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迷夜 第2節
【演出已經結束,到哪里了?】 消息才送達,門口就起了一小陣喧嘩。 “讓一讓!讓一讓!” 喻凝抬眉,見一個高挑的女人抱著手站在化妝間門處。 她身側的幾人搬著五六束鮮花闖進來,不由分說把化妝間的空地占個滿滿當當。 此舉當然引起不滿。 有演員換好衣服進門,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靠著門的周莎伊扭頭,抿唇笑著:“抱歉啊,我收到的花太多了,隔壁休息室沒地兒了,暫時把這些放這里?!?/br> 小演員無奈翻白眼,跨過障礙回到座位上。 周莎伊則假裝沒看見,把抱著的一大束花坐到自己桌邊。她瞥了眼身邊并排的人,帶著笑意開口問:“聽說,宗總沒來看演出啊?!?/br> 喻凝放下手機,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可她根本沒有想搭理的意思。 靠在椅背上小小伸了個懶腰,纖細的脖頸微揚,一道細白的鎖骨露了出來。 周莎伊皺眉,想繼續諷刺:“看來人根本沒把你這個未婚妻......” 喻凝忽然打斷她,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認真起來:“周莎伊,沒人提醒你嗎?” “什么?” “口紅粘牙了?!?/br> “......” 女人面色變化,以為是她在耍自己,可照了照鏡子后立馬驚恐地捂起唇,抽了一張紙跑向了衛生間。 師姐羅路甜在一旁聳肩:“她可真煩人......” 周莎伊是劇院董事的親侄女,在劇團那么多年向來我行我素,大家都對她很是忍讓,而喻凝是唯一一個會懟她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宗岳真沒來嗎?”羅路甜忍不住好奇,探頭問她。 “師姐,怎么連你都要問?” 喻凝無奈點頭,把臺詞本收進包里:“他工作忙,趕不上了?!?/br> “嘖,工作忙是理由嗎?”羅路甜聳肩以示不滿。 再看向身邊的師妹時,她又稍作嘆息。 喻凝是他們戲劇團里公認的門面,生得秀氣精致,笑起來時梨渦晃得讓人移不開眼。雖然是喻氏千金可為人低調,性格溫婉,大家都很喜歡她。 今天是劇團年末大戲《邊角》出演的收官場,喻凝作為主演之一,近幾個月都在認真籌備。 可持續幾場演出,沒見她那未婚夫來過一次。 喻凝聽出師姐話里的意思,沒有回答。 宗岳的工作一直很忙,作為宗氏的繼承人身上的擔子重,她能理解。 為了后天能騰出時間到崇蔭山去參加宗家老爺子的生日,他這段時間都在加緊時間處理工作。 如此奔波,喻凝也不指望他能來看上一場演出。 抬手撫平額角的發絲,這化妝室里居然生出一股燥意,她抬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經身邊人提醒,她抬眼望向門口。 是劇院梁經理正朝她招手:“喻老師!” 喻凝和羅路甜對視一眼,起身攏著毛衣朝門口走去:“梁經理,怎么了?” “喻老師是這樣的,巨豐文化的張總來看演出,他女兒是你的粉絲,就想麻煩你去合個影?!?/br> 說罷,梁經理搓手壓低聲音:“劇院和巨豐明年有些合作,我也不好得拒絕,只能麻煩喻老師......” 喻凝了然點頭:“行?!?/br> 梁經理咧開唇,笑得瞇起眼睛:“走吧,他們在包廂?!?/br> 今日這場劇梁經理特意把包廂留給了重要的賓客。 這會兒觀眾走得差不多,只有保潔阿姨在打掃衛生。四周空蕩蕩的,穿過長長的走廊,越往里越發的安靜。 “喻老師,這邊?!绷航浝硗崎_一扇門。 張總的女兒是個高中生,看上去很靦腆。 喻凝和她拍完照,又把準備好的小禮物送給她,是這次演出的一些小周邊。 準備離開時,卻被那張總叫住。 “喻小姐,我們加個微信吧?!?/br> 張總看上去是四五十的年齡,笑起來都是褶子,那直勾勾的目光絲毫不顧及女兒就在身邊。