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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充實的生活,居然讓他有些寂寞。 這兩三年間,以往那些知交好友,竟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個個都離開了他。 祁王就藩錢塘,不多久就寫信來說,風光之美,非言辭所能描繪,萬望君親來,以眼觀之,始得人間有此仙境。 好是好,但是跟張洮請假去旅游,恐怕不大現實。 李顯達自從上次面圣之后,就對自己將來要做大將軍深信不疑,“哥哥我來日統領天下兵馬,九升你就跟著我喝酒吃rou,”rou眼可見十分膨脹。 行吧,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李顯達也不止是吹牛,他放下這句話,就孤身一人去了大同府,隱姓埋名,做了一名千總。 至于何弦,這兩個清明,謝靖都去了他墳上掃墓。 最要命的就是周斟,他倒是沒病沒災,也沒離開京城,每天上朝都能看到,現在是禮部郎中,潘彬賞識他,不久就要提侍郎。 周斟的小日子也是過得和和美美,和徐蕙妍成親幾年,依舊蜜里調油,只是這人自己過上了好日子,便看誰都是一副水深火熱,謝靖至今沒成親,周斟就變成了催婚大使, “不要信那江湖術士胡言亂語,他說你命里無妻,你偏要娶一個給他看看,” “有了媳婦兒你就知道,家里有個人知冷知熱多美了……” 周斟一見了謝靖,就喋喋不休,搞得同僚看見周斟出現在謝靖周圍,就勸說道,“謝侍郎,你就娶一個吧?!?/br> 謝靖:…… 周斟說,“我看公主就不錯?!?/br> 長公主朱辛月,年十七,麗姝國色,貴女天成。 朱辛月自打去自家小弟朱凌鍶的文華殿串門兒,見到了謝靖之后,就嚷嚷著要嫁給他。 謝靖頭大如斗,每每朱辛月一來,就躲進屋子,反正朱辛月也不可能一間間去搜,朱凌鍶問他,為什么不喜歡皇姐,謝靖謙道:公主青春少艾,臣年紀大了,配不上她。 皇帝聽了這個回答之后的表情,似乎并不滿意。 唉。 最近也沒怎么見著皇上。 他剛到吏部,要學的東西不少,又被人盯著,比往常更加勤勉謹慎。 偶一得空去見皇帝,還要避著內閣,他倒不怕劉岱說話難聽,只是他被劉岱擠兌,朱凌鍶嘴上不說,心里還是難受。 每天上朝的時候,倒是遠遠能看到,可惜離得太遠,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比不得當日在文華殿中,朝夕相對。 也不知道皇上吃得睡得怎么樣,不過遠望過去,似乎又長高了些。 謝靖去吏部之前,特地叮囑朱凌鍶,三餐定時,早睡早起,有空了多去演武場和御花園鍛煉身體,皇上總是很聽話,應該都照辦了。 朱凌鍶突然打了個噴嚏,盧省立馬拖長音調,喊了一聲“萬歲”,曹俊時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跪倒下拜,被朱凌鍶拽住了。 曹俊時是來上京匯報的,當初和朱凌鍶聊造大炮計劃書的時候,說好的研發周期是三年,成功忽悠走了皇帝五萬兩銀子,中間一推再推,足足遲了一年多,才又回京城匯報進展情況。 目前的進展就是:沒有進展。 劉岱聽說這事樂了,“陛下是遇到騙子了,”徐程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曹俊時說,臣試過了無數種原材料的配比,至今找不到一種能做出理想的炮膛。 他說的時候,面容十分平靜,雖有愧色,卻很坦然。 朱凌鍶沉默了。 之前看到曹俊時的那份殿試卷子,腦筋一熱就要造大炮,以為這事就跟自己穿書一樣充滿奇遇,成果指日可待。 然而現實并沒有開掛。 曹俊時見皇帝不說話,便猜自己今日恐怕不得善了。他臨行前已經交代了妻兒,說可能回不來。拿了皇上的錢,花費這么長時間而一事無成,就算皇上肯放過他,言官也不肯依。 朱凌鍶輕嘆一口氣,搞科研真難吶。 之前朱爸爸是化學老師,平時關注化學相關的前沿動態,朱凌鍶很小就知道,每一次成功都是由無數次失敗累及而成的。 有許多科學家,終其一生都無法的取得理想的研究成果,但是他們失敗的經歷,依然為后人指明了方向,避開了陷阱,提供新的思路。 失敗也是寶貴的財富,可是經歷失敗的人卻很痛苦。 曹俊時離開的時候,只有三十多歲,現在滿面風霜,頭發白的比黑的多,倒像是老了十幾歲。 朱凌鍶問他,“還能造出來嗎?” 曹俊時一下子難以消化這個信息,拿袖子擦了擦臉,“皇上……” “你已經知道哪些辦法不成了,那你手里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再有時間和銀兩,說不定能造出來?!敝炝桄J解釋說。 這回沒拉住,曹俊時“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喊了一聲“皇上”,就泣不成聲。 朱凌鍶拉了兩下,沒拉動,只得湊近了問他,“你還要多少?” 曹俊時涕淚未干,紅著眼睛說,“五萬足矣?!?/br> 朱凌鍶搖搖頭,“你再想想?!?/br> 當了幾年皇帝,朱凌鍶對國庫,戶部和物價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如果他說要二十萬兩銀子翻修乾清宮,文臣們大概還覺得他挺節儉。 曹俊時漲紅了臉,爬起來,想到造高爐,買礦石,請工人各項花費,說,“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