使地卻是先點了頭。等看到小姑娘甜甜的笑,和臉頰淺淺的兩個梨渦,他抬手揉了揉太陽xue。 怎么就點的頭? “徐三叔,您是不是吹風了?您快坐下?!背鯇幰姷剿囝~頭,忙去扯他袖子,“汐楠,把薄荷膏拿來?!?/br> 徐硯知道她誤會了,想要告訴她沒有的事,小姑娘已推著他坐下,然后繞到椅子后,手指輕輕放在他太陽xue邊。 “您再忙也要注意著身體,把自己累壞了,可劃不來?!?/br> 小姑娘一邊說著,手指適度用力,幫他揉按。 她離得他極近,呼吸間都是她身上的淡淡女兒香。徐硯猛地抬手去握住她手腕。 初寧被他嚇一跳:“徐三叔?” 徐硯捏著她纖細的腕骨,將她手拉開:“怎么不喊三叔父了?” 初寧這才發現自己的稱呼又換了回去,張了張嘴,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就是覺得三叔父叫起來沒有徐三叔親近,可明明應該三叔父才是更親昵的稱呼。 她想得認真,徐硯側頭見到她困惑的樣子,輕聲說:“習慣怎么喊就怎么喊吧?!?/br> “您......” 他又站了起來。 “我沒事,你快回去歇了吧,有什么明日再說,明早我會晚點再去衙門?!毙斐幷f著又從袖子里取了一個巴掌大的海螺出來,“這個給你,漁民給我的,挺漂亮的,你拿著玩?!?/br> 海螺身上呈淡淡的粉色,燭火一照,殼背發亮,上面還有深淺不一的褐色斑點。 確實漂亮。 初寧歡歡喜喜地接過,朝他道謝。 徐硯這回沒有絲毫猶豫,快步邁出門檻。齊圳緊跟在他身后,快走出院門的時候,回頭看到小姑娘還抱著海螺目送他們離開。 齊圳說:“三爺,海螺不是你昨晚在海邊走了半晚上才找到的?!?/br> 干嘛說是漁民給的。 徐硯回頭冷冷脧他一眼,齊圳忙閉上嘴。 他不該多說話。 離開內宅,徐硯也沒讓人去問徐立軒睡沒睡,徑直回了自己院子,門一關不問外邊事。 次日一早,初寧正琢磨著要不要請徐硯來用早飯,外頭就傳來腳步聲。她探頭朝門口一看,身姿挺拔的徐三叔就來了。 她眼眸一彎,甜甜地喊:“三叔父,您早?!?/br> 徐硯的腳步當即一頓,一雙黑眸有著幽幽的光在閃動。 她怎么又喊三叔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初寧:不是喊您徐三叔,您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嗎? 徐硯再度揉額頭:...... 初寧:三叔父,您是不是又頭疼了? 徐硯:不要管我,這叫自作孽。 第44章 廚房送來的早飯有蝦rou餛飩、糯米飯團、鴨血湯和豆汁, 是浙江這邊常吃的。 徐硯握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切開飯團, 神色平和, 挑著餛飩吃的初寧看了他幾眼, 就又繼續埋頭用飯。 她總感覺今天的徐三叔和往常不太一樣,但又說不上來, 似乎比以前沉默? 從見面到現在, 兩人只說了十句話不到。 是有些沉默了。 “別只顧著吃一樣?!?/br> 徐硯分了一半的飯團給她,修長的手端著青花瓷碟,有一種特別的優雅。 初寧忙要去伸手接過,他卻先一步穩穩放在桌子上, 大手探過來,把她剩小半碗餛飩的拿走。 小姑娘只能去吃飯團,隨后眼前又添一小碗的鴨血湯。 徐硯說:“你偏體寒,豆汁以后三日用一回就好?!?/br> 初寧嘴里塞著飯團,臉頰鼓鼓的,只能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徐硯見她唇角沾的都是,隨手拿起邊上的帕子幫她擦了一下,小姑娘也不客氣, 還探著脖子過來讓他少廢些力氣。 