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他尋了個身形相貌和他有幾分相似的假扮成他,然后再以河神的身份把她綁來,皇上就算查出來阿棗也是被賊人劫走,他大可說是他中途把阿棗給救下來的,就算皇上懷疑也不能說什么,更不會怪到阿棗頭上。 阿棗狐疑道:“殿下有什么事非要你把我綁來?再說我家里人怎么辦,我總不能莫名其妙就走了吧?我還沒來得及和家里人說一聲,他們得多著急!” 河神繼續寫:“你母親兄長殿下自會派人照管,我也已經派人通傳過,說你有個緊急的差事,緊趕著出了京城...你放心,用不著多久你就能回來了?!?/br> 這話還是沒說到重點,阿棗焦躁道:“殿下究竟有什么事竟然讓你綁我過來?!簡直匪夷所思!” 他倒是有正經理由,只不過現下不好說,筆尖微頓才寫到:“殿下只讓我把你帶到地方,旁的沒有交代,我也不知?!?/br> 他是派替身先往尋陽趕,自己中途折返回來帶阿棗走的,他一行人現在就在京城附近,要是他露出真容難保不會生事端,只能用河神的身份先把阿棗帶走,等到和替身匯合的時候再恢復身份。 他在告訴她和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之前選了片刻,還是覺著沒必要告訴她,免得節外生枝影響兩人關系——薛見現在依然對自己不會露出破綻不會掉馬充滿了信心。 他轉眼思量完這些,繼續寫到:“先上船再說?!?/br> 阿棗將信將疑,躊躇片刻,又怕薛見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還是跟著他上了船。 商船外面瞧著簡陋,里面卻另有乾坤,地上鋪了上好的羊毛毯子,墻上掛了山水畫,門窗都是用黃花梨木做的,上面雕了全本的鴛鴦記,清雅中不經意流了份兒尊貴,這風格倒跟薛見十分相似,不知道是河神還是薛見布置的? 阿棗邊瞧邊琢磨薛見到底有什么事非叫自己不可,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瞧見船艙內的陳設卻漸漸安定下來,又看了眼身邊的河神,對他今日強綁自己來的事有些不爽,哼了聲,揶揄道:“閣下不是說自己再也不見我了嗎?怎么今兒個自打自臉了?” 薛見覺著她這模樣實在有趣,歪著頭欣賞了會,才寫著回答:“情勢所迫?!?/br> 阿棗原來居然沒覺著河神這人怎么這么難交流呢!她隨手推開一間房門正要進屋,薛見突然攔住她,低頭寫道:“別住船頭船尾的屋,容易暈船?!?/br> 他寫完直接帶著她到了中間那間屋,阿棗原來對他心動,就是心動于這些小細節,她眼神頗為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推開門進了屋,整理了一下衣帽,想來想去還是想不通薛見到底有什么事,難道是想她了?她給自己的念頭弄的有些臉紅,此時外面有人喚她用晚膳。 阿棗發現桌邊只坐河神一人,她在他對面坐下,問道:“不叫你手下來吃?” 薛見搖了搖頭,低頭給她乘了一碗湯,阿棗看著他的動作舉止,依稀覺著有些熟悉,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心意的疑惑有泛起來。薛見一抬頭和她的目光正對上,他眼睛瞇了瞇,寫了句:“沈兄,你還對我有那種心思?” 阿棗拿著湯碗的手一頓,原本有些搖晃的心思也不對定了下來,鄙夷道:“你又不是玉皇大帝的兒子?我能惦記那么久?再說我看起來像是那般死纏爛打的人嗎?!” 薛見放心了,仗著自己開小號就不遺余力地抹黑:“如此便好,我外室寵妾加起來有三十余人,實在無暇把心思分給沈兄了?!?/br> 阿棗:“...” 她還以為原來是薛見故意抹黑,沒想到河神居然真是這個熊樣,對他的印象登時跌入谷底,這人設崩的沒眼看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比之下薛見簡直是堅貞自守了,她撇撇嘴,嫌棄之情溢于言表,不耐道:“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殿下?” 