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伙計拖長了尾音,只在一瞬間,撲通撲通李九那波十幾條漢子搖搖晃晃倒在了地上,“志在李九,你們別管閑事?!?/br> “那水里加了東西?” “只是給一些壞心腸的客人加了東西,各位安心便是?!边@樣的鎮靜自若,哪里還是剛才滿地鼠竄的伙計! 遠處那隊從山林里竄出來的漢子也走到了此處。 “死了沒?”匪首踹踹倒在地上的李九。 店伙計道:“沒,也就是昏睡的劑量?!?/br> “動手!”一堆人上去把商隊的馬匹牽走,當真沒正眼看衛永昌和他的手下。 衛永昌將那茶杯舉到自己嘴邊:“這光天化日,你們敢如此為非作歹?” “看你是個讀書人,讓著你?!蹦堑昊镉嬇呐淖雷拥纱笱劬謬樀?,“別多管閑事!” 這一瞪眼,又出問題了,道隱察覺這人不僅胡子是假的,臉皮也是假的。 “我若是偏要呢!”衛永昌正對上那店伙計的目光,有些奇怪,這樣清澈無邪的眼波,是從一個男人身上流轉出來的。 那店伙計也不怕,慢慢悠悠地把李九翻過來,摸出一把鑲了寶石的匕首,揣到自己袖子里,開溜。 “道隱!”衛永昌無論如何也不會容忍一個賊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 兩人纏斗起來,衛永昌也加入了戰局,店伙計武力雖高一時分身乏術。 衛永昌主仆二人不斷交換目光,確定戰術,面前這人身法詭異,似女子一般輕靈,又有著超越女子的力道。 遠處趕來一隊官家人馬,策馬直奔這邊而來。 “這下,你跑不掉了?!毙l永昌成竹在胸地說,本來是為民除害的一件事,他莫名感到趣味,也許貓捉老鼠,困獸猶斗的擊殺總是讓人感到亢奮。 店伙計看著遠處官家人馬愈來愈近,突圍心切,一時間亂了陣腳,攻擊速度慢了下來,一念之間,身形遲滯,身上添了兩道傷口。 “慢著?!钡昊镉嬐蝗煌J?,身體里發出本不屬于男子的聲音。 如山間流淌的清泉,一塵不染,緩緩地從巖石上拂過,裹挾著明月光而去,清冷,有力。 衛永昌愣神,抬手示意道隱停下。 面前那店伙計揚手,把整張面具揭下,露出一張精致面龐,別的沒記住,一雙眼睛很大,眼角上揚,很有些英氣:“我名智伯瑤,請公子放我一馬,來日定當報答!” 她說的那么篤定,簡直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此后許多天,衛永昌一直徹夜難眠,又不是沒見過女子,那時怎會鬼迷心竅就把人放跑了呢? “公子,您不必自責,是這匪徒過于狡猾?!钡离[安慰。 衛永昌笑笑,是她過于狡猾?還是自己失了心智? 誰也不曾料到,只因這一次邂逅,早就鋪墊下兩人往后糾纏不清的悲劇。 “晦氣!晦氣!”這頭智伯瑤逃出生天,換了身干凈衣服往山上走,不知那個白臉公子什么來頭,之前調查竟沒有得到相關情報,害自己亂了陣腳,不過那又有什么所謂呢?只不過露一張臉就把他迷得七葷八素,果然這世上的男人,除了師父,都是廢物。 還沒登頂,智伯瑤老遠就看到頂峰一襲白衣飄飄,提起自己的裙擺跑了過去。 那人是她的全部,是師長,是義父,她的一顰一笑如果不是對他,那么笑都是一件浪費體力的事情。 “師父!你怎么在這?” 風不大,連他的衣角也不曾吹起,方無隅只盯著自己手中的書頁,并未抬頭:“伯瑤,你又去哪里惹事了?” “哪有惹事,師父你總是這樣,我已經十七歲了,可不是小孩子了!”智伯瑤氣鼓鼓地說道,世上沒有什么人,沒有什么事能讓她生氣,除了一人,這人名叫師父。 “前兩日,聽說未央和成漢邊界發生了一起劫案,不知伯瑤你知不知道?” 智伯瑤眼珠子一轉,抵賴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邀功似的從袖中掏出那把花哨匕首:“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師父!” 師父,聽說這匕首兩個湊做一對,等我把另一個拿到手,我們一人一柄。 方無隅搖搖頭,重重地合上書本:“為非作歹打家劫舍?” 看著是真的動怒了,智伯瑤被吼的多了,反倒不害怕了,她大著膽子可憐巴巴站在一旁,小聲辯解著:“那根本不是商隊,那本就是一伙匪徒掩人耳目之舉,我這叫大義凜然為民除害!” “胡鬧?!狈綗o隅撫摸著書脊,眼睛望向別處,不過三十出頭,他看著很年輕,側臉如同刀斧雕刻出來的一般俊朗,青色的胡茬給人以可靠的感覺,長眉入鬢,劍眉星目,只是眉頭間堆出了一個川字,讓人忍不住想要撫平。 智伯瑤上前去,伸手,卻又縮回來轉而給他捏肩:“師父,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br> “師父您說!” “去保護衛永昌,讓他一路上免受不必要的麻煩?!?/br> 智伯瑤一張小臉拉了下來:“那個家伙?” “去吧?!?/br> 方無隅向來寡言,丟下這話,便負手離開了。 智伯瑤看著他離去,卻只能用自己的目光追隨,從記事以來,見到最多的,不是這個背影,讓自己夢里哭了好幾回的只有這個背影。 正文 第三章江湖夜雨十年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