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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的對話,都是在朝堂上,公事公辦的語氣。 盧省早已看開,這兩個人,但凡有一個像自己這般明白通透,也不至于此。 朱凌鍶感覺很孤獨。 他從穿書以來,一直努力做一個還算不錯的皇帝,按照謝靖的希望,成為他期待的樣子。 但是在謝靖的定義里,一個好皇帝絕對不會老是肖想他的臣子。 他最深切的愿望,謝靖永遠不能理解和接受。 這是個死結。 在白云觀的后山上散步,極目遠眺時,皇帝還是感到,一陣揮之不去的煩悶和酸楚。 之所以來白云觀,是因為他們這次出門,打著祭拜皇后的名號,而皇后的棺槨,目前就暫存在這白云觀中。 是何燁來告訴自己,皇帝的陵墓,因為還沒修好,帝后須合葬,皇后的自然也沒修好,所以暫時還住不進去。 朱凌鍶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還有陵墓。 而且這陵墓從他一登基開始就在修了。 ??? 古人真的心大。 不過仔細一想,的確是有備無患。何燁解釋說,現在國家正在打仗,騰不出余錢來做這個,恐怕皇后一時還住不進去,能不能先停在白云觀的地窟之中。 因為這事以前也有先例,道理上來說是沒問題的,皇帝自然不會有異議,于是就這么辦。 盧省叫他出門走走,皇帝借著祭拜皇后的名頭,便上這兒來尋個清凈。 皇帝在前邊走著,盧省落下兩步,再遠些,侍衛們遠遠跟著。 除了腳步聲,這兒一片寂靜,幾聲清脆的鳥鳴,更讓皇帝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如此地沉重。 他已經忘記自己穿書之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了。 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接手這樣一個帝國,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起先興致勃勃,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點成績,可到了現在,越來越覺得,不堪重負。 “凝神歸妙道,抱一守丹田。 去住渾無礙,升騰任自然……” 前邊路上,枯樹遮擋著,忽然傳來幾句響亮的歌聲,侍衛們馬上警覺起來,把皇帝圍在中間,又過了一會兒,那路上終于出現一個人。 這人年紀不輕,可也說不上老,三十到五十都有可能,穿著一身青色道袍,沒有戴冠,頭發隨意束了,留著一把仙風道骨的長胡子,走路帶風,目下無塵,見了這么多帶兵器的侍衛,一點兒都不覺有異,只是路過皇帝身邊時,忽然停下來,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 “貴人這是打哪兒來???” “放肆,”盧省大喝一聲。 皇帝和他,今日都是便服,不過旁人看這架勢,也知道是貴不可言的裝扮。 那道人微微一笑,“你才放肆,我們方外之人說話,有你什么事?!?/br> 朱凌鍶吃了一驚。 他來這兒十多年了,第一次有人、還是一見面就說, 他不是這個世上的人。 “貴人,你說是不?” 那道人笑著摸了摸胡子。 “道長從何處來?”皇帝啞著嗓子,問他。 道人又笑了,“無來無往,無掛無礙?!?/br> 盧省聽不得他故弄玄虛,就要趕人,道人又說,“貴人可有煩心事?” 皇帝心中一動,“請問道長,西北的麻煩,究竟如何收場?” 盧省在心里嘆息一聲,這種三教九流,開頭說得神乎其神,后來就開始要錢,皇帝居然真問他了。 道人掐指一算,面上有些吃驚,隨即釋然了, “貴人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乃由果溯因?!?/br> 這句話把皇帝給鎮住了。 他的確是知道北項要來打后明,而李顯達是脫目罕那的克星,才決意發兵的。 這么說,依然會按照書中的結果,得勝歸來。 雖然只是個心里安慰,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氣。 見他表情,那道人知道自己說對了。 “今日相見,也算有緣,日后貴人再有什么煩心事,就讓人到這兒給貧道遞個信兒?!?/br> 說著轉過身,像來時一樣,晃蕩著走開了,嘴里還依舊唱著歌。 第47章 凱旋 盧省覷著那道人遠去的身影, 側過頭來問皇帝, “要不要……” 皇帝想想,“不必了?!?/br> 雖然剛才在他心里,因道人的話而有了一絲安慰, 可他畢竟當了十多年皇帝, 知道大事上都不能指望這些玄學。 說準了一次, 未必能說準以后,算得出已經發生的, 至于尚未發生的, 依舊是事在人為。 隆嘉十三年春天,沒發生什么特別顯眼的事,只是一直致力于皇室家庭完整性的禮部尚書大人潘彬,致仕了。 他的繼任者周斟, 并沒有繼承上司積極催婚催生的風格,所以, 目前又回歸了單身的皇帝, 壓力還不那么大。 霍硯平調大理寺, 做了個六品大理寺丞。謝臻仍在云南當縣令, 據說官聲不錯,遠近聞名。 皇帝和謝靖之間, 就像看起來那樣, 不咸不淡,之前親密的十多年,仿佛只發生在人們的記憶中。 每次見了, 謝靖都是十分地莊謹恭敬,皇帝也是親切隨和,眾人面前,挑不出一點兒錯處,都是為君為臣的典范。 四月底,后明對北項發兵整一年,北項對后明在黑沙峪發起了最后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