河神悠然寫到:“你就這么想殿下?” 阿棗見他語調輕佻,眉毛皺的更緊,覺著他跟以往大相徑庭,心里的疑慮也更深:“難道你連我什么時候能見到殿下都不知道?那殿下叫你來究竟是做什么來的?我三番四次問你,你次次都避重就輕,究竟是何居心?” 薛見在面具里唇角微勾,見她對‘河神’越不滿他就越高興,寫的話卻更加敷衍:“有可能兩三天,也有可能七八天,總之不會太久,總之我不會害你就是?!?/br> 阿棗氣的差點摔了筷子,推開椅子轉身走了,薛見見她真惱了,拉住她寫到:“你信我,很快會讓你見著殿下的?!?/br> 這話還是沒什么說服力,阿棗對他更加懷疑,面上點了點頭,假裝信了,不禁出言試探道:“殿下走了也有四五天了,他現在到了哪里?他是什么時候吩咐你的?” 她這點小心思還是不夠看,河神一概不答,只請她早些休息,阿棗悻悻回屋,回到屋里卻怎么也睡不著。 她耳朵好使,上整艘商船攏共就這么大點地方,她躺在床上卻聽見隱約的人語聲,她心里對河神正狐疑著,聞言躡手躡腳地披上衣服從窗戶跳出去,循著聲音往前走了幾步,將自己掩藏在夜色里,就見河神立在自己屋門邊,薛見的手下常寧站在他身邊說著什么,常寧神態畢恭畢敬。 薛見一直沒說話,由得常寧低聲回報,她心里疑惑,湊過去聽了幾耳朵,隱隱約約聽到‘幫沈長史來,殿下...隱秘...此事不能讓旁人知曉?!?/br> 哪怕此時除了薛見和常寧無人在,他依然把河神這個角色扮演的淋漓盡致,由著常寧說話,他只偶爾點一下頭,不得不說薛見對自己不會掉馬的自信還是有道理的,瞧瞧這敬業的演技! 阿棗聽完這些話,心頭別別亂跳,由于最近薛見拼命給她灌輸河神是個惡人的觀念,再加上他今天所作所為,她本來以為河神要做什么對薛見不利的事,甚至要背叛他,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想著想著呼吸有些不穩,不覺往后退了一步,薛見耳力極好,眼睛一瞇轉過頭,就是現在也沒忘記河神是個啞巴,一聲不吭地看著常寧,常寧立刻反應過來,厲聲道:“誰?!” 阿棗來不及多想他究竟是有意對薛見不利還是怎么的,踮起腳飛快跑了幾步,才想起來自己在船上跑不脫,現在也來不及跳回自己屋,她隨手推開一扇窗跳了進去,抬手把窗戶掩好,然后一個滾地葫蘆就鉆到了床底下,心頭砰砰亂跳。 也不知道她命好還是命苦,竟然繞了一圈繞到了河神的屋里。 ...... 薛見聽到聲音之后立刻沿著動靜追了過去,那里卻空空如也,正好這時河面上起了大浪,常寧寬慰他道:“許是風浪聲,您可能是聽錯了?!?/br> 偷聽的阿棗此時就躲在薛見床下,捂著口鼻盡力不讓他們聽到動靜,她能看見河神的靴子,眼看著她往床邊走過來,她只得拼命往床里縮。 薛見搖頭,顯然要弄個明白,常寧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叫人起來搜查整條商船,沒過多久就有底下人來報:“東家,別處沒倒有什么異常,就是沈長史沒了蹤影,沒見她在屋里,如廁的地方也沒人!” 薛見身形一頓,不如之前從容,也忘了繼續演戲,他沉聲道:“搜,把船鑿沉了也要把人找出來?!?/br> 阿棗張大了嘴,一臉錯愕,不是因為河神突然會說話了,而是因著那聲音竟然是薛見的聲音! 第71章 薛見遇事都十分冷靜,獨獨阿棗能讓他輕易失了方寸,他方才瞧見床單一角有些亂,正要湊過去細瞧,聽完阿棗不在,也顧不得旁的,立刻出門跟著找人了。 阿棗此時說是受到了晴天霹靂也不為過,腦袋被河神那聲音攪成了漿糊,等到人都走了才從床下爬出來,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理了理衣裳,躡手躡腳地翻窗出去。 她剛走出來沒幾步,迎面撞上來尋她的護衛,護衛見到她忙高喊道:“找到了,沈長史在甲板這邊!” 