男子清潤的低笑便在屋里響起。 初寧偷偷拿眼晴瞟他,看到他眼角上揚的弧度,也抿唇一笑。 徐三叔這一笑, 真是如冰雪消融,滿屋都暖和起來。先前的沉默若薄冰碎裂,小姑娘開始吱吱喳喳和他說起話來。 徐硯就喜歡她眉眼明媚的樣子, 比三月春風還讓人覺得柔和,微笑著聆聽。 等到用好飯,初寧不經意看到放餛飩的碗都空了,在小丫鬟來拾走碗碟的時候怔了怔。 她還記得她吃剩半碗的呢。 徐硯那頭已經喊她:“卿卿,過來?!?/br> 她來不及多想,轉身‘噯’一聲,臉頰就顯出兩個甜美的梨渦,彩蝶一樣翩然到徐硯跟前。 已經到了十月,南邊的天氣不像京城,一到十月就寒意逼人。此時小姑娘連薄襖都沒有穿,只在外頭加了件褙子,顯得身形修長纖細。 小姑娘真是怎么喂都不長胖,身量倒是又拔高了些。 徐硯視線落在她裙擺,果然看到裙子下露出來的完整鞋面。 是又長了。 “三叔父?” 初寧被喊來,站在他跟前,他又不說話了,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徐硯收回視線,示意她快坐下,小姑娘這才乖巧坐著,一雙杏眸雙圓又亮望著他。 眸光清澈如泉,閃動著歡喜。 好像和他說話就十分愉悅似的。 徐硯卻沒再看她,目光轉向落入廡廊的光影說:“卿卿還記得前幾個月,你爹爹的來信嗎?” 初寧點點頭:“當然記得,三叔父怎么說起這個來了?” “朝中安靜了兩年,陛下那頭顯然對你爹爹還有君臣之情。我原本想著我在浙江立些功勞,好借機調回京城,再想辦法去給你爹爹洗清先前的冤案,但現在形勢又有變動了?!?/br> 朝里的事情初寧不懂,她就靜靜地聽。 徐硯繼續說道:“中秋的事可能會牽動到京城里頭,在這個時候,我多半不能回京去。原本定好在我三年任滿期能造好的戰船也得拖延,所以我們還要在浙江多呆些時間?!?/br> “卿卿,你爹爹讓我給你說親,徐三叔以前也許過你,要賠你一個如意郎君。你今年十三,翻年就十四了,確實也耽擱不得,你是想要找京城的男兒,還是浙江的?” 他陳述一通,結果是繞到了她的親事上,初寧愣了片刻:“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任誰突然被提起親事也會無措,何況她其實沒怎么想過嫁人的事,即便是想的時候,也是在銀錢方向上的嫁妝上。 這是她唯一想過自己會嫁人的事,會帶一些嫁妝,再深的就沒有了。 徐硯轉過頭來,看到小姑娘神色慌亂,瞅到他看自己,忙又把頭垂下去。 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有別的。 “杭州有你的外祖家,但總歸京城才是你的家,卿卿怎么想呢?” “我......也不知道?!?/br> 小姑娘總算說了完整的一句話,徐硯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發。指尖劃過她發間的緞帶,細滑得似她臉頰。 他收回手:“那卿卿好好地想,想好了再告訴三叔父?!?/br> 初寧咬了唇,半天才點點頭。 徐硯今早來,就是為了說這事。昨夜他想一整夜,他沒權利勉強小姑娘什么,現在他也只能站在長輩身份上去為她謀事,至于他的心思......他不會強加于她。 昨夜冒著涼風趕回來的那股沖動,被他強行壓在心里最深處,他不能對不住宋霖,去哄騙誘導他的女兒。 徐硯把話說完,站起身來,朝還縮著腦袋的小姑娘說:“裙子都短了,下午我喊人過來給你量身,正好把冬天的衣裳都做一做。我去見見你徐大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