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可惜薛見不為所動,輕哼了聲:“河神有什么好的?她外室養了七八個,動輒就上手打人,一身毛病不說,有賭癮愛狎妓,騙了不知道多少姑娘的芳心,你怎么會瞧上這種人?再說你連他臉都沒見過,你究竟瞧上他什么了?” 阿棗:“...” 第67章 薛見說的話阿棗當然是一個字都不信的,看他抹黑河神不遺余力,心里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只抬頭望著房梁。 薛見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掉馬的可能,畢竟河神阿棗又不能天天見,因此抹黑起來不遺余力,最后下總結陳詞:“你可真是沒眼光?!?/br> 阿棗:“...” 薛見見她不說話,知道她不信,不過無妨,天長日久潛移默化她總會信的。 阿棗倒是挺好奇他怎么知道的,卻不方便多問,又怕他去找河神麻煩,干笑道:“原來對河神傾慕過一時,但現在已經想轉過來,早已熄了心思?!?/br> 薛見不知信了沒信,幫她把一縷青絲別到腦后,似笑非笑:“熄了心思?那你現在對誰有心思?” 阿棗眼觀鼻鼻觀心:“人又不是離了情啊愛啊活不了,卑職現在心如止水?!?/br> 薛見點了點她鼻尖:“真的心如止水?” 阿棗頓了下才點了點頭,沒留神他突然湊近了,在她鼻尖親了下,揉著她的唇瓣:“真的?” 阿棗還以為他又要親自己,一時不知道該退后幾步還是該推開他,生生僵在原處,看起來倒像是等著薛見來親吻她,覺著心也不怎么止水了。 薛見卻忽的直起了身,勾唇笑道:“撒謊?!?/br> 阿棗:“...” 她惱道:“您要沒什么事,卑職先退下了,我還有事要辦呢?!?/br> 薛見聽著卑職倆字忒刺耳,挑唇一笑:“卑職?你是我下屬?”他說完仔細瞧了眼阿棗的臉:“我倒是聽過易容術這一說,卻沒想到竟這技藝竟這般巧妙,也沒見你帶傳聞中的皮質面具?!?/br> 阿棗聽他說這個便來了興致,得意洋洋地自夸:“也有用皮質面具易容的法子,不過那算下乘,水一泡就裂縫了,我這可是一點一點自己畫的?!彼D了下又道:“不過我和我哥的臉型有幾分像,才能畫好,要是長的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還得借助面具?!?/br> 這種易容術其實類似于上輩子常在微博刷到的仿妝,不過要更復雜一些,畫出來也更惟妙惟肖。 薛見瞧她得意的小模樣不覺一笑,唔了聲:“說的倒跟真的似的,可我實在想不出你竟有這樣能耐?!?/br> 阿棗見他鄙視自己,跳起來就要給他瞧瞧自己的厲害本事,忽然又覺著不對:“殿下您什么意思?” 薛見自己在帽椅里坐了,突然又把她攬到懷里,不顧她掙扎讓她坐到自己腿上,貼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想看你穿女裝?!?/br> 阿棗轉頭正要瞪他,薛見悠然道:“也省的我抱你像是抱男人?!?/br> 阿棗嫌去易容麻煩,正要回嘴,卻被薛見半哄半騙地卸了易容,他捧著那張臉細瞧,伸手碰了碰那瓷白的肌膚,將她攬入懷里,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你兄長什么時候才能好?!?/br> 阿棗恢復女裝不難,可身份不明的女子,做正妃宮里宮外都要詬病她,只能等到沈入扣徹底好了,她才能恢復身份嫁進來。 阿棗不知道他這句感嘆從何而來,更沒想到他一下子想了那么長遠,用力推他卻沒推開,只得由他去了。 他不知想到哪里,意有所指地道:“你每天綁著就不難受嗎?” 阿棗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里,紅著臉窘了下,不過立刻回嘴:“不難受!這不是殿下該cao心的!” 薛見懶洋洋地道:“怎么不是我該cao心的,要是綁出什么毛病來,以后你我有了孩兒可怎么辦?