薛見幾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幾眼,正要出聲問話,才想到自己現在是個‘啞巴’,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劃寫到:“你沒事吧?方才去哪里了?” 阿棗腦海里他方才說話那聲音還在不斷回響,她把和河神的種種,從相識到現在仔細想了一遍,已經猜到了五六分,心里震怒不已,又是羞恥又是惱怒,還夾雜著兩分不確定,正要質問,想了想又把話咽回去,解釋道:“我方才想起夜,起完夜想起來有件事忘了問你,所以去你房里找你了,你們這是做什么?” 薛見見到她理智就回籠了,微微瞇起眼,常寧在一邊解釋道:“方才我和殿下聽到了一些響動,又恰好你沒在,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命人起來找你?!?/br> 阿棗笑著拱了拱手:“勞煩各位了,我真的無事,諸位回去歇息吧?!?/br> 常寧雖有疑惑,見薛見點頭,他就帶著人手下去休息,阿棗瞧見河神暗暗冷哼,心說要是真的有你好受的,面上卻笑嘻嘻道:“河神還不快下去歇著?” 薛見瞧了她一眼,取來紙筆寫到:“方才船上尋人這般大的動靜,難道你沒有聽見?” 阿棗一臉無辜:“我還以為你們晚上要干什么,哪里知道你們是在找人?!?/br> 薛見若有所思,寫了個‘好夢’就回去睡覺了。 阿棗誓要讓他摘下那張面具,沖著他背影咬牙切齒,又得意地jian笑幾聲,轉身也回了屋。 薛見早上還未全醒,就聽見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大有一言不合就闖進來的架勢,他穿著中衣起身開門,發現阿棗端著托盤站在門外,樂呵呵地道:“河神醒了?我方才下廚給你做了些小菜,不知道你愛吃不愛吃?!?/br> 她本來想來個突然襲擊,沒想到薛見反應更快,外衣還沒穿就戴上了面具。 薛見往托盤上瞧了眼,上面一碗粥一塊餅,兩碟子下飯的小菜,他看了她幾眼才側身讓開。阿棗恨的牙根發癢,卻笑吟吟問道:“你怎么一大早起來就帶著面具?難不成晚上睡覺也戴著?你的臉上長了花兒不成?” 薛見輕輕一笑沒接話,阿棗見他不接茬,又想到薛見前些日子說過的河神壞話,背過他唇邊勾起一絲壞笑,清了清嗓子道:“河神啊,我今天來是有些事想問你?!?/br> 薛見示意她直說,阿棗托著下巴,一臉同情:“我們殿下說你愛狎妓賭博,家里養了十七八房小妾,還不留神染上了花柳,以至于不能人.道,這些可是真的?” 薛見:“...”他什么時候說河神有花柳而且不舉了! 別的他都能忍,這個實在不行,可憐他才抹黑完自己,就得開始洗白,寫到:“殿下誤會了,我愛眠花宿柳小賭怡情倒是不假,不過花柳不舉全是無稽之談?!?/br> 阿棗拖長了聲音道:“這樣啊...” 她突然攥住他的手,眼神誠懇:“河神,我昨日仔細想了想,發現我還是忘不掉你放不下你,我昨天對你不客氣只是言不由衷,只要你能從了我,就算沒得名分也行,你隨便狎妓賭博我都不會管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薛見在面具下的臉完全黑了,恨不得跳起來敲一敲這個榆木腦袋,阿棗還不死心,握著他的手繼續扇風點火:“河神啊,你有所不知,其實我們家殿下一直對我有點那個意思,但是為了你一直沒答應,你要是不從我,我就答應我們殿下了?!?/br> 原來他只是備選?!薛見差點把手里的筆捏斷了,寫出來的字力透紙背:“休想!” 阿棗笑嘻嘻地一托他下巴,加大調戲力度,在作死的大路上一去不復返:“別說的那么無情嗎,人家對你可是癡心一片啊,我要樣貌有樣貌,要官位有官位,要才干有才干,怎么說也配得上你?!?/br> 她說完撅起嘴湊過去,癡漢臉:“來,摘下面具,咱們香一個?!?/br> 薛見的回答是一巴掌拍開她的爪子,在她嘴上重重捏了一把,拎著她的領子把她扔出去。 