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田仲一碗餛飩下肚,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摸摸肚子說:“其實大家伙也都是杞人憂天了,天塌了有高個子的頂著,哪怕星孛現世,對咱們這些平頭百姓也沒什么影響。就像這次,開始是星孛鋒掃帝座,兇在上面那位,急的自然也是那位,不過聽聞那位最近在祭壇祭天,心誠感動了蒼天,星孛已經偏移,變成了星入北斗,北斗為臣子,現在就算急,也是那些大臣才是!” 田仲說完,放下幾個銅板,吃飽喝足的走了。 等田仲走后,攤主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喃喃的念道: 大臣,急? 第71章 事將啟 第二日, 京城大街小巷突然起了新的流言, 星孛入北斗,兇在臣子。 起初京城的眾人并沒有在意, 畢竟前些日子連皇帝的都傳過,可很快, 大家伙就發現有些不大對勁了。 京城平日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們,突然變的很是惶恐。 大臣們當然惶恐了, 之前星孛現世雖然鬧的厲害,可兇兆在圣上身上,在江山社稷上, 哪怕他們表面上表現的多憂國憂民, 可又能有幾分真心。 可如今, 事攤到他們身上,雖然不知道這兇兆到底對的是誰,可也足夠讓他們惶恐不安的。 很快,眾人就發現, 京城各大寺廟道觀香火突然鼎盛了起來。 而往日門可羅雀的欽天監,也突然變得赤手可熱起來。 祭壇 趙孟坐在蒲團上, 看著跪在下面的欽天監監正。 姜監正額頭上的汗都下來, 趴在地上飛快的說道:“臣一回去就對欽天監所有人下了封口令,臣以項上人頭擔保, 這消息絕對不是從欽天監傳出去的?!?/br> “那外面的傳言是怎么來的?!壁w孟淡淡的說。 姜監正身子一抖,忙說:“這星孛入北斗的天象并不復雜,一些對天象有些涉獵的飽學之士應該也能認出來, 這京城的傳言,說不定是他們傳出來……” 趙孟懶得聽姜監正這些猜測,直接問旁邊的羽林衛統領:“查的怎么樣了?” 羽林衛統領抱拳回道:“卑職將欽天監所有人梳理一遍,并未發現有任何不妥。不過卑職抓了幾個散布流言的人,經審問,這些人可能是前朝余孽?!?/br> 地上的姜監正聽到沒有牽扯到欽天監,暗暗松了口氣。 趙孟對幕后的主使是誰絲毫不奇怪,從星孛現世起,那位就開始不安分了。 當然那位也從沒安分過,趙孟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趙孟突然對姜監正問道:“朕聽聞有不少大臣跑到欽天監詢問天象之事?” 姜監正汗頓時又下來:“欽天監眾人謹遵陛下旨意,不曾向任何大人透漏過天象之事?!?/br> “看來真有不少問的,”趙孟冷笑一聲,兇兆在他身上時也沒見有幾個去問的。 姜監正知道自己回錯了話,頓時不敢吭聲。 “既然他們這么擔心,朕就成全他們,傳朕旨意,讓朝中所有大臣來祭壇祭天?!壁w孟看著旁邊的供奉的東西,“朕的誠心都能感動蒼天,他們肯定也能感動蒼天,為朝廷留下他們這些‘棟梁之材’吧!” 田府 “讓我去祭壇祭天?”田仲躺在床上,看著來通知他的李忠。 李忠回道:“陛下聽聞欽天監上報,言此次星孛現世的兇兆可能應在大臣身上,甚感擔憂,特下旨讓朝中所有大臣都到祭壇祭天祈福,以求上蒼降福,佑百官安?!?/br> “祈福,我又不信這個,不去!”田仲直接說道。 要是別人這么抗旨,李忠肯定當場叱責了,可對于田仲,李忠深知這位惹不起,陪著笑說:“圣上這也是擔心您,才特地讓老奴來通知您?!?/br> “他的好心我心領了,可我好不容易才請個假修養幾日,才不想去祭壇那地方吃齋念經呢!” “哎,可別,”李忠一聽急了,忙哄道:“我的二公子,奴家知道您身子嬌貴,吃不了祭壇那里的苦,可別的臣子都去了,就您不去多不好看,您說是吧,只要您去,奴家一定幫您準備妥妥的,定然不讓您受了累?!?/br> “算了,你別啰嗦了,去就去,”田仲不情愿的說,隨手從床頭摸出一錠金子,丟給李忠,說道:“送你喝茶,記得等我去了幫我備好我喜歡的茶點,我可不吃祭壇那冷水冷飯?!?/br> “老奴一定偷偷的在祭壇外給您老備好?!崩钪乙宦犔镏偎煽?,滿口應下。 “行了,你回去回你家主子吧!”田仲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那老奴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崩钪艺f完,輕輕的退下。 等李忠走后,田仲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帳子,趙孟,你也忍不下去了! 半夜,田仲坐在院子里,一手拿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在那里一個人喝酒。 抬頭看著天上那個斗大的星孛,田仲舉起酒杯,說道:“敬你一杯?!比缓笠伙嫸M。 田仲喝完,突然笑了起來,看著天上的星孛,嘆息道:“你這么美,為什么是災星呢?” 又自言自語道:“因為世人把太多的不幸怪罪于你,戰亂怪你,叛亂怪你,謀逆怪你,甚至連廢個太子皇后都怪你!”田仲諷刺的笑了笑。 