就算你不上心,你的夫君也是要管一管的?!?/br> 阿棗震驚地看著他的臉皮,這什么人吶,誰給他的自信以她的夫君自居?這是用了多少飄柔? 他見她一臉驚怒,又轉了話頭,悠悠笑道:“不過想想你是有八兩重還不顯山不露水的,區區這個也算不得什么了?!?/br> 阿棗再跟他沒得話說,趁他不注意,一把把他推開跳下來,告了個罪正要往出跑,就被薛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你還沒易容,這是要去哪里?” 阿棗這才想起來,又掏出懷里藏著的瓶瓶罐罐準備涂涂抹抹,薛見卻拉住她,將她抵在椅子上親吻她的眉眼,又低頭摩挲著她軟嫩的唇角,見她眼底泛著水光,不知是羞還是怒,恰如菡萏含露,嬌媚難言。 他擔心自己忘形,這才松開她:“你忙吧?!?/br> 阿棗惹不起躲得起,離他遠遠兒地開始化臉,然后轉身拂袖去了。 薛見這府邸說小不小,但傳謠言也就半天的功夫,她一回到長史當差的地方,王長史就逮著她斥道:“你好糊涂??!怎么連皇上送給殿下的人你都敢摸上手,你不要命了不成?!” 他這話出于一片好心,阿棗卻一頭霧水,細問了才知道傳言,立刻反應過來南弦想害自己,氣的想找到南弦給她兩拳,她這人是不是有病啊,勾引薛見就安安生生地勾引薛見,扯上她做什么,敢不敢敬業一點?! 阿棗越發覺著這人太能作妖,放在府里不能心安,她向王長史解釋了幾句,見他半信半疑也只得隨他去了。 下差之后天色將暮,阿棗收拾東西回家,卻見一行人押著南弦和她的丫鬟往偏院走,可能是要先把她關一陣再處置,南弦仗著自己是皇上送來的人,可勁作妖,府里的下人見薛見沒表態,又敬著南弦是皇上送來的人,不敢苛待,因此才跟她得逞撞了阿棗兩回,這下沒了顧忌,抬手抬腳把她硬拽出去了。 阿棗不知道這般對皇上送來的人算不算不敬,但薛見既然敢這樣干想必不是什么大問題,她搖了搖頭,揣好小布包準備走人。 南弦一嬌弱美女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底下人的桎梏,沖著她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求沈長史可憐,我是因為你才被殿下關起來了,沈長史,我名聲已毀,我愿意跟了你,哪怕是做個妾室呢!” 阿棗瞧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自己都快涼了,還要再栽贓一回,慌忙避開她:“你們還不快把人帶走,仔細殿下知道了要惱!” 幾個下人七手八腳地把南弦拖回去,阿棗也搞不明白她這么興風作浪為的什么,她哪里知道南弦是得了皇上授意來鬧騰的,自然有恃無恐。 阿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早上來當差果然沒再見南弦,她以為這事就算了解,再過幾日就是中秋,薛見按例提早一天進宮陪伴太后,阿棗照舊在府里當差,沒想到早上剛到就有幾個內侍進了府里來尋她,阿棗道:“這位大人,我們殿下進宮了?!?/br> 內侍和氣地道:“咱家知道殿下進宮了,咱家這回來是特特尋沈長史的,皇上有事要問問長史,勞煩你跟我們走上一趟?!?/br> 阿棗這芝麻小官哪里夠資格面圣,皇上能有什么事要問她一個長史?但抗旨可是要掉腦袋的,她不敢不應,低頭跟著內侍走出了,把懷里最大的銀錠掏出來暗地遞過去,賠笑道:“我資質駑鈍,僅管殿下院里的一畝三分地還算用心,可這點小事也入不得皇上的眼?!?/br> 她本想探問一二,沒想到內侍壓根不接話,也沒接那銀錠的意思,只笑笑;“皇上圣意,不是我等可以揣測的,沈長史去了便知?!?/br> 阿棗坐上馬車跟皇上進了宮,她猜著是不是南弦的事,這到底只是小事,她又想到莊朝慣例,在過節的時候不會處罰官員,心中稍定。 丹陽殿里頭,皇上眼色倒還和悅,等阿棗行過禮之后便直接道:“王總督近來又跟我提起你,話里話外都說想提你去南方,不知你愿是不愿?” 這個問題他原來不都問過了嗎?怎么現在還拿出來問?