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你為什么跳下來?” 衛永昌笑了,卻不回答。 “再問你一次,為什么你跳下來?”智伯瑤問。 衛永昌站起身來,從身上摸出一塊墜子扔給她。 智伯瑤伸手接住了,一個尋常的金墜子:“什么意思?” “也值些錢,當了吧,看這里應該出了京都地界,他們應該不至于這么快追來,你換些銀子,做一身衣服先,別著涼了,再買些吃的,桂花糕不錯,再買些傍身的武器,以防遇上什么,回頭智府的人還有你師父問起來,我就說沒有尋到你,算了,智府那邊這么說,你師父那邊,我還是不……”衛永昌背對著智伯瑤,絮絮叨叨地說著。 忽然,衛永昌頓住了,一雙瘦弱的臂膀,從后面環住了他的腰,一顆小小的頭顱,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還有呢?繼續說?!敝遣幙吭谛l永昌的背上,讓他繼續說。 愣了兩三秒,衛永昌慢慢推開了智伯瑤,對上那雙水波流轉的雙眼,他只有心痛:“你走吧,以前是我妄想了,以為困住了人,就能遂了我的心意,是我癡愚?!?/br> “可是現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敝遣幯鲱^看他,上前張開雙臂,要抱他。 衛永昌后退一步:“不必裝了,真的?!?/br> 智伯瑤如同遭遇晴天霹靂,眼圈不由自主紅了:“你以為,我騙你?” “我知道這些日子,是我做的過了,不然你也斷不會走上這條路,這里水勢如此湍急,跳下去九死一生,你還是跳下來了,我不知把你逼到這個份上,我也不知道我如此令人生厭?!?/br> 智伯瑤要急死了,平生第一次如此跟人表露心跡卻還被誤會了,她要做到何種程度,對方才會信她呢? “從前,我以為我的師父疼我,可是他讓我從刀山火海里滾過去的時候,從未關心過我是否會受傷,從前,我以為衛長陽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可是他讓我從橋上跳下來的時候,根本不曾告訴過我這么做的風險,現在,我拿出了我的誠意,你卻……” 也許是上一次被傷的厲害了,衛永昌對她的真心吐露反而是一副輕飄飄的姿態:“你本來是無拘無束的性子,不必這樣說著違心的話,走吧,現在天色還早?!?/br> 智伯瑤氣的小臉通紅,但她不知道如何來證明自己的心意,從來沒有人教她怎樣對一個人好,除了偶爾在客棧里聽到的風月故事,她再沒有別的法子。 “你要我證明是嗎?”智伯瑤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看她如此舉動,衛永昌的心被刺痛了一下,同樣的花樣一次就夠了,對他的排斥和抗拒,他上一次已經看得清楚了,何況,她憑什么認為自己要的,只是春宵一度而不是共度一生呢? “別玩了,天冷,別著涼了?!?/br> 智伯瑤最見不得別人質疑她的決心,衛永昌冷淡的反應激怒了她,手指已經凍得直哆嗦,衣帶也被凍得難以解開,衣服凍得也是硬邦邦的一片,解開是極慢的,撕裂卻也是做不到的。 衛永昌狠狠心走了,他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不要回頭,不再上當。 但是,人心就是這樣,如果能學會不愛,那以后就能少一些血淚,可惜人心學不會,人心要的,從來都是無休止的愛。 衛永昌轉身,回去,智伯瑤動作不快但也不慢,衣裙松垮地掛在身上,敞開了一片,看得到里面的褻衣,還有褻衣下包裹的玲瓏身段。 “你瘋了?”衛永昌上前,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想要給她拉上衣服,但是眼神不自主被女孩柔美的軀體吸引,想要背過臉去,可她偏偏要走到他面前叫他看。 叫他看她的決心,她的底牌。 “嗯……”衛永昌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但他也聽到了從自己喉頭發出的低沉的喘息,越發急促的喘息,一只手在智伯瑤的帶領下,踏入了那無人駐足的領地。 就算智伯瑤腦子里沒有那些陳腐教條的束縛,到底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她自己攥著的手,而后反而自己臉先紅了,那是一雙粗糙的大手,把她整個包了進去,完全不同的觸感,滑過皮膚,激得一陣戰栗,如同熱流噴發迅速涌遍全身,如同什么東西,深深鐫刻進她的生命,如同獲得了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心里面是甜的。 察覺那雙大手似乎不安分,逗留片刻之后又在慢悠悠巡視自己的領地,她把頭埋進他懷里,一雙手臂箍牢了他的腰身。 “別,別看我?!?/br> 正文 第二十六章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有何看不得?”衛永昌將那頭顱按進懷中,用手撫摸著她滿頭青絲。 “只是生平第一次嫁人,到底是怕了?!?/br> 衛永昌一怔,笑了:“自然也是最后一次嫁人?!?/br> 衛永昌為她攏了衣衫:“我們先回去,找身干凈衣服換上,小心著涼?!?/br> “就這樣嗎?” 衛永昌:“不然還需怎樣?我聘你,你嫁我?!?/br> “說書人的故事里面,兩個人兒應先將那紅燭一吹,寬衣解裳,私定了終身才是?!敝遣幷UQ劬?,“你莫不是不愿同我歡好?” “自然不是,”衛永昌再次擁她入懷,輕聲細語道,“我心悅你,這一世非你不可。我要用八抬大轎娶你進門,戀慕你,但是只恐怕這樣的地方委屈了你?!?/br> “既然你這樣認為,那我聽你的便是,”智伯瑤柔聲說,“只是,有件事兒我需向你坦白?!?/br> “但說無妨?!?/br> 智伯瑤仰頭望天:“我的師父是極有謀略的人,不可因為我的關系,而對他生出嫌隙?!?/br> “這件事便依你,”衛永昌允諾,“方先生有不世之材,理應重用?!?/br> “雖師父那樣對我,但我終究是由他養大,”智伯瑤垂下眼簾,“我不追究?!?/br> “過往的事情我不計較,但若是以后他再有什么出格舉動,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毙l永昌說完,在智伯瑤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那天晚上,賊人雖解我衣裳,但我并未失身于他……”智伯瑤小聲說道。 衛永昌握著她的肩膀,直視她的眼睛:“為何要同我說這些?你莫不是認為衛某人是那種道貌岸然之人?我在乎的是你我兩個同心,旁的毫不相干?!?/br> “我只是想你出身皇室,禮教甚嚴,怕你內心不能接受妻子……”智伯瑤說不下去了。 衛永昌看著她的眼睛,極為認真地說道:“不能保護你,是我的過錯。我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只愿我兩個白首不相離?!?/br> 解開了諸多心結,兩人慢悠悠在河灘上走著,渾然不覺冬日嚴寒之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