想到將要去的祭壇之行,田仲又倒了杯酒,對星孛笑道:“幾日之后,只怕君的名聲更響了!” 第72章 沒一個好人 清晨, 田仲親自收拾完去祭壇要帶的東西后, 對旁邊的丫鬟說:“準備沐浴用的熱水?!?/br> “是,”丫鬟應了一聲, 輕輕退下。 過了一會,丫鬟帶著兩個小廝抬著水進來, 放到外間的屏風后。 “公子,熱水備好了?!?/br> “放那吧, ”田仲起身,走到屏風后,開始沐浴。 沐浴后, 田仲換了一身雪白的里衣, 從屏風后走出來。 “幫我把頭發束起來, ”田仲坐在鏡前,看著鏡里的自己。 丫鬟愣了一下,她自從被買來,他家主子對自己的事從來親事親為, 從未讓她近過身。 “怎么,不會么?” 丫鬟反應過來, 忙去旁邊拿了一條布巾, 先幫田仲把頭發小心的擦干,然后拿起梳子梳了起來。 等梳好后, 丫鬟伸手要拿田仲平日戴的那個玉冠,卻被田仲阻止,田仲用手指了指旁邊柜子上的那個匣子, 說:“用里面那個?!?/br> 丫鬟聽了,忙走過去,取了匣子,打開一看,不由“呀”了一聲。 只見匣子里是一頂精美異常的玉冠,丫鬟跟著田仲幾個月,也算見了不少好東西,一眼就看出這頂玉冠價值不菲。 “這么好的玉冠,以前怎么沒見公子帶過?”丫鬟小心的從匣子取出玉冠,把田仲的頭發挽上,輕輕的幫他帶上。 田仲看著頭上的玉冠,眼中露出一絲懷念,這是他加冠時,他爹親自給他戴的,自從他爹過世后,他怕睹物思人,就再沒戴過。 丫鬟幫田仲束好發后,看著一身白衣,頭戴玉冠的田仲,也不由被田仲的風華所攝,壯著膽子贊了一句:“公子一身白衣玉冠,端的是芝蘭玉樹之姿?!?/br> “你覺得好看?”田仲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奴婢再沒見過比公子穿白衣更好看的?!?/br> 田仲起身,到旁邊內室穿上外面的官服,淡淡的說:“我卻是最討厭穿白衣的?!?/br> 說完,田仲提起東西,朝外走去。 比起田仲去祭壇去的滿不情愿,其他官員一聽陛下讓他們去祭壇祈福避災,當即感動的大呼三聲萬歲。 他們自從聽到流言后,未嘗沒想過也去祭壇祈福祈求上蒼保佑,畢竟陛下就是在祭壇祭天才感動了上蒼避過了劫難。 可祭壇那個地方卻不是他們想去就能去的,如今一聽陛下恩準,大臣們豈能不感激涕零,忙收拾好東西,麻溜的都去了。 一時間,京城上的臺面的大臣,幾乎都聚集到了祭壇。 田仲趕到祭壇時,就發現祭壇有些人滿為患。 “田編修,您來了,主子正等您呢,您來隨老奴來?!崩钪掖掖业膹睦锩孀叱鰜?。 “他等我干什么,”田仲撇撇嘴,“肯定沒好事?!?/br> 不過還是把手中帶的東西交給旁邊的小太監,然后跟著李忠進去。 跟著李忠進去后,田仲才發現這次趙孟呆的地方不是祭天的地方,而是旁邊的偏殿。 “你出關了?”田仲走過去,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上首批折子的趙孟說道。 “如今既然天象不應在朕身上,也不應在百姓身上,朕自然不用再多費周章?!壁w孟扔下手頭的折子,抬起頭說道。 “所以你把那些大臣弄來,讓他們遭罪?”田仲說道。 “遭罪?”趙孟往后面一倚,“朕這是心系臣子安危,給他們恩典?!?/br> “哈哈哈,”田仲頓時大笑,“你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裝好人!” 趙孟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挑眉說:“難道現在外面那些大臣不是在說朕皇恩浩蕩?” 田仲止住笑,懶得回他。 趙孟知道讓自己說中了,笑了一下。 田仲不愿意看這家伙得意的樣子,就沒好氣的問道:“你叫我來又有什么事?” “聽說你前幾日不小心從屋頂掉下來了,現在身子可好?”趙孟隨意的說。 田仲沒好氣的說:“還不是拜您所賜?!?/br> “這事朕可不擔?!壁w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說。 田仲聽了頓時冷笑道:“就算那封信是真的,你當初就真無辜?” 趙孟沉默了一下,說道:“確實,朕也算不上無辜?!?/br> 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田仲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李忠忙要去攔,趙孟擺擺手,嘆了口氣。 田仲出了偏殿,心里的火氣還止不住,索性直接出了祭壇,到祭壇山腳下的集市買了酒,隨便在山路旁找了棵樹,爬上去喝起酒來。 半壇酒下肚,田仲心里終于舒坦些,也不愿回去,就把酒掛在樹杈上,往后一仰,躺在樹上,漫無目的的看著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還是那么的悠閑,不緊不慢的飄著,田仲無聊的看著一朵云彩在那往前跑。 突然,田仲耳朵動了動,田仲不由輕輕坐起身來,就看到旁邊通往祭壇的山路上,一隊馬車正在努力的往上爬。田仲瞇著眼了看,看到馬車上有一個齊家的家徽,顯然是一個齊姓大臣的馬車。 昨日趙孟下旨,讓大臣們都來祭壇,所以從今早起,從山腳到祭壇的馬車就絡繹不絕,幾乎沒斷過,現在來個大臣家的馬車,實在沒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