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你?”衛永昌問,“結果呢?” “屬下率眾人找了幾日,一直也沒有消息,只好……” 衛永昌握緊拳頭:“罷罷罷,依照她的聰明悟性,這些日子里只怕是對我們的部署一清二楚,你們沒有她的音信也可原諒。只是我想不明白,她為何要逃?!?/br> 這幾日來商量京都布防、拉攏中立官員,已經讓他焦頭爛額,如今智伯瑤消失,對他更是致命一擊。 “難道我便是這般令人討厭?”衛永昌想到此處,眼前不禁浮現那較弱的身子躺在自己懷中的滋味,一時間千愁百感涌上心頭,胸中悲憤難耐。 道隱見衛永昌緊緊按壓著胸口,便知他內心郁結牽動了舊傷,連忙勸慰:“智姑娘失蹤前曾去過茶樓一趟,屬下猜測也許循著方先生的行蹤便可見到她?!?/br> “他?”衛永昌想到了那日方無隅身上的新袍子,心里便一分分冷了下去。 “屬下愿意前往……”巫懷慕自告奮勇要前去。 衛永昌猛地一拍,整張桌子都碎掉了,害的跪在地上那兩人把頭埋得更低不敢作聲。 “不必找了,不必了!”衛永昌失聲道,“假若她躲著我,那我又何必……” 話說到一半,卻是說不下去了,衛永昌揮揮手,讓巫懷慕退下去了。 道隱跪著上前:“主子,天寒,早些歇著吧?!?/br> 衛永昌恨恨地嘆了口氣,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他低頭看一眼這忠心耿耿的下屬,只說了聲:“今天的事,是我魯莽了,你先起來吧?!?/br> 道隱哪里敢,把頭叩得砰砰響:“能為主子分憂,是屬下的職責?!?/br> “外面江姑娘來了,您看見還是不見?”管家敲敲門,因著知曉主子在發脾氣,也就沒敢推門上前,自從主子遇著這智姑娘,脾性大改,還是一貫的寬厚,只是常常陰晴不定,別看現在主子好像一點兒都不掛念了,管家用腳趾頭都猜得到過不了兩日,主子非要回心轉意。 “她來了嗎?”衛永昌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神色如常,仿若方才那個打砸東西的惡鬼根本不存在于他的體內,“那我們走吧?!?/br> 步入前廳,江水寒已經等在那邊了,聽到腳步聲,她便笑意盈盈回頭看,雖然丫頭提醒她“永昌王那個呆子,小姐你對他笑的再多,可他眼里還是沒有你”,但是江水寒不在乎,她認定的事情,豈是能輕易改變的。 不出所料,和猜測的一樣,衛永昌沒有注意到江水寒換了新的妝容,也沒有注意到她換了新的耳墜,更不知道她腰間系著的荷包上面紋著的圖案是什么寓意。 衛永昌只淡淡一句:“江小姐如此心系家國大事,倒是巾幗不讓須眉?!?/br> “只是會做些從家里偷出名單的小事,跟你這樣做實事的王爺比起來,終究還是差遠了?!苯蜃煨α?。 不知為何,衛永昌覺得江水寒的笑意是如此的拘謹,與眼前的一個笑影重疊,卻又遜色許多。 “江姑娘請稍候片刻?!毙l永昌沖道隱招手,“先前跟你交待的那件事,你去辦?!?/br> 無需多問,道隱心下便明白衛永昌說的是那件事,應了聲便退下去了,馬不停蹄地調動部分人馬趕往春雨教眾聚集地。 從衛永昌的眼神里,江水寒何曾讀不出什么,可是她只是笑笑,什么也沒有說。 兩人商討許久,基本上確定下這次動亂的規格和叛軍可能進攻的路線,并隨之想好了應對的計策。 衛永昌親自出門送了江水寒上轎:“江姑娘玲瓏聰慧,江老將軍若是知道……” “我爹爹若是知道我胡亂跑出來,背著他跟你見面,恐怕是要狠狠責罰我一頓?!苯词治兆×诵l永昌的手腕,一雙眼睛里的柔情化作春水要涌進衛永昌的心里去。 衛永昌只是低垂了眼簾:“姑娘幫了京都百姓一個大忙,避免了一場禍事,我替各位百姓謝過姑娘了?!?/br> 江水寒松手,只嗤嗤笑了:“替京都百姓道謝,王爺這話說的大了?!?/br> 看著江水寒的轎子離開了,衛永昌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了王府。 “小姐你看那呆子,方才你同他講話時,他都不正眼瞧你,”江家姑娘的丫頭一邊跟著轎子走,一邊替小姐不值得,“這永昌王有什么好?說起來我就生氣,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位智姑娘有什么好,一天到晚只會舞刀弄棒的,哪像小姐你,能幫王爺分擔……” “你這小丫頭,再胡說,我可就要把你的嘴巴縫上了?!鞭I子里的江水寒面上浮現了紅暈,忙制止了多嘴的丫鬟。若說為什么喜歡永昌王,大概因為見他那一眼便誤了一生。 江水寒曾隨著母親回外祖家,路上卻遇到了流匪。 一家人出行時本為低調,也沒有遣多少人跟著,一時間江水寒還以為再也無緣活著見到外祖。那地方偏遠,知縣又是個不管事的,真個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半路上殺出了一支軍隊將那流匪打得節節敗退,江水寒撩起簾子想要瞥一眼,卻被娘親厲聲喝止。 于是江水寒只能隔著簾子,隱約看到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從馬上跳下,少年的英氣,便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里,要嫁人便當嫁這樣的人才是。 智伯瑤這邊,正忙著做傀儡,被人抬了出去。 殿前聚集了不少教眾,見到智伯瑤仙氣飄飄地出場。 教眾們忙跪了下去,行三拜九叩的大禮:“福澤寓吉,神恩永駐!” 智伯瑤冷笑,卻聽得一聲音從身旁無臂白衣男子的體內冒了出來:“起!” 這聲音明顯是女子之聲,白衣男子原來會寫腹語。 想來這春雨教的教主應該早就死透了,于是一伙人每年都要擄來與教主眉目相似的少女做傀儡。 可憐這教眾,被人利用了卻還一心以為是在執行教義。 講完教義,三十五個白衣女子上前來。 她們身上穿著單薄的白色紗衣,頭上戴了斗笠看不清面容。 但從她們遲滯的腳步來看,應該是被下了藥才是。 “這些女子,都是外面那伙賊人的黨羽!”無臂男這時講話卻是用了他的原聲,那毒蛇一樣沙啞的嗓音。 “但是,我們抓住了她們,我們教化了她們,這兩日,教主親自開導她們,她們已經幡然醒悟了,決心洗刷自己從前的罪孽?!?/br> 說完,那三十五名女子從衣袖里掏出明晃晃的匕首,猛地刺入自己的小腹。 智伯瑤想要制止面前這人間慘劇的發生,只是為時已晚,而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