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迷夜 第14節
這里是新舊城區的交界處,房子多為獨棟小別墅,歷史悠久受到政府政策保護成為老建筑保護區。 住戶大多都是老錦城人,這會兒凌晨的街道上安安靜靜,遠處只有一家便利店亮著燈。 車子熄火,停在了路邊長長的屋檐下。 “這是哪里?” “我家?!?/br> 喻凝聞言抬眉,想起他剛才說的“不順路”。 看來確實是不順路。 這里距離她家還有幾公里呢。 “不然你先回家吧,我……” 宗明赫知道她要說什么,頭也沒抬:“這里打不到車?!?/br> 喻凝握著手躊躇起來:“好吧,只是你都到家了?!?/br> 讓他和自己一直坐在車里等雨停,怪不好意思的。 他問:“要去我家嗎?” 喻凝一聽趕緊搖頭,不再說話。 去他家還不如坐在車上等雨停。 …… 雨水從屋檐上落下,形成一片淅瀝的小瀑布。因為沒淋到雨,車內反而變得靜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喻凝悄悄打量了眼宗明赫。 他正靠在座位上低眼看手機,那幽暗光線照在高挑的鼻梁上,打出陰影,看不清他的情緒。 明明都到家了還不能回去,換做是自己也會不爽吧…… 想得入神,沒有發現宗明赫捏著手機的指尖不著痕跡地顫了顫。 他的余光,能清楚看見女人思索的模樣。 她今天好像沒有化妝或是化了淡妝,白凈的臉上暈著一絲紅潤,不知道是剛才的情緒還未消解,還是車上暖氣太足。 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幾下,抿著唇像是想到什么。 總之她看上去,不太自在。 “叮?!?/br> 手機的鈴聲打破了車上安靜的氣氛。 是宗岳打來的。 喻凝接起來:“宗岳?!?/br> “凝凝,到家了嗎?” 他那頭依舊吵鬧,應該是還在剛才那個會所里。 “還沒呢?!庇髂退忉屃藥拙?。 “那你注意安全啊,到家跟我說一聲?!北M管宗岳聲音有些飄飄然,但還是叮囑著她。 就像付春歸和盧阿姨說的,他是個細心的人。 喻凝猶豫幾秒,輕輕關心了一句:“宗岳,你少喝點酒?!?/br> 掛斷電話,車內又陷入寂靜。 于是隨口問身邊的人:“宗岳是不是酒量不太好?” “是嗎?”宗明赫反問她。 他說話好像一直這個調調,懶懶散散的。 喻凝就突然啞聲,她只是隨便找個話題罷了。 她回答:“應該吧,之前和他出去的時候他很少喝酒,喝一杯就上臉了?!?/br> 宗明赫隨意嗯了一聲。 抬手把雨刮器打開,調試好溫度后拿起傘打開車門。 “你去哪里?”喻凝叫住他。 雨聲大得嚇人,有細雨隨著風飄進來。 宗明赫扭頭,對上她被車里熱氣氳得發紅的眸子,回答她:“消磨時間?!?/br> 喻凝瞥見他手里的煙盒后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去抽煙。 等車門關上安靜下來后,她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一些。 透過玻璃,看見宗明赫站在屋檐下。 他身形挺拔,手臂垂在腿側,骨節分明的指尖捏著煙,背對著風吹的方向,就任由火星忽明又漸暗。 霧色彌漫,是冬日里的寒氣夾著這雨水。 那煙他好像一口也沒吸,站在那里也不覺得冷似的。 喻凝實在琢磨不清楚宗明赫這人的性格。 聽說他丟失的那年才不到七歲,有些傳言他跟著地痞混過,做過打手打過黑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總之都說他混跡在市井里沾染一身濁氣,才使他這些年變得手段陰狠,令人避之不及。 可這幾次相處,他看著也不像傳言那般不堪。在山上那天,他讓自己感覺到了靠譜和安心。 喻凝扭頭,看向屋檐外逐漸弱下的雨。 算了,想這些做什么,反正都與她無關。 …… 到喻家門口時,雨還在下。 喻凝麻溜穿上大衣,撐傘下車,禮貌地和他道別。 等回到家靠在玄關處的時候,她才松下肩頭。 家里一片漆黑,大家都休息了。 她拿出手機給宗岳發了條消息報平安。 正欲上樓休息,忽然感覺手里空嘮嘮的。 遭了,圍巾好像落他車上了...... —— 屋外,黑車一直停在路燈下。 宗明赫靠在椅背上,他修長的指尖搭在窗戶上,任由冷風灌進窗戶。 冬日的烈風不能吹散心頭的躁動,他低頭取出煙盒,抽出一根細煙夾在手上。 正準備拿起點煙器,他忽然瞥見散落在副駕座位之下的一團綿軟。 他頓住動作把煙盒扔到一旁,俯身撿起白色的圍巾。 才拿起來,那股香味就竄入鼻腔,是她身上的味道。 嘖。 宗明赫瞇眼攏起雙手,指尖插進柔軟的圍巾里揉了揉。 真軟。 —— 十二月,萬物眠。 錦城的冬雨過后冷空氣便襲來,大風天多,路旁樹枝左右亂晃,街道上的葉子掃不完吹不盡。 天氣冷,大家都只想躲在有暖氣的室內活動,喻凝很長一段時間都泡在排練室。 宗岳這段時間工作好像很忙,那晚聚會結束以后就一直頻繁在錦城與北城兩地往返。 兩人不能見面,只能偶爾通話,問候對方幾句。 臨近《楓林秘事》演出前,喻凝向他發出邀請,宗岳一口答應,可演出那天,他飛機晚點趕不回錦城。 喻凝也無暇顧及他,首輪五天六場演出,她的演出都集中在前三天,忙得暈頭轉向。 演出前一小時,造型師安子匆忙地為她整理著發型,用夾子將長發盤起,完成一個標準的丸子頭。 “好了?!卑沧硬嫜蕾p著鏡中的美人,忍不住咂嘴。 喻凝這張精致的臉還是更適合在大銀幕上,放在小劇團里真是有點可惜了。 白色的護士服襯得她膚色白皙光滑,為了不讓妝容搶戲,安子又用紙巾抹去艷色口紅,抽出一支裸色口紅給她涂上。 喻凝喻凝盯著鏡子里自己,微笑著站起身道謝。 妝造完成,剛好接到好友到達劇院的電話,她披上外套,又下樓去接人。 走廊熙熙攘攘,側面的伸縮窗戶沒關,冷風灌進來,吹動她額前的細碎的毛發。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臺詞。 到轉角處,忽然看見對面走來的人,她緩下腳步想要轉彎往另條道走。 可來不及了,周莎伊已經看見她了。 “喻凝?!?/br> 被叫了名字,喻凝揚起不咸不淡的笑容:“來看演出?” 上次大戲結束以后周莎伊一直在休假,這會兒難得在劇院見到她,一副心情愜意的模樣。 她眉尾上挑,一開口又是陰陽怪氣的:“宗總又沒來啊?!?/br> 諷刺又充滿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