阿棗第一次都拒絕了,自然不會答應第二次,忙欠身道:“回陛下的話,微臣自知愚鈍,為殿下管這府邸已經是殫精竭慮了,再不敢外放上任?!?/br> 皇上本也不是真心想讓他外放,他的手重重一落,淡淡道:“可是朕瞧著你這長史,當的似乎也不如何?!彼屏搜叟赃叺膬仁?,內侍報道:“殿下擴府由工部籌辦,內庫總共撥了一千七百兩銀子下去,可內里核對過賬目,擴府攏共只用了一千五百五十兩,府里的修建是您一手督造的,敢問剩下這一百五十兩哪里去了?!” 其實阿棗這時候應該跪下請罪,但她沒這個意識,愣了下,慌忙辯解道:“皇上誤會了,這筆銀子微臣請示過殿下...” 她本來以為皇上要說那位南弦的事,見他卻揪著這一百五十兩銀子不放,心里暗暗嘀咕,這一百五十兩也值當皇上放在心上?再說她請示過薛見了,薛見說無礙她才和另兩位長史平分,為何光罰她?難道是借題發揮聲東擊西? 或者是薛見犯了什么事,皇上拿她這個長史出氣?這倒是有可能,長史最大的功能可不就是背鍋嗎。 她話還沒解釋完,皇上的臉色就已經能陰沉的擰出水來,內侍厲聲喝道:“放肆!沈長史是在說皇上的不是了?” 阿棗終于反應過來,忙跪下請罪,皇上沒打算聽她辯解。半點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繞過她徑直走了,內侍等皇上走了才對著她道:“丹陽殿不是跪人的地方,勞煩沈長史跟我到殿外再跪?!?/br> 殿內鋪著羊毛毯還鎮著冰盆,阿棗知道皇上有心罰她,咬了咬牙跟著內侍出去跪在了殿外。 雖然已經立秋,但秋老虎比夏天還厲害些,更何況還要跪在地上,就是在上輩子家里的瓷磚地上跪一會兒也受不了啊,更何況這丹階還是雕花的,凹凸不平,跪上半天腿都要廢了。 阿棗不到一刻就疼的受不住,還不知要跪多久,只恨沒有預知能力提前給膝蓋里綁個厚墊子,太陽又直直曬著,她開始還不停地往外冒汗,到了后來汗都被烤干了。 她覺著就自己像塊海綿,在太陽地里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烤到最后全身都干蓬蓬的,膝蓋跟不是自己的一樣,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前一黑,徹底是不行了。 第68章 阿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身子向后一仰,眼看著就要栽倒在地,卻穩穩落在一個干凈清冽的懷抱里。 薛見頭戴明珠冠,身穿紫色錦衣,上面繡了麒麟,看這身打扮顯然是去赴宴的。他穩穩抱住她,幫她擋著灼熱暑氣,見她曬的滿臉通紅,眼神迷蒙,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又漠然瞧了眼丹陽殿:“阿棗,你沒事吧?” 皇上雖然不在,但他身邊的內侍卻得了看著沈入扣的吩咐,皇上身邊的內侍見四殿下要把人抱走的樣子,連忙過來攔道:“殿下稍等,您還是問過皇上再來帶沈長史吧?!?/br> 他把皇上抬出來特意壓一壓薛見,不料薛見卻轉過頭,面色冷厲:“馮內侍,你在宮外的父母兄弟可好?” 內侍沒想到他竟然在丹陽殿威脅自己,有個同薛見交好的內侍笑嘻嘻地把他拉走,對同僚道:“殿下就是做錯了也自有皇上管教,咱們何必自找苦吃?” 薛見瞧見阿棗被曬的嘴唇發青,嘴皮干裂翻起,壓根沒有心思跟內侍說話,臉上難得顯出懊喪來:“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府里的?!?/br> 阿棗本來一直著慌,見到他就松了口氣,心頭一熱,張了張嘴,頭回覺著被他抱著也沒那么怪了,她正要說話,突然覺著鼻尖一熱,兩管鼻血就流了出來,她驚的差點沒跳起來:“我這是怎么了?!” 她流鼻血的時候正靠在薛見懷里,他胸前也是一攤血漬,把他的錦衣染的一片紅,那場面別提多驚悚了。 阿棗想站站不起來,薛見也是一驚:“阿棗?”