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軍方才還有些緊張，忽的松下一口氣：“就是，我也覺得那孩子不錯?！?/br>
    賀mama脫口而出：“不錯什么??！”轉而想到這樣講的話，其實并不太客觀，畢竟那孩子在大部分方面都是足夠優秀的。

    賀mama重新組織語言：“他在其他地方都可以，我主要是覺得他對程程太差了，從小到大，程程都被他欺負成什么樣了?！?/br>
    賀建軍畢竟不如女人仔細，跟女兒相處的時間也沒老婆多，不是很了解情況，說 ：“男孩子淘氣，我看還不錯?！?/br>
    賀mama嗤之以鼻。

    關戎有對她女兒好過？

    除了初次見面，用彬彬有禮的樣子騙過了所有人。

    從那之后的點點滴滴，都顯示著——

    這個孩子一點都不厚道。

    首先是總愛把她女兒當小傭人使喚，賀程程原本是嬌滴滴的小公主，忽然某天自己什么都會干，喝瓶汽水都能自己擰蓋子。

    賀mama問她哪來這么大力氣，她那時候就比桌子高一點，奶聲奶氣地說：“練出來的?！?/br>
    從哪練的呢？賀mama某天跟著她出去，看她從自己兜里掏錢給關戎買了一瓶汽水，又聽話地利索擰開，放到他嘴邊上。

    她自己忍著口渴，砸吧著嘴走到一邊，托著小下巴，眼睛巴眨巴眨地看著他。

    關戎這小子不僅從meimei手里訛錢，還一點不知道孔融讓梨，自己咕嚕咕嚕喝得實在是飽了，才把剩下的一點丟給賀程程。

    她這個驕縱慣了的女兒也真是沒一點骨氣，很慎重地接過來，還要跟關戎說謝謝。

    壞小子關戎很不留情面地白了她一眼，說：“看你口水都掉下來了，你怎么這么饞呢。好喝嗎，還想喝嗎，我好嗎？”

    好你個……賀mama是忽然想到自己大人的身份，才沒有脫口罵出去。心想這孩子真是壞啊，平時都是這么欺負她女兒的？

    可是賀程程就是喜歡跟他玩，有時候被欺負得狠了，跟她發誓說再也不要跟關戎玩。過兩天又把這痛給忘了，關戎在窗戶外面一喊，她鞋子都不穿地跑出去。

    因為大人間的那點關系，賀mama不能直截了當地說關戎不好，讓她別跟關戎玩。每每都是旁敲側擊，要她找同齡的其他孩子玩。

    賀程程總是似懂非懂，昂起一個大大問號臉，說我：“我不跟戎戎哥哥玩，能跟誰玩呢？他mama不在他身邊，我要好好照顧他的?！?/br>
    什么叫引火燒身，賀mama算是懂了。

    這是她當年勸和的話，誰知道傻丫頭奉為圭臬。

    如果時間倒流，能再讓她選擇一次。

    她肯定會說，離那個壞小子越遠越好?。?！

    賀mama將話說完，房間里靜了好幾秒。

    賀建軍緩過神來：“關戎還有這么皮的時候啊，程程，你mama說的事真的有嗎？”

    賀程程眼神避讓了一下，軟趴趴的手理了下長發，說：“我不記得了呀?！?/br>
    她起來打著哈欠道：“爸爸mama我想睡覺了，我先去房間了?！?/br>
    她新換的是一身小兔子的睡衣。

    帽子上拖著兩個長長的大朵，屁股上還縫著一個小短尾巴。

    隨著她走動的姿勢，一跳一跳的。

    兩個家長都暗自喟嘆一聲，心想女兒也太可愛了，太善良了。

    這么可愛又善良的孩子，以后不知道會被哪只豬給拱了嗚嗚嗚！

    正在地鐵上黯然回校的某只忽然打了個噴嚏。

    剛剛是不是有誰在想他了？

    第37章

    賀爸爸跟賀mama一直呆到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才離開, 帶著賀程程算是把這座美麗的北方城市粗略地玩了個遍。

    關戎在學校一直焦急地等著他倆離開，好接替他們的位置, 誰知道一等就是一整個假期，磨到后來簡直一點脾氣都沒了。

    七號當天，同學們陸續返校，爸媽也要走了, 賀氏夫婦沒讓女兒前去送機，送她回學校后自己再出發去機場。

    兩個人離開前參觀了一下賀程程的宿舍, 用禮物攻勢給她的每個舍友都送了一份心意。

    賀程程挺不好意思的, 一直要他們倆趕緊出發。

    賀mama有幾分臨別的傷感，說：“又要跟我女兒分開來了, mama還沒跟你呆夠呢?！?/br>
    賀程程也不太好受, 抱抱她：“mama, 我也想你留下來的?！?/br>
    賀建軍這時插上來, 毫不留情地撕毀這份母女情：“你媽才不會留下來呢，已經訂好了去歐洲旅游了, 國慶一結束就出發了?！?/br>
    賀mama翻著白眼, 狠狠給了自己老公一下子：“你這個人怎么越來越讓人討厭了！”

    賀程程在一邊笑嘻嘻的，賀建軍又看她, 問：“一個月一千的生活費, 是不是少了？”