他道:“以后多聯絡聯絡感情?!?/br> 喻凝頓了一下,開始思考他女兒是否真的是自己粉絲..... “喻小姐?” 褶子臉張總又開口,語調上揚帶著一絲試探的意味。 梁經理站在一旁,笑得尷尬:“加一個,都是朋友嘛?!?/br> 室內的供暖很足,墻體溢出的石灰味讓人泛惡心,老劇院明年就要搬新址,也就沒人打掃墻面。 待在這里,感到頭暈。 喻凝掏出手機,快速切換了微信賬號和張總添加好友。 “待會兒一塊去吃飯吧?!瘪拮幽樣职l出邀請,還想伸手碰她。 “抱歉,劇團今晚有慶功宴?!庇髂侄汩_,別起耳邊垂落的發絲,掛著和平時如出一轍的標準笑容。 “那......” 男人還欲說話,喻凝的手機就響起來。 “我去接個電話?!彼敢獾嘏e起手機,轉身走出包廂。 出了門,她便把手機鈴聲關掉,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說實話,喻凝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特別是那中年男人還打著自己女兒的幌子。 真惡心。 她忿忿想著,走到轉角處忽然聽到左側有窸窣聲響。 那邊一道陰影籠罩在地上,印出黑色痕跡。 像是個陷阱,伏在昏暗處等待著路過的人掉進去。 還有打火機的聲音,咔嗒咔嗒。 喻凝伸頭望去,下意識想看看聲音的來源。 可剛要過去,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宗岳打來的。 她停下腳步,接起電話。 “凝凝,我剛結束會議,抱歉啊?!?/br> 宗岳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歉意。 原本的計劃是今晚看完這場演出兩個人一塊出發,趕在明天之前抵達崇蔭山給老爺子慶生??上ぷ鞯⒄`了,計劃趕不上變化,只得明天白日里再出發。 喻凝嗯了一聲:“沒事?!?/br> “你沒生氣吧?”宗岳緩聲問她。 生氣? 喻凝抿唇,轉身換了個方向看向窗外:“沒有生氣?!?/br> 她聲音有些干巴,導致那頭的人斷定她就是生氣了,于是又急得連聲道歉。 “真的對不起,今天這個會議太緊急了,下次我一定計劃好時間?!?/br> 喻凝蹙眉,真談不上生氣,頂多有些惋惜,惋惜他沒看上這演出罷了。 可對方語氣誠懇又著急。 她只好放低聲,給語調里加了一些情緒:“我真沒生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見?!?/br> 她嗓音本就輕細,這會兒尾音拖長,不經意地像是撒嬌,撫平了對方的急躁。 只是她不知道,這細細的聲音卻也掀起旁人心中的漣漪。 一門之隔。 吸煙區寂靜無聲,冷風吹進室內,窗戶打開發出嘩嘩聲響。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暗處矗立著的人仰頭吐出煙圈,他面色陰郁融在黑暗,夾在指尖的猩紅逐漸燃盡。 細細煙灰掉落在地上,很快被風吹散,消失殆盡。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里窺探著、沉默著聽她打電話的聲音。貪婪地用她細膩的嗓音滋潤干涸的心角,像個見不得光的人。 情緒被黑暗吞噬,一切歸于平靜。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也無人停留。 …… 因為第二天要坐車,晚上的慶功宴喻凝沒有待很久,早早回家收拾行李休息。 次日午后,和宗岳在約定時間匯合。 喻凝一出家門就看見他站在車旁,眼鏡片上起了淡淡的薄霧,黑色大衣及膝,妥妥一副溫潤公子模樣。 他是個性格溫和的人,這會兒難得見臉上帶了點焦急,走到喻凝身邊:“凝凝,昨天真的很抱歉?!?/br> 喻凝搖搖頭:“你工作處理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