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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靖便想說,此物不可多飲, 皇上切勿貪杯, 卻見朱凌鍶舔了舔嘴唇,一點殷紅舌尖,在唇邊柔柔挑動, 謝靖心神,為之一跳。 看來是自己先醉了,謝靖如此自嘲。他深知自己本性浪蕩,喝多了便不由自主,自從當了天子近臣,常日小心約束,以免做出什么失禮的舉動。 卻不想今日只是陪著皇帝喝了兩杯,竟然就心旌蕩漾,莫不是這些年清心寡欲,酒量也變差了么。 皇帝見他不動,微微噘著嘴,眼珠一轉,帶出幾分嗔意。 朱凌鍶當上皇帝之后,一言一行被人看著,從來都是端莊持正,偶爾對著謝靖撒嬌,也是孩子氣的舉止,倏忽便停止了。 如今卻露出這般情態,不知是因那“三月春”,還是別的什么,便好似夏夜晚風,暖中帶涼,不知所起,怯怯地來了,卻叫人聞之心喜。 謝靖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是不敢看,也不敢想,便只彎著腰,又將這一杯,滿上。 因知道了這酒的厲害,朱凌鍶第二杯喝得小心,不再一口悶,而是學著貓兒喝水的樣子,用舌尖一下一下,輕輕帶起來。 他臉頰滿是酡紅,額間滲出細汗,輕酌一些,便更覺腦袋發熱,神思輕杳,邊舔著杯子,還要抬起頭來,不時看上謝靖一眼。 謝靖被皇帝一瞧,更要把眼皮,垂下幾分。他自知今晚不大對勁,竟然對自己看著長大的皇帝,起了許多荒唐的念頭。便悔不當初,不該把這“三月春”帶到皇帝面前。 可是皇帝喝了酒,神情確實松快許多。他還不到弱冠,便被朝政大事、連篇累牘束得死緊,一點喘*息機會也無,若能叫他快活些,便也不是壞事。 他正這樣想著,皇帝又把空杯遞過來,謝靖便想,索性讓他開心就是,自己卻是一滴都別再沾了。 朱凌鍶端著酒杯,手還有些晃蕩。 難怪人家做大事之前,都要喝酒壯膽,或者借酒裝瘋。他現在感覺就是這樣,腦子輕飄飄的,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做。 等喝下這杯,一定要向謝靖表白,告訴他自己的心愿,究竟是什么。 朱凌鍶等不及了,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因為心情太激動,居然把小半灑在了衣服上。 謝靖便又起身來拿手巾幫他擦拭,才擦了兩下,朱凌鍶身形一晃,雙目微垂,朝一旁栽倒,謝靖趕緊把他摟在懷里。 盧省一下子躥出來,叫謝靖忽然有些尷尬,仿佛被人勘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皇上醉了啊,”盧省說著,自去吩咐內侍準備好車架,待車來了,要把醉臥在椅子里的皇帝扶起來,沒想到朱凌鍶伸手抓住謝靖的袖子, “謝卿,”皇帝睜開眼,平時澄凈漆黑的眸子,此刻變得濕潤起來,看了謝靖一眼,也不說別的,就這么拉著不放。 謝靖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若只有他和皇帝兩個人,自然是事事代勞,可眼下這么多服侍的人都在,他再要做什么,似乎有些僭越了。 “那就有勞謝大人了,”盧省出聲,替他做了決定,又把無關人等,通通遣走,謝靖只得把皇帝抱起來,登上車架。 朱凌鍶見謝靖跟著來了,于是放心,腦袋輕輕一歪,倒在謝靖肩膀上打盹。 他的氣息含著酒氣,微微發甜,濡*濕的熱意,在謝靖脖子四周徘徊,攪得他渾身都熱了起來。 少年人的身體倚著他,恰到好處的分量感,謝靖幾乎能感知到,這幅修長而稍嫌纖細的骨骼,是如何伸展的。 “皇上,”謝靖小心推了推他的胳膊,想叫他換個姿勢睡得舒服些,朱凌鍶鼻間輕輕“嗯”了一聲,竟是隨他擺弄。 觸手可及的地方,全是軟的。 謝靖腦中,“轟隆”一下。 徐程若是料到有今天,一定不會力主點他為狀元。 先帝要是知道有人如此肖想他的兒子,不要說是顧命大臣了,就是賜下一百廷杖“用心打”,也不冤枉。 一思及此,他背上的冷汗,將剛才的熱汗,倒是蓋掉了不少,又努力回想幼時在家鄉廟里,和尚教他的那些寧神靜氣的功夫。 不多時,乾清宮到了。 盧省沒叫人伺候,自立在車邊,說道,“還得有勞謝大人,”謝靖心中,苦不堪言,面上卻不能露出什么,他抱著皇帝,大步進了屋子,放在榻上,想著就要告退,忽又聽得皇帝囁嚅之語, “皇上,您說什么?” 謝靖無法,只得湊近過去,問道。 朱凌鍶聽得他來,輕輕睜開眼,眸色清澈,卻流露出一股深沉痛楚的情意。 “皇上,”謝靖見他這副模樣,不禁胸中也跟著一沉,握住皇帝的手。 他想不到,皇帝的手心里,居然都是汗。一定是暑熱難當,便小心把手抽出來,要替皇帝松松衣襟,可別悶壞了才是。 “謝卿,”朱凌鍶吸了一口氣,抓住謝靖前襟。 這可不行,謝靖滿腦子綺念,才壓下一些,便又被這般撩撥,他定了定神,捏住皇帝的手腕,稍微使了些力氣,給他推了回去。 朱凌鍶從剛才起一直裝睡,到進了乾清宮,總算鼓足了勇氣,被這么一推,就泄掉了七八成。 這怎么行。 多虧了“三月春”,讓朱凌鍶心中又起了一股蠻勇,不管不顧,一把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