    賀程程眨眨眼睛，看到賀mama朝自己狂使眼色, 她說：“不少的?！?/br>
    “唉！”賀mama恨鐵不成鋼地探口氣, 女兒就是太老實, 一點都不會變通。

    “我已經長大了，省點用就行。實在不夠，還可以打工的！”賀程程一臉真摯。心中的火焰復燃了，賀mama覺得這丫頭還不傻。

    賀建軍心里一直念叨著小排小排，再看一眼宿舍里的其他幾個女生，發現哪個都比自己女兒壯后，更加是悲從心來。

    賀建軍說：“那下個月給你添一點，自己想吃什么就買點什么，還在長個呢，千萬不能餓肚子?！?/br>
    一提到個子的事，賀程程就有點不太高興，她可真是不想再被當成小孩了，說：“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吃飯?！?/br>
    “多吃點小排?！?/br>
    “哦，多吃點小排?！?/br>
    “一次點兩份?！?/br>
    “……”為什么??？

    賀家父母前腳剛走，等著交接班的關戎緊隨其后。關戎沒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今天是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所有學員必須在規定時間到校。

    為了節約時間，他借用了一輛自行車，帶著賀程程往東區食堂吃晚飯。

    東區食堂是出租制，每個窗口后面都是單獨的一戶，品種口味各有不同。兩個人約好了每次過來都吃不重樣的，今天為了節省時間，選了個蘭州拉面。

    做拉面的是地道蘭州人，面條粗細均勻，口感彈滑，湯汁熬得清亮濃香，兩個人吃得不亦樂乎，關戎還去多買了一份牛rou。

    回去的時候都捧著圓鼓鼓的肚子，走起臺階都步履蹣跚。出門正好看到太陽收斂yin威，不遠的天空飄來一片染紅的云朵。

    賀程程忽然想到這次分開是真的見不到面，整個九月都跟他混在一起，一下子不知道下次見面還要擱多久，就有些悲從心來。

    關戎看起來也不太高興，扶著自行車說：“走吧，再帶你去個好地方?！?/br>
    賀程程一無所知地看著他：“去哪呢？”

    關戎牽著她手，把她按坐下來：“馬上就到了?！?/br>
    關戎帶賀程程來的是東區的教育超市，同樣比她們北區的要大，東西品種也更加豐富。

    關戎拎著籃子，給她買了很多棒棒糖，和一些女孩子愛吃的小零食，最重要的還有一些干糧，省得她偶爾來不及不吃東西。

    賀程程看他付錢的時候，覺得眼睛有點酸酸的，用手抬起來擦了擦，居然濕漉漉的。

    一點異樣被關戎看在眼里，問：“你干嘛呢？”

    賀程程聲音有點啞地說：“沒干嘛?！?/br>
    換成以前，關戎一定湊到她面前說什么奚落的話了。

    今天卻一改常態，摸了摸她腦袋：“沒事啊?！?/br>
    回去路上，兩個人也分外沉默。

    關戎將賀程程送到宿舍樓底下，扭了下她的耳朵，說：“回去吧，以后周末要是能請得出假期，我就過來找你?！?/br>
    賀程程扁著嘴，用力點了點頭。

    “而且平時咱們還能電話聯系，就是不一定能準時回，但只要我能看見了，就一定第一時間回?！标P戎朝她笑。

    這個賀程程倒是一點不擔心：“你好好訓練?！?/br>
    兩個人又相對站了會，關戎看了看時間，不得不走了。

    關戎：“上去吧，吃的分點給舍友，吃完了我再給你買?！?/br>
    賀程程又是點頭，看向人的時候微微撅著嘴，眼鏡后面，一雙杏眼又大又亮，帶著蒙蒙霧氣，濕漉漉的，可憐的。

    關戎狠了狠心，再摸了下她頭：“走了啊?！?/br>
    他步子卻沒動，俯下身子，在她臉頰親了一口。

    賀程程步履沉重地走上二樓，過道里，恰好看見出來打水的卞香香，卞香香睨了她一眼：“買這么多東西啊?！?/br>
    賀程程一下開竅似的，把袋子塞到她手上：“香香幫我拿回去！”

    卞香香一趔趄：“超級重！哎，你去哪??？”

    賀程程拔腿就跑，一口氣沖到樓下。關戎已經不在了，她左右看了看，認定他會從東區那邊的門出去，又繼續跑起來。

    讓人沮喪的是，賀程程拼盡全力，還是沒能追得上關戎。

    一邊踢著石子，一邊往回走的時候，賀程程爆發出內心的嘶吼，

    我討厭跑步啊啊啊?。。。?！我討厭關絨絨啊啊?。。。?！

    然后身體很誠實地給他發信息：“你到了學校告訴我一聲呀?！?/br>
    路過東區cao場的時候，賀程程忍不住想起國慶閱兵當天的情形。她穿著迷彩服，伴隨關戎響亮的口號聲，雄赳赳氣昂昂地通過了主席臺。

    那真是激動人心的一天。

    想著腳步忍不住拐進去，賀程程還想重溫一次當天的精彩，沒想到這兒正進行一場足球賽，跑道上全是喝彩加油的男生女生。

    賀程程一直沒什么體育細菌，對足球這項運動更是一無所知，沿著紅色跑道遠遠走過足球場，預備從前面的門溜出去。

    剛剛走到中場位置，跑道一邊的塑料棚下，有個特別熟悉的人影。

    他穿一身白色運動裝，干凈清爽，長胳膊長腿伸出來，肌rou線條流暢漂亮。因為個子太高，站在棚下的時候稍稍弓腰。

    賀程程只是覺得熟悉，視線往上看到他額頭上的黑色導汗帶時，才敢確定這人就是韓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