幸好他辦事周全,叫了太醫過來,先把她扶到了偏殿,阿棗兩個鼻孔血流如注,他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幫她止住血,手掌袖口都是血跡斑斑,他顧不上收拾,立刻退了一步讓太醫診治。 阿棗沒什么大毛病,就是中暑加上體力不支,太醫斟酌片刻,沒給她開藥,說了幾味清心下火的食材補品讓她好生補著。 薛見怕她脫水,托起茶盞送到她嘴邊,阿棗喝三口倒是能漏兩口,反正偏殿大門關了沒人瞧見,他自己含了一口水,抵開她唇舌渡到她嘴里。 這番舉動不帶任何曖昧,阿棗卻急著喝水,下意識地勾著他舌頭糾纏,薛見心頭微動,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硬下心稍稍退離,輕拍她脊背,再把茶盞喂到她嘴邊:“阿棗,乖?!?/br> 阿棗稍稍恢復點意識,低頭就著茶盞子自己喝了起來,眼底這才恢復了些清明。 薛見摸了摸她的臉,見她臉頰不燙了才把濕巾子拿開,按了按眉心,面沉如水:“皇上必是瞧我不在才發作的,早知道今天就不來參加什么宮宴了?!?/br> 皇上惱怒怕是因為南弦被他處置,他不后悔把南弦送走,只是瞧不得阿棗被人算計,惱自己做的不夠謹慎。 他說完讓人把她看好,自己去找皇上,阿棗給曬的腦子暈暈乎乎,見薛見要去拿藥材,忙拉住他的袖子:“勞煩殿下就跟皇上說我暈過去了,等我醒了再繼續跪?!?/br> 薛見聽了這話更覺著窩心,不過他素來不顯山不露水的:“你只管在這里歇著,皇上現在有自己麻煩事纏身,不會再罰你的?!?/br> 阿棗茫然看了他一眼:“皇上有麻煩?” 薛見眼底滿是陰霾:“馬上就會有了?!?/br> ...... 太后在后宮聽說皇上在前面罰了人,先把他叫過來說了一通:“咱們一向有年節不罰官員的慣例,我愿主持宮宴主持的好好的,你偏偏挑這個時候發作,到底是想打我的臉還是老四的臉?” 太后能猜到皇上心思,但是這種事越強逼,越是起反效果,再說沈入扣到底沒做錯什么,他還是老四的人,選在中秋這天罰他,不是明擺著讓旁人看老四笑話嗎? 皇上對太后一向孝順,聽她斥責,忙起來垂手說了幾句不敢,又嘆了口氣:“兒子也不想如此,若沈入扣是個安分守己的,兒子也睜只眼閉只眼過去,可老四實在不成樣子,那沈入扣更是入門見嫉,掩袖工讒之輩,給他瞧了好幾位世家女都被他拒了,前送他一個侍妾,也被整治了,沈入扣在其中難道沒有唆使過?老四總得留后啊?!?/br> 他本來被傳言傳的就要疑心,見給他挑的正妃他也不要,給的侍妾也不要,徹底惱了。老四喜歡男人不是問題,喜歡到要絕后那就是大問題了,兩個人之間他總要敲打一個,他雖然不喜老四,但那也是相對于其他兒子而言的,在薛見和沈入扣之間,他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敲打沈入扣。 他也沒覺著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要是他存心想要整治沈入扣,他現在早就入了大獄了。 太后跟他不是一個路數的,直截了當地道:“你要想法把老四板回正道我也沒攔著你,老四最近可有出什么錯?他要是沒錯,你罰了他的人不是存心讓他難堪?更何況還是用這般不入流的法子,就連你宮里的那些才人昭儀都懶得使,皇上刻意刁難臣子,傳出去好聽?” 皇上自然不會想什么高端法子特地對付一個長史,聽了太后的話才醒悟過來,忙誠懇認錯。 太后點了點頭,讓他下去,不能再刁難老四和沈入扣。 皇上回了丹陽殿就瞧見沈入扣臉上和薛見身上全是血,轉向薛見責備:“沒得規矩!雖然你府上長史犯了錯,但你也不能在大殿上打人?!?/br> 薛見:“...” 阿棗捂著鼻子還得行禮,有氣無力:“回皇上的話,微臣這是自己中暑流的,不干殿下的事?!?/br> 皇上這才反應過來,見薛見一手牢牢扶著沈入扣,臉色不經意一沉:“不干老四的事,那就是朕的責任了?!?/br> 要是再讓她跪一會兒那真要出人命了,阿棗心里腹誹,強撐著想要解釋,薛見已經一撩袍袂跪下了:“沈長史有什么過錯,都是兒臣管教不嚴所致,皇上要罰就罰兒臣?!?/br>