阿棗不甘心就此落空,在外面喊道:“你一天不答應我,我就天天在外面喊‘河神我愛你!’,喊到你答應為止!” 薛見想把她的嘴給黏起來! 他方才被她激的惱怒,緩了緩氣才想轉過來,阿棗實在是...反常啊,好像在故意惹他似的。 ...... 阿棗一擊落空,心有不甘,調整了方針之后決定再次揮出重拳,下午有問常寧要了兩壺好酒,嬉皮笑臉地湊到正在甲板上的河神身邊:“河神,晚膳用了沒?咱們喝兩杯?!?/br> 薛見不動神色地看著她,寫到:“不喝?!?/br> 阿棗愣了下:“為什么?”她記得薛見是挺愛品酒的。 薛見在下面繼續寫:“怕你酒后失德?!?/br> 阿棗:“...” 她郁悶道:“放心,我酒量很好的,哪怕失德也是你先失,再說我是那樣下作的人嗎!” 這話說的,跟早上噘著嘴要親嘴的人不是她一樣。 薛見漫不經心接過酒盞,兩人對酌了幾杯,阿棗比較心機地每次只喝了幾口,卻硬逼著薛見喝完,她見薛見臉上毫無醉色,不由暗暗發急,站起身伸手道:“你身上趴了一只蟲子?!?/br> 她說的是身上,手卻往他面具上伸,薛見瞇了瞇眼斜身避開,酒盞重重一頓。 阿棗怕做的太過引起他的警惕,一拍腦門故作恍然:“原來是我瞧錯了啊,咱們繼續喝?!?/br> 薛見瞥了她一眼,卻沒再喝酒,此時恰好一陣大風刮來,將船刮的上下顛簸,動靜極大,桌上杯盞搖動,阿棗站立不穩,身子一晃就要跌在地上。 薛見怕她摔傷,站起來穩穩當當地把她護在懷里,阿棗大喜,心說天賜良機啊,身子一用力,一把把薛見撲倒在地,嘴里胡亂喊道:“哎呀,河神你怎地摔了呢!” 她一邊喊叫一邊毛手毛腳地在他身上亂摸,看著是在拉人,其實是在扒他衣裳,她記得薛見前面脖頸和鎖骨交接處有顆小痣。 薛見見她手下不停地吃著‘河神’豆腐,臉色又沉了下來,伸手要把牛皮糖阿棗從自己身上拽下來,沒想到阿棗察覺到他的意圖,反而將他摟的更緊,嘴上還不依不饒地道:“河神你這么輕薄我做什么?太無禮了!” 薛見等風浪停了才得以把她從身上摘下來,此時兩人已經滿身狼藉,阿棗見他那面具跟502黏上似的居然還沒掉下來,不由暗暗懊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惡人先告狀,趁他不注意一巴掌沖他臉上招呼過去:“下流!輕佻!不自愛!” 薛見:“...” 他那面具也是神了,被打的歪了一歪,只露出臉上白皙的一小片肌膚,還堅挺地罩在他臉上,倒是阿棗手疼的夠嗆,疼的不住甩手。 她又先告狀,順帶拉了一波仇恨:“河神,你這樣下流無恥跟殿下有什么分別!” 薛見:“...” 她這一口氣黑了一體倆人,薛見面色已經十分不善了,恨不得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懲戒一番,不過他已經有些明白阿棗想干什么了,雖有些訝異,但怒氣卻和緩了,變成了若有所思,瞧見她一臉惴惴,寫到:“你要是再無理取鬧,就出去別再找我?!?/br> 阿棗還指望著他酒后吐真言呢,忙賠笑道:“方才一時情急,誤會了,咱們繼續喝酒,喝酒?!?/br> 幸好顛簸的時候酒壺沒事,阿棗給他倒了滿滿一盞,又給自己倒了一口:“來,干了,一笑泯恩仇!” 薛見:“...” 她本來想讓薛見陣亡,沒想到先歇菜的竟然是自己,本來還沒覺著有什么,一站起來就天旋地轉一陣腿軟,幸好薛見把她扶穩了。 阿棗閉上眼嘿嘿傻笑,兩手隨意比劃著,露出一彎雪白的手臂來,薛見湊過來細瞧,見她真的徹底醉過去,才一臉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臉:“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他目光又落到兩彎雪臂上,食指忍不住沿著幼嫩的肌膚上下滑動,見阿棗仍舊咧開嘴大笑,好氣又好笑:“笨蛋,